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老陳的車庫門虛掩著，一縷燈光從縫隙中滲出。

李怡握緊手槍，側身閃入。

濃烈的酒精味撲面而來，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ENVY香水味。

“老陳？“

無人應答。

工作臺上試管凌亂，一臺離心機還在運轉。

李怡的目光掃到地面——一道拖拽的血痕延伸至儲物柜后方。

老陳仰面倒在血泊中，胸前白大褂被染成暗紅。

他的右手食指沾血，在地上畫了半個新月形狀。

李怡蹲下檢查，發現老陳頸動脈還有微弱跳動，但瞳孔已經放大——NT-27的典型癥狀。

“堅持住，我這就叫救護車。“

李怡掏出手機。

老陳突然抽搐般抓住他的手腕，喉嚨里發出咯咯聲：

“別...相信...醫生...“

他的手無力垂下，露出儲物柜門上的血字：白玫瑰在冷藏箱。

李怡打開冷藏箱，一束白玫瑰躺在醫用冰袋上，旁邊是三個裝滿藍色液體的小瓶，標簽上潦草地寫著“NT-27拮抗劑-不穩定“。

他拿起玫瑰，發現花莖上纏著一張字條：

「分子式不穩定，必須在8℃以下保存，有效期僅2小時。注射后可能引起短暫記憶混亂。——匿名朋友」

墻上的時鐘指向9點45分。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75分鐘，而青山碼頭在城另一端。

李怡將藥劑和玫瑰塞進保溫袋，轉身時瞥見老陳電腦屏幕亮著——監控畫面顯示車庫外兩個穿白大褂的人正在靠近。

后窗！

李怡撞開生銹的防火窗，跳進暴雨如注的后巷。

他剛跑出十米，身后就傳來車庫門被踹開的巨響。

“分頭找！他帶著藥劑跑不遠！“

李怡貼著潮濕的墻壁移動，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嚇人。

拐角處停著一輛出租車，司機正低頭玩手機。

他拉開車門滑進后座：“青山碼頭，雙倍車費。“

司機抬起頭，后視鏡里映出一雙熟悉的三角眼——是曹達華。

“你他媽——“

李怡的槍口已經抵上司機座椅。

“噓！“

曹達華遞來一部陌生手機，屏幕上顯示一條短信：「Daisy的母親是我妻子。陳博士是Phase2負責人，他在你到燈塔后會給你注射NT-27。——匿名用戶」

李怡盯著曹達華：“你站哪邊？“

“老陳給我發了求救信號。“

曹達華踩下油門，“張督察已經下令全城搜捕你。后座底下有換洗衣服和假身份證。“

車駛入主路，李怡檢查裝備：黑色連體工裝、電工工具包、一把戰術匕首。

保溫袋里的藥劑瓶在路燈下泛著幽藍的光。

“碼頭現在什么情況？“

“C區倉庫外松內緊。“

曹達華轉動方向盤，“半小時前有輛冷凍車進去就沒出來。張督察的心腹王隊長親自帶隊巡邏。“

李怡摩挲著藥劑瓶：“燈塔呢？“

“更怪，完全沒人看守。“

曹達華壓低聲音，“像請君入甕。“

暴雨中的青山碼頭像一頭沉睡的鋼鐵巨獸。

曹達華在距離入口五百米處停車：

“我只能到這兒。警用頻道說張督察正在趕來。“

李怡換上工裝，將藥劑瓶藏在內袋：“11點15分，如果我還沒出來...“

“我會炸了那破倉庫。“

曹達華遞給他一個耳麥，“頻道3，加密的。“

潛入比預想的容易——太過容易。

李怡混入一隊維修電工，輕松通過C區檢查站。

倉庫大門貼著“冷鏈維修“的告示，守衛正在打瞌睡。

太順利了。

李怡的警鈴大作。

他摸到側門，電子鎖已經被破壞。

推門瞬間，刺骨的冷氣撲面而來，白霧中隱約可見數十個直立玻璃艙排列如矩陣。

每個艙里都懸浮著一名赤身裸體的女性，口鼻連接呼吸管，太陽穴貼著電極片。

李怡靠近最近的一個艙體，擦去冰霜——是Daisy！

她的胸口微弱起伏，還活著！

“樣本17號記憶清洗進度87%.“

廣播突然響起，“準備Phase3最終測試。“

李怡循聲摸向倉庫中央。

白霧漸散，他看見高婕被固定在一張傾斜的手術臺上，長發剃去半邊，頭皮上布滿針狀電極。一個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調整輸液架上的藍色藥劑瓶。

“再半小時就完成了，教授。“

白大褂對陰影里的人說，“抗藥性反而使她的神經突觸更易重塑。“

陰影中走出一個拄拐杖的老者，李怡的血液瞬間凍結——是警校時期的心理學顧問，退休的周教授！

老人撫摸著高婕的臉頰，聲音溫柔得可怕：“她會是個完美的Lena。“

Lena？

李怡想起資料里看過，周教授的獨生女Lena十年前自殺身亡。

“記憶移植準備就緒。“

白大褂啟動機器，高婕的身體開始痙攣，“植入Lena記憶序列。“

必須現在行動！

李怡掏出拮抗劑，卻發現陰影里還站著一個人——維。

他神情呆滯，左手腕的新月疤痕在藍光下格外刺眼。

“維只是個搬運工。“

周教授突然對著空氣說，“就像張督察只是個看門狗。李怡，我知道你來了。“

李怡僵在原地。

“出來吧，看看你女朋友的新生。“

周教授轉向李怡藏身的方向，“還是說，你更喜歡她做高婕？“

再無退路。

李怡舉槍現身：“放開她！“

周教授笑了：“你知道NT-27最初是為什么研發的嗎？戰后心理創傷治療。它能精準擦除痛苦的記憶。“

他按下拐杖上的按鈕，李怡身后的門突然封鎖，“可惜總有人濫用科技...比如讓證人忘記兇手的長相。“

手術臺上的高婕突然睜開眼睛，瞳孔擴散：“爸...爸？“

“快了，寶貝。“

周教授輕聲細語，“很快你就能完全回來了。“

李怡趁機沖向手術臺，卻被維攔住。

兩人扭打中，一支拮抗劑摔碎在地，藍色液體飛濺到維的臉上。

他發出非人的尖叫，捂著臉跪倒在地：“他們...控制了我...救救...那些女孩...“

周教授嘆息著按下另一個按鈕。

維的身體劇烈抽搐，口吐白沫倒下。

“廢物。“

周教授轉向李怡，“最后一次機會，加入新月。高婕會成為我的女兒，而你，可以繼續做正義的偵探——只需要偶爾閉上眼睛。“

李怡冷笑，突然抬手射碎頭頂的消防噴淋。

冷水傾瀉而下，他趁機將剩下兩支拮抗劑扎進高婕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