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警局證物室的燈光慘白。

李怡用鑷子夾起董校長的翡翠扳指，在放大鏡下仔細觀察。

玉石內側果然刻著一行微小的數字：19980415——青建集團中標的日子。

“查這個日期。”

李怡將扳指遞給重案組技術科同事，“我要知道那天董校長見過誰。”

邱若男抱著一摞檔案沖進來，頭發還在滴水：

“怡哥！三名失蹤女生的手機信號最后都出現在后山！”

李怡的眼神一凜，抓起外套：“走，去青建集團。”

“現在？”

邱若男看了眼窗外瓢潑的大雨，“要不要等搜查令——”

“等不了。”

李怡已經推開玻璃門：“別忘了你表妹，邱若水更等不了！她現在生死未知呢！”

邱若男當即神情一愣，果斷追了出去。

青建集團的保安室空無一人。

李怡撬開抽屜時，一疊照片滑落在地——全是女子學院的后山，不同角度的拍攝，每張照片背面都用紅筆畫著叉。

“他們在找什么？”

邱若男彎腰去撿，突然僵住，“怡哥……這、這是……表妹。”

她的聲音在發抖。

照片最下面，赫然是一封未拆的恐嚇信，信封上粘著一縷長發。

李怡一把奪過信，拆開的瞬間，一張學生證掉了出來——邱若水，照片上的她嘴角含笑，眼下卻被人用紅筆涂滿了血淚。

信紙上只有一行字：

「游戲繼續。你會是下一個。」

邱若男的雙手開始顫抖：“這、這是沖我們來的？”

李怡沒回答。

李怡的拇指摩挲著信紙邊緣，突然停在某處——紙張左下角有個幾乎不可見的油墨指紋，紋路清晰得像是故意留下的。

“不是我們。”

李怡緩緩抬頭，眼神冷得駭人，“是沖你來的。”

邱若男的臉色瞬間慘白。

暴雨中的青建集團倉庫像座陰森的堡壘。

李怡踹開側門時，銹蝕的鉸鏈發出刺耳的呻吟。

“分頭找。”

李怡將配槍上膛，“有任何發現立刻鳴槍。”

邱若男點點頭，舉著手電筒走向東側貨架。

黑暗中，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細微的、像是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音。

李怡順著聲音摸到倉庫盡頭的暗門，門縫里滲出絲絲寒意。

李怡緩緩推開門——

地下室的景象讓李怡的血液瞬間凍結。

三名失蹤女生被鐵鏈鎖在墻上，衣衫襤褸，嘴唇干裂出血。

而角落的刑架上，邱若水垂著頭，手腕上的淤青觸目驚心。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們每個人面前都擺著一臺老式錄音機，正在循環播放同一句話：

“說出去，你們全家都會死。”

邱若水突然抬起頭，渙散的目光對上李怡的視線。

她的嘴唇蠕動著，無聲地吐出兩個字：

“快走。”

身后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響。

“李偵探。”

董校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你果然和傳聞中一樣……愛多管閑事。”

董校長站在樓梯口，手里的獵槍穩穩指向李怡的心臟。

他身后，青建集團的保安主任舉著攝像機，鏡頭紅燈閃爍。

“直播給董事會看的。”

董校長微笑著扣上扳機，“私家偵探擅闖民宅，被正當防衛擊斃……多完美的劇本。”

李怡的余光掃過邱若男的方向——她不見了。

“三名女生在哪？”

李怡故意提高音量。

“聰明人不會問這種問題。”

董校長向前一步，“就像聰明人不會查不該查的——”

“砰！”

槍聲震碎了地下室的白熾燈。

黑暗降臨的瞬間，李怡撲向右側，同時聽到邱若男的尖叫和重物倒地的悶響。

當備用燈亮起時，董校長跪在地上，后腦勺被邱若男用消防斧抵著。

保安主任的攝像機摔得粉碎，而邱若男正用盡全身力氣將一把鑰匙扔到李怡腳邊。

“怡哥！”

邱若男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們……她們被注射了某種藥物……”

李怡撿起鑰匙，發現上面貼著青建集團的logo和一行小字：冷庫B-12。

李怡突然想起那些照片里被畫紅叉的后山位置——不是拋尸點。

是埋尸體的標記。

冷庫的鐵門在李怡面前緩緩打開，刺骨的白色霧氣翻滾而出。

李怡的睫毛瞬間結了一層薄霜，手電筒的光束在霧氣中劃出一道模糊的通道。

“怡哥……”

邱若男的聲音在身后發抖，“這、這是……”

冷庫中央，整齊排列著十幾個透明密封袋。

每個袋子里都裝著一具蜷縮的尸體，皮膚上覆蓋著冰晶，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標本。

最靠近門口的袋子里，麗珠青紫色的臉正對著他們，眼睛半睜著，睫毛上掛著冰碴。

李怡的呼吸在口罩里凝成白霜。

李怡跨過地上散落的賬本——那些紙上密密麻麻記錄著受賄名單和金額，董校長的名字后面跟著令人眩暈的數字。

“不是謀殺。”

李怡蹲下身，用戴著手套的手指撥開賬本最后一頁，“是滅口。”

紙頁上貼著三名失蹤女生的照片，每張照片旁邊都寫著相同的紅字：“知道太多”。

警笛聲響徹青市女子學院時，李怡正看著救護車帶走邱若水。

她虛弱地抓著他的袖口，嘴唇蠕動了幾下。

“她說……”

護士湊過來，“‘小心我姐’。”

李怡猛地回頭，警戒線外早已沒有邱若男的身影。

李怡沖回臨時指揮車，掀開邱若水留下的背包——里面塞滿了她過去半年整理的筆記，每頁邊緣都寫著細密的批注。

最上面那頁記錄著邱若水失蹤前最后一句話：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去查董校長和余局長的合影。”

技術科的同事突然驚呼：“怡哥！邱若男的手機信號出現在機場！”

監控屏幕上，邱若男正推著行李箱走向國際出發口，手里攥著一本藍色護照。

那不是她的名字。

余鐵雄的辦公室亮著臺燈。

老局長正在擦拭一枚勛章，聽到破門聲時連頭都沒抬。

“青建集團前身是‘榮建工程’。”

李怡將泛黃的報紙拍在桌上：

“二十年前那起腳手架坍塌事故，死了六個工人——當時負責調查的警官，就是你。”

報紙照片里，年輕的余鐵雄站在廢墟前，右腿還完好無損。

“那次‘受傷’讓你升了職。”

李怡盯著余鐵雄微微發抖的手：

“董校長當時是榮建的會計，他手里有你的把柄。”

余鐵雄終于抬起頭，傷疤在燈光下像條蜈蚣：“李怡，你見過地獄嗎？”

余鐵雄拉開抽屜，里面躺著邱若水的記者證和一把沾血的手術刀。

“現在你見到了。”

窗外，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照在兩人之間的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