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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黃泉回溯

第一片雪花,如輕盈的羽毛,悄然穿過沈云卿半透明的掌心。彼時,她正懸在祠堂的橫梁之上,身形縹緲。青煙從母親牌位前的長明燈緩緩升起,悠悠地穿過她那虛無的胸腔,而后在房梁處遇冷,凝結成一根根細長的冰凌。她這才恍然,原來魂魄竟也會覺得冷意徹骨。她下意識地第無數次試圖抱住自己,想要汲取一絲溫暖,可雙手依舊毫無阻礙地穿透了自己的靈體,只留下滿心的悵然與孤寂。

驚蟄·困

春雨如絲,淅淅瀝瀝地順著瓦當滴落,發出清脆的聲響。沈云卿蜷縮在供桌之下,那小小的空間仿佛成了她唯一的庇護所。曾經活著時,她最厭惡的檀香味,如今卻成了她唯一能夠感知到的熟悉氣息,如同這世間僅存的一絲與往昔的聯系。她伸出虛幻的手,看著自己的手指緩緩穿過新鮮的供果。那朱紅的蘋果,在虛空中依舊保持著完整的模樣,色澤鮮艷奪目,恰似林姨娘那完美無缺、令人難以識破的謊言,外表光鮮,內里卻藏著無盡的惡意。

“大小姐最愛吃枇杷了。”春杏那尖銳而諂媚的聲音響起,她扭動著腰肢,將果盤擺在林姨娘的牌位前。她那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格外刺眼,如同她那自私而貪婪的心。只見她毫不客氣地摳走了果盤中最飽滿的那顆枇杷。沈云卿見狀,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猛地撲過去,想要奪回那顆枇杷,可她的靈體卻如同空氣一般,從丫鬟的身體中徑直穿過。枇杷核落地時,濺起的汁水在她的裙裾上暈開,形成了一塊永恒的污漬,仿佛是對她悲慘命運的一種嘲諷。

芒種·蝕

夏蟬在枝頭聲嘶力竭地鳴叫著,那尖銳的聲音仿佛要將整個夏日的燥熱都宣泄出來。在這喧囂的蟬鳴中,沈云卿學會了一個新的游戲。她終日追逐著穿過祠堂的光斑,目光緊緊地跟隨著那些光影,看著塵埃在光束里歡快地起舞,仿佛那是她在這孤寂世界里唯一的樂趣。

某日正午,陽光透過斑駁的窗欞,灑下一片金黃。沈云卿像往常一樣追逐著光斑,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比昨日淡了些許。她心中一驚,連忙看向自己的左手,只見指尖已經開始逐漸消散,如同被風吹亂的香灰,一點一點地消失在空氣中。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恐懼,那是對即將消逝的絕望。

就在這時,父親扶著大腹便便的林姨娘跨過了祠堂的門檻。沈云卿正用她那殘存的右手,努力地去勾母親的牌位,想要靠近那僅存的一絲溫暖。林姨娘那隆起的腹部不經意間擦過供桌,“砰”的一聲,將“秦婉容”的牌位撞得歪斜。沈云卿見狀,發瘋似的沖過去,想要扶正牌位,可她的靈體卻再次穿透了木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沈林氏靜姝”的金漆牌位被高高地擺在了正中,心中滿是憤怒與無奈。

白露·裂

秋風蕭瑟,卷著枯黃的枯葉無情地拍打著窗欞,發出“啪啪”的聲響。沈云卿的靈體在這秋風中竟裂成了七塊。其中一片懸在房梁之上,靜靜地看著蜘蛛吐絲結網,仿佛在見證著這世間的輪回;一片貼在瓦當之上,聽著雨滴落下的聲音,感受著這秋日的寂寥;而最大的那一片,則卡在了母親牌位的裂縫里,仿佛想要與母親的氣息靠得更近一些。

當沈月柔穿著她的浮光錦,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進祠堂來祭拜時,卡在裂縫中的靈體劇烈地震顫起來。那浮光錦,是及笄時母親熬夜為她精心裁制的衣料,每一針每一線都飽含著母親的愛。“嫡姐莫怪?!鄙蛟氯嶙旖枪雌鹨荒ǖ靡獾男θ?,眼神中滿是嘲諷,她將半截線香插進香爐,火苗突然躥起三尺高,仿佛是沈云卿心中怒火的燃燒。沈云卿碎裂的靈體在香霧中努力地重組,她終于看清了對方襦裙下若隱若現的玉墜,那分明是麟哥兒周歲時戴的長命鎖!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恨意,那是對沈月柔的貪婪與殘忍的憤怒。

冬至·焚

雪粒子如沙礫般擊打在窗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在這個寒冷的夜晚,沈云卿終于學會了穿墻之術。她飄過結了冰凌的回廊,那冰凌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寒光,仿佛是她心中的寒意。她聽到了產房里傳來的撕心裂肺的慘叫,那聲音中充滿了痛苦與絕望。

她飄進產房,只見林姨娘汗濕的頭發貼在臉上,她的手緊緊地攥著染血的被褥,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父親在門外焦躁地來回踱步,手中不停地轉動著那枚翡翠扳指,那扳指原是外祖父的遺物,如今卻成了父親貪婪與背叛的象征。

當嬰啼劃破雪夜的寂靜時,沈云卿的靈體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進了產房。她看到了那個皺巴巴的嬰孩,嬰孩的胸口有一塊蝶形胎記,與麟哥兒頸后的胎記一模一樣。接生婆滿臉堆笑,諂媚地賀喜道:“小公子這胎記,真是富貴天成!”沈云卿的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既有對弟弟的思念,又有對這命運弄人的憤怒。她的尖叫化作一股穿堂寒風,“砰”的一聲,掀翻了案頭的催產藥碗。

驚蟄·散

又一年春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沈云卿的靈體已經變得如薄霧般稀薄,仿佛輕輕一吹,就會消散在空氣中。她終日蜷在母親牌位的后面,默默地數著裂縫里爬過的螞蟻,那單調的動作成了她唯一的消遣。

直到那日,父親帶著渾身的酒氣,腳步踉蹌地闖進了祠堂。他腰間佩著的,竟是本該隨母親下葬的九龍玉玨。那玉玨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寒光,仿佛是對母親的一種褻瀆?!叭菽?,莫怨我...”父親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愧疚,他摩挲著新刻的“沈林氏”牌位,突然一把將母親的靈牌掃落在地。沈云卿見狀,心中一緊,她撲過去想要接住靈牌,可那碎裂的木牌卻無情地穿透了她的掌心,揚起了經年的香灰。在紛紛揚揚的塵埃里,她終于看清了牌位背面用血寫的小字,那竟是母親臨終前咬破手指畫的護身符!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悲痛,那是對母親深深的懷念與愧疚。

大暑·燼

烈焰熊熊燃燒,舔舐著靈牌,瞬間將其吞噬。沈云卿看著這一切,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抑制。她終于發出了聲音,那聲裹著三年積怨的嘶吼如同一道驚雷,震碎了祠堂的窗紙?;鹦请S著氣浪盤旋上升,在她的周身織成了一張金線羅網,仿佛要將她束縛在這無盡的痛苦之中。燒焦的“秦”字木屑粘在她的靈體上,燙出了一個個冒著青煙的窟窿,可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心中只有無盡的憤怒與不甘。

“卿兒,該醒了?!蹦赣H那熟悉而溫柔的聲音從灰燼深處傳來,仿佛是一縷溫暖的陽光,照亮了沈云卿黑暗的世界。沈云卿正被金線拖向烈焰的中心,無數的記憶碎片在火中翻飛。她想起了五歲那年,母親耐心地教她辨認藥材,那溫暖的畫面仿佛就在昨日;想起了十歲生辰時,母親藏在妝奩暗格的珍珠簪,那是母親滿滿的愛;還有及笄禮上,父親親手系的纓絡,可如今她卻發現,那纓絡的編法,竟與林姨娘腰間的同心結一般無二!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一切都是陰謀。

霜降·溯

在靈體徹底消散前的那一刻,沈云卿突然看清了火焰中的紋路。那些金線根本不是束縛她的繩索,而是密密麻麻的因果之線。她看到了林姨娘遞給父親參湯時那狡黠的眼神,看到了沈月柔藏在袖中的砒霜紙包,還有顧侯爺派人送來聘禮時,箱底暗格閃爍的淮州王府徽記!一切的真相如同拼圖一般,在她的腦海中逐漸清晰起來。

最后一絲靈識被烈焰吞噬時,她聽見了此起彼伏的鐘聲,那鐘聲仿佛是命運的宣告。祠堂的地磚上突然浮現出血色的陣法,燒焦的牌位碎片組成了一個逆轉的卍字符。母親殘存的靈力如同一股強大的力量,裹著她墜入了時光的漩渦。在意識消失的剎那,她死死地攥住了一片帶著“淮州王”印鑒的聘書殘頁,仿佛那是她回到過去、改變命運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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