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然瞇眼湊近：“你這愿望，很多人都會喜歡，包括我…等等！”她突然掏出朱砂筆，在“海祭令”三字上畫了只王八，“這樣晦氣的東西，得鎮住！”

河燈入水的剎那，藍梓淵的鮫尾在水下輕勾，暗流推著燈盞避開礁石。小丫頭忽然遞來盞素白蓮花燈：“神仙姐姐也寫呀！”

“我？”林卓然撓撓頭，“我的愿望可多了——希望沐塵師兄別總劈我門框，希望師尊的咸魚卦象少顯靈幾次，希望……”

“只能寫一個哦。”小丫頭認真道。

她提筆頓在半空。夜市喧囂忽遠忽近，糖畫攤的甜香混著藥鋪苦味飄來，遠處酒肆有人高唱“天下太平”。筆尖落下時，她寫道：“天下太平，日進斗金”。

“虛偽。”他甩袖要走，卻被小丫頭拽住：“神仙哥哥還沒給姐姐寫愿望呢！”

林卓然愣住，隨即笑得前仰后合：“讓他寫？肯定是‘早日還清欠債’之類……”

冰刃劃過燈面，藍梓淵刻得極快。林卓然湊近一看，竟是“愿笨蛋活得長久些”。她氣得去搶燈：“你這人會不會聊天！”

爭奪間，蓮花燈墜入河中，帶著美好的祝愿飄向遠方。

“小姑娘，”林卓然突然好奇，“你為什么叫他神仙哥哥啊？”叫我神仙我能理解，畢竟咱是個醫修，勉強算個神仙。

“因為哥哥長得好看，還救過我。”小丫頭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

藍梓淵這才想起自己初次上岸時隨手救了一對父女，沒想到竟被她牢牢記住了。

河風忽帶腥氣，林卓然鼻尖微動，猛然揪住藍梓淵衣袖：“有妖氣！”同時，她耳朵捕捉到了數十個尋找孩子的哭喊聲。

林卓然循著妖氣沿河邊一路狂奔，順著河流拐進了一座荒山。

迷霧漫過山道時，林間忽起異香。藍梓淵的鮫尾在水面輕擺，漣漪蕩開月光，孩童的啼哭刺破夜色。

七尾狐妖凌空而立，紅發傾瀉，發尾綴著細碎的紫晶，隨夜風輕叩作響。他身披綃紗長袍，衣袂翻飛間露出玉白腰身，唇角噙著抹似有若無的笑。指尖勾著的鎖鏈晶瑩剔透，十余名孩童如提線木偶懸在半空，眉心皆嵌著妖異的狐火。

“本座缺個藥引。”狐妖嗓音甜膩如蜜，尾音卻淬著寒意，“這個鮫人倒合用……”他眸子看向林卓然，“小醫修身上的味道很合我的心意，可愿意與我雙修？”

藍梓淵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氣，斗笠被妖風掀起，銀發與狐妖的糾纏如月光撞碎烈火。

“可你太臭，我不喜歡！”林卓然反手灑出辣椒粉，紅霧嗆得狐妖紫眸泛淚，“孩子放下！”

狐妖旋身化出萬千幻影，林間銀光繚亂如碎鏡。藍梓淵鮫尾拍水，冰棱如箭雨破空，卻穿透虛影釘在樹上，凍住幾只倒霉的夜梟。

“坎位三步，離火為引！”林卓然突然高喝，甩出張雷火符。她足尖點地，腰間軟劍錚然出鞘，劍身纏著朱砂符紙，在夜色中劃出一道赤金流光。

“轟——”

雷火炸開幻象，狐妖真身踉蹌跌出迷霧，尾尖焦黑冒煙。林卓然劍勢陡轉，直刺他心口，劍鋒卻故意偏了半寸——原是虛招！狐妖側身閃避的剎那，她左手甩出五枚銅錢，按五行方位封住妖力。

“天地門驅邪套餐，童叟無欺！”她旋身落地，劍尖挑起張爆破符，“買一送一！”

狐妖七尾暴漲如利刃，劈開符咒的同時，鎖鏈上的孩童突然雙目赤紅，獠牙刺破唇瓣！林卓然翻腕抖出銀針，精準刺入孩童眉心：“破！”

藍梓淵的鮫尾卷起滔天水幕，將軟倒的孩子們護在冰罩內。狐妖趁機甩尾纏住林卓然腰肢，獠牙抵上她脖頸：“本座改主意了……吃了你，定能增百年修為！”

“建議你刷個牙再吃。”她突然咧嘴一笑，將整瓶生發膏糊在狐尾上。

“啊啊啊！我的毛！”狐妖慘叫，七尾只剩六條光禿禿的肉棍！

“我這里可提供禿毛狐貍美容套餐，終身保修！”

狐妖暴怒，眼睛迸出血光，噴出的毒火直沖林卓然飛去。

“護住孩子！”林卓然止住藍梓淵的動作，手中利劍化作長虹，劍氣劈滅了毒火后，如瀑傾瀉，將狐妖逼至絕壁。

“等等！”狐妖突然媚眼如絲，“小妖有眼不識泰山，愿為女仙的奴仆，侍奉女仙……”

“廢話真多！”她一劍刺穿妖丹，泄了他的大半妖力，又用縛妖鎖將他捆住，“老娘趕著收工數錢！”

待兩人拖著狐妖將孩子們送回小鎮時，孩子們哇哇哭著撲進了焦急的父母懷里。

那些父母帶著孩子對兩人千恩萬謝，被救的孩童捧著野花圍上來。最膽大的女娃把草編冠冕套在藍梓淵頭上：“神仙哥哥當新娘！”

林卓然憋笑收劍，袖中突然被塞進了一個溫熱的包子，轉頭見小乞丐抱著妹妹，臟臉上淚痕未干：“只剩這個……給神仙姐姐。”

“這肉包還能賣三文錢呢！正好我也餓了。”林卓然張嘴咬了一口。

藍梓淵冷臉甩來鮫綃帕：“擦干凈，丑。”

百姓們抬來籮筐，里頭堆滿臘肉、土雞蛋，還有個雕成鮫人模樣的丑木雕。賣豆腐的老嫗顫巍巍捧出壇陳釀：“仙子，這是我家祖傳的酒……”

“使不得使不得！”林卓然嘴上推辭，手卻誠實地摸向酒壇，“這酒壇是青花瓷的？能賣二兩銀子呢！”

待百姓帶著孩子散去后，林卓然尋了個僻靜處處理傷口。

被縛妖索捆成粽子的狐妖仍美得驚心動魄。銀發映著晨光，紫眸含霧，即便唇色慘白也像幅殘破的名畫。

“兄臺，”狐妖輕笑，“你是怎么和這個女仙訂下使徒契約的？”

“使徒契約？”藍梓淵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狐妖眼珠一轉：“兄臺，既然你沒和她訂使徒契約，何不和我聯手殺了她，咱倆都是妖，才是同類。今日他綁了我，明日就能用這縛妖鎖捆了你。”

藍梓淵冷聲道：“你剛才不是要將我做藥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