生物實驗室的離心機發出蜂鳴時，我正用鑷子夾著那枚熏黑的齒輪。日光穿過培養皿折射出虹彩，在金屬表面映出模糊的刻痕——「CYGNUS X-1」，天鵝座X-1黑洞的星表編號。

手機突然震動，顧沉舟的郵件標題閃爍：「心跳利息結算日」。附件是段天文臺監控視頻，蘇媛舉著噴槍的臉被紅圈標注，畫面定格在她項鏈墜著的翡翠彌勒佛——和火災那晚院長媽媽戴的一模一樣。

“林小滿！“解剖課教授敲我桌板，“來認領你的共生體。“

培養箱里躺著兩株并生紫藤，根莖糾纏成DNA螺旋。標簽寫著「顧沉舟&林小滿——天體生物學聯合課題」，日期竟是我們初遇前一天。

銅鈴聲從走廊盡頭傳來。顧沉舟倚在標本室門口，白大褂下擺沾著星云狀墨漬。他拋來本《射電天文年鑒》，書頁自動翻開至第180000頁，夾著張泛黃的拍立得——七歲的我戴著燒焦的宇航員頭盔，手里攥著半枚齒輪。

“今晚十點，帶上這個。“他指尖點著照片背面新寫的公式，「x2+y2=17」，墨跡未干，“逾期利息將按斐波那契數列遞增。“

我追出去時正撞上蘇媛的香水風暴。她捏著我的實驗報告冷笑：“真以為沉舟哥看得上孤兒院的野種？“眼尾掃過論文上的翡翠成分分析，“顧家二十年前就該燒干凈的秘密，你最好......“

銅鈴突然發出高頻蜂鳴。顧沉舟從消防通道陰影里走出，手里轉著激光筆，紅點精準鎖定蘇媛鎖骨間的翡翠墜子：“需要我向董事會展示3月23日的珠寶鑒定報告嗎？“

蘇媛血色盡失的模樣，讓我想起昨晚在顧沉舟電腦回收站發現的加密文件。那些被刪除的郵件里，頻繁出現「翡翠放射性同位素」「1997年輻射泄露」等詞條，發件人郵箱后綴正是蘇家珠寶行。

深夜的物理實驗室飄著松香。顧沉舟將我抵在粒子加速器模型上，指尖沿著我后頸的朱砂痣游走：“數清楚墻上的公式。“

熒光涂鴉的薛定諤方程間，藏著用紫外線筆寫的德文情詩。他含住我耳垂低語：“當年火災的濃煙里，你就是我的測不準原理。“

警報器突然嘶吼。我們交握的手按在緊急制動鈕上，整面墻的公式開始坍縮重組，最終匯聚成天鵝座星圖。顧沉舟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我腕間：“顧家真正的傳家寶不是翡翠，是每隔76年用哈雷彗星塵埃淬煉的星髓。“

窗外飄進燃燒的紙灰，我認出是孤兒院當年的領養記錄。顧沉舟打開暗室，整面墻貼滿我不同年齡的照片，最中央的玻璃罐里懸浮著翡翠星髓，標簽注明：「1997.03.23-2017.04.01心跳采樣標本」。

“第180000次實驗成功了。“他摘下銅鈴系在我腳踝，金屬貼上肌膚的瞬間，浮現出熒光星軌，“當年我親手給你戴上的不是孤兒院編號牌，是顧家繼承人的烙印。“

頂樓突然傳來玻璃爆破聲。我們沖上天臺時，蘇媛正將燃燒瓶扔向天文望遠鏡。顧沉舟撲倒我的瞬間，我看見他后頸的創可貼脫落，露出完整的紋身——「R圓」的化學元素符號，正是星髓的主要成分。

火場里，他撕開襯衫下擺纏住我口鼻。躍入消防氣墊的瞬間，夜空炸開象限儀座流星雨。我數到第87顆流星時，他染血的手掌貼上我心臟：“這里跳動的每一下，都是我二十年來用星塵重新拼湊的宇宙。“

次日清晨，校報頭條是《天文社火災疑云》，配圖卻是我們相擁墜落的照片。我摸著枕頭下的半枚齒輪，發現內側新刻的微積分方程解出來竟是：

「Let's fall together till the supernova fad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