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臺的青銅門把手上凝著夜露，我對著手機鏡頭整理劉海時，突然收到顧沉舟的彩信。

「遲到2分17秒，利息累計38次心跳」

附圖中是我踮腳夠星圖的背影，右下角EXIF信息顯示拍攝于三天前的17:23——正是我偷偷摸他望遠鏡的時間戳。

推開門就撞進一片星海。顧沉舟站在全息投影的獵戶座星云下，白大褂換成墨藍衛衣，腕間銅鈴系著新的紅繩。他拋來罐溫熱的黑糖姜茶，罐身貼著便簽：「第3次心動補償品——17:45實驗樓C區監控記錄」。

“今晚觀測象限儀座流星雨。“他敲擊鍵盤調出星圖，屏幕藍光描摹著下頜線，“記錄每小時流量值，注意區分火流星與......“

話音突然中斷。我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發現姜茶罐正壓著《翡翠礦物學分析》論文，標題頁有蘇家珠寶行的logo。

銅鈴聲驟響，顧沉舟抽走論文塞進保險柜。密碼盤轉動的瞬間，我瞥見柜內泛黃的照片——小女孩戴著宇航員頭盔，手里攥著半塊翡翠，背后是孤兒院斑駁的秋千架。

“開始計時。“他扔給我記錄板，自己卻對著光譜儀調整焦距。儀器吐出翡翠碎片的3D建模圖時，我注意到他耳后泛起可疑的紅暈。那處皮膚貼著創可貼，邊緣翹起角，露出墨色紋身的一撇。

凌晨兩點十七分，第一顆火流星劃過天幕。顧沉舟突然握住我執筆的手，筆尖在記錄表上拉出扭曲的軌跡。“1997年3月23日，哈雷彗星遺留塵埃群。“他的呼吸撲在耳畔，“現在每分鐘有120顆流星，其中——“

“其中第87顆會落進你眼睛。“我指著玻璃幕墻反光里他的倒影。

他僵住的動作像被按了暫停鍵。在我們交疊的影子里，他的拇指正摩挲著我虎口處的月牙疤——七歲那年他削鉛筆劃傷我留下的印記。銅鈴突然發出蜂鳴般的震顫，警報器紅光籠罩整個天文臺。

蘇媛的臉出現在監控屏幕，她手里舉著噴槍，正在熔化天文社儲物柜的電子鎖。顧沉舟飛速輸入指令啟動備用電源，突然將我推進狹小的器材柜。

“無論聽到什么都別出來。“他反手鎖門，柜門縫隙漏進他冰冷的聲音，“蘇小姐是想重演二十年前的縱火案？“

我在彌漫著雪松香的黑暗里摸到柜壁刻痕。手機照明亮起的瞬間，呼吸幾乎停滯——密密麻麻的“正“字從1997年排列到2017年，每個筆畫都深得能藏進星光。最新一道刻痕旁，有人用鋼筆寫著：

「第179999次，她終于看向我的眼睛」

柜外傳來玻璃爆裂聲。我摸到角落里的消防錘，卻在揮出的剎那被攬進溫暖懷抱。顧沉舟的白襯衫染著硝煙味，血珠順著下頜滴在我手背：“閉眼數到87。“

當第87次心跳撞破胸腔時，他帶著薄繭的掌心覆上我眼簾。額間落下的溫度比流星更灼熱，我聽見齒輪轉動的輕響，和一句散在硝煙里的呢喃：

“這次換我欠你一次心動。“

次日清晨，我在醫務室醒來。枕邊放著修復好的翡翠袖扣，內側刻著新添的巨蟹座星圖。手機彈出顧沉舟的郵件，附件是加密的1997-2017年流星雨數據包。

最后一行小字寫著：「第180000次心跳的利息，今晚十點查收。」

陽光穿過百葉窗時，我摸到病號服口袋里多出的金屬片。那是半枚被熏黑的黃銅齒輪，邊緣刻著微縮版仙女座星云——和孤兒院火災那晚，小男孩塞進我手心的信物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