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是玩笑話，你妖力這么強，我也沒那本事啊?！焙D了轉眼珠，笑嘻嘻道。

“你確實沒甚本事，不必與我多言，我還需要她為我療傷。”藍梓淵冷冰冰的說。

狐妖指尖捻著片落葉，葉脈里滲出蠱惑人心的甜香：“兄臺當真不愿聯手？“葉片忽地燃成青煙，幻化出林卓然為他煉藥的虛影，“你看她表面上為你身體一擲千金，實際上藥里都摻著……”

藍梓淵尾鰭輕擺，河中躍起的水珠精準擊碎幻象：“早先聽完狐妖一族擅幻象，如今是越發沒落了?！?

一擲千金？呵，若不是藍梓淵與她相識時日不短，或許還會相信呢。

狐妖難以置信：“怎么這么快就被識破了？”

眼看藍梓淵不會放過他，狐妖又將主意打到了林卓然身上。

待看到林卓然的身影時，偏頭擺出個風情萬種的姿勢：“女仙當真不考慮雙修？“他故意將鎖鏈晃出細碎銀響，“我能把月華釀成酒，還會用尾巴毛織鴛鴦枕......“

話音未落，藍梓淵的鮫尾卷著塊冰棱甩來，正巧擊碎狐妖鬢角垂落的紫藤花。破碎花瓣沾在濕漉漉的銀發間，倒顯出幾分凄艷。

“哎呀呀，有人惱羞成怒......“狐妖剛勾起嘴角，忽覺脖頸一涼。林卓然不知何時捏著面銅鏡懟到他面前，鏡中映出他頰邊被樹枝劃破的血痕。

“可惜了?！傲肿咳淮蛄恐?，“只剩下這身皮毛還值個百十兩……”

“我在醉仙樓存著百兩黃金！“狐妖瞳孔驟縮，急忙道，“女仙若肯放了我…”

狐妖還未及開口又被塞了顆啞藥。藍梓淵的鮫尾懶洋洋拍打水面，濺起的水珠精準澆滅了他尾尖燃起的狐火。

林卓然利落地將麻袋套住那張絕色容顏，捆妖繩穿梭如織布機的梭子：“上次這么好看的還是只孔雀妖，拔毛時哭得妝都花了......“

麻袋突然劇烈扭動起來，隱約傳出黃金碰撞的脆響。“醉仙樓的黃金我笑納啦。“她手法刁鉆地打了個活結，轉頭沖藍梓淵挑眉，“走吧，回家?！?

藍梓淵在水中，和岸邊的林卓然在月光下結伴而行。后者哼著輕快的小調，和蟲鳴聲交織在一起。

“使徒契約是什么？”藍梓淵冷不丁開口。

林卓然隨口答道：“修士和妖怪簽訂契約，修士管妖怪吃喝拉撒，妖怪給人當牛做馬，逢年過節還得發點靈石當年終獎。“

麻袋劇烈扭動起來，藍梓淵又問：“你與妖簽過這種賣身契？”

“簽來作甚？“林卓然奇怪道，“小妖幫不上忙干吃飯，大妖的養護費比養十把仙劍還貴！有個師弟的食鐵獸啃禿了竹林，現在他還穿著補丁道袍呢......“

她突然湊近池邊，神色認真道：“不過你這種稀有品種，當心被黑心修士騙去簽契約。到時候人家拿你逆鱗當搓衣板，鮫珠當彈珠玩，哭都沒處哭去！而且你但凡生要反抗，那修士操縱你生不如死甚至只需要動動念頭?！?

藍梓淵的尾鰭“啪“地拍碎了水面，若有所思地點頭：“怎么會有妖簽這種契約？”

“誰說是自愿呢？很多契約都伴著腥風血雨呢?！绷肿咳坏纳碜由s了一下，“有的修士為了契約使徒，大半條命都沒了。契約成功后對使徒又十分憤恨，何必呢？”

兩人就這么邊走邊聊，待到天地門時，天已大亮。林卓然解開麻袋，拽著縛妖鎖朝刑堂走，藍梓淵心中好奇，便也跟著前往。

刑堂外古槐沙沙作響，狐妖紫晶耳墜在青石板上磕出清脆聲響。林

“女仙當真狠心吶——“啞藥實了效，狐妖突然扯著嗓子唱起江南小調，九轉十八彎的尾音驚飛檐下棲鳥，“我本青丘逍遙客，錯把真心付寒潭......“

話音未落，藍梓淵指尖凝出冰錐，堪堪擦著狐妖耳尖釘入廊柱。紫晶耳墜應聲碎裂，林卓然望著滿地晶屑痛心疾首：“七兩銀子飛了！”

到了刑堂，整個宗門聽說林卓然帶了只狐妖回來，紛紛前來圍觀，藍梓淵發現不過堪堪十余人。真對不住天地門這大氣的名字。

刑堂長老執回溯鏡，顯出狐妖生平，罪狀浮現在半空：

“癸卯年三月初七，幻化美少年誘殺茶商......“

“七月十五，魅惑書生致其神魂俱滅......“

“臘月廿三，竊取城隍廟香火......“

狐妖忽然低笑出聲：“弱肉強食本就是天道，你們何必惺惺作態。你們這些修士殺妖取丹時，可曾問過我們是否罪該萬死？“

林卓然憤然道：“休得混淆視聽。弱肉強食要是天道，將你擒拿時便該殺了你，你罪該萬死，要說自己弱，食人時可曾問過他們是否甘愿赴死？”

狐妖見周圍修士都不為所動，突然沖藍梓淵挑眉：“兄臺可要瞧仔細了，今日他們剜我妖丹，明日就能抽你鮫筋——“話沒說完，刑堂長老的桃木劍已刺穿他心口。

狐妖在魂飛魄散前化作萬千光點，有縷紫煙悄無聲息纏上藍梓淵的腰。

“晦氣?！傲肿咳蝗隽税雅疵?，“死到臨頭還不悔改，當我們是瞎的！”

狐妖散盡的星火里，天地門的弟子們圍住藍梓淵。

槐葉簌簌作響，藍梓淵靠在朱漆廊柱下，蒼白的皮膚在斑駁樹影里泛著珍珠般的光澤，修士們七嘴八舌的聲浪驚飛檐角銅鈴上的麻雀。

“剛狐妖說你有鮫筋，你是鮫人？”圓臉少年盯著他垂落的銀發，目光灼灼。

“聽說鮫人哭起來掉珍珠？“又有人問道。

藍梓淵偏頭避開，耳后細鱗在斜陽里折射出冰棱似的碎芒，惹來一陣驚呼。

林卓然轉頭正看見小師妹踮著腳要碰少年額間冰藍的珍珠，藍梓淵霍然后退三步，繃緊的脖頸線條像張到極致的弓弦。

“都散了散了！再圍著看收費了啊，”她指尖勾住藍梓淵袖擺輕輕一拽，后者便跌進她身側陰影里，“不能碰只能看，合影10個十靈石，聽唱歌二百個靈石?！彼Q起兩根蔥白手指晃了晃，腰間玉算盤隨著動作叮咚作響。

“呀，師姐好偏心，看看都不讓。是這公子太好看讓你見色忘友了？”眾人哄笑著散去時，戒律堂的傳音符正巧在她耳邊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