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不是不在乎，而是無暇管顧。

因為又有案子了。

這次不是老搭檔曹達華負責了。

許是老搭檔的不信任，讓李怡傷心了。

這次，李怡辦案子竟然沒找曹達華這個老搭檔。

而且，這次的案子有些奇怪。

更巧的是案件發生在邱若男的母校。

事關邱若男表妹邱若水。

邱若水是個實習記者，在調查取證的時候，失蹤了。

所以，李怡特意請了邱若男幫忙。

......

李怡站在九龍重案組局長辦公室的窗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封恐嚇信的邊緣。

紙張很普通，字跡是打印的，內容簡短卻透著股陰冷的威脅——

「立即停止擴建新校園，否則后果自負！你不希望你周圍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吧？」

李怡抬頭看向新任局長余鐵雄。

一個酷似老年張衛健的男人。

余鐵雄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背挺得筆直，右腿卻微微偏向一側——那是當年出警受傷留下的習慣性姿勢。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襯得他眼角的疤痕更加深刻。

“董校長夫人很緊張？”

李怡問。

余鐵雄的食指敲了敲桌面，節奏像在叩擊某種密碼：

“她堅持認為這不是惡作劇。”

“為什么？”

“因為信是夾在她女兒的作業本里送到的?！?

余鐵雄的眼神陡然銳利，“而那天，她女兒根本沒去上學?！?

李怡的指尖頓了一下。

辦公室里突然安靜得能聽見掛鐘的秒針走動聲。

“三個失蹤女生，”

李怡緩緩開口，“麗珠、苗朵朵、謝愛——她們和這個擴建工程有什么關系？”

余鐵雄從抽屜里抽出一份檔案，推到李怡面前：“她們都是‘反對擴建聯盟’的成員。”

檔案第一頁貼著三個女孩的照片，笑容明媚，底下卻蓋著鮮紅的“失蹤”印章。

李怡的視線落在最后一張照片上——朱華標的名字赫然寫在關聯人一欄。

李怡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滯。

“董校長中標的那家建筑公司，”余鐵雄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注冊資金只有競爭對手的十分之一。”

李怡合上檔案，紙張發出輕微的脆響：“您是想讓我查貪污，還是查綁架？”

余鐵雄笑了，那笑容讓他臉上的疤痕扭曲起來：“我讓你查真相?！?

女子學院的鐵柵欄門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李怡站在校門口，瞇眼打量著哥特式的尖頂建筑——這里太安靜了，安靜得像座精心打理的墓地。

“怡哥！”

邱若男小跑著追上來，臉頰因為急促的呼吸微微泛紅：

“董校長的辦公室在行政樓三樓，但他現在正在禮堂參加畢業典禮彩排。”

李怡沒動。

目光掃過校園角落的監控攝像頭，又落在遠處施工圍擋上“青建集團”的logo上。

“若男。”

李怡突然開口，“你上次來這兒是什么時候？”

邱若男愣了一下：

“兩周前？來采訪她們的文學社……”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朱華標就是那天之后失蹤的?！?

李怡的嘴角繃緊了。

他邁步走向行政樓，皮鞋踩在碎石路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邱若男小跑著跟上，忍不住壓低聲音：

“怡哥，你覺得恐嚇信真的和失蹤案有關？”

“不知道。”

李怡的腳步沒停，

“但董校長夫人害怕的不是信，是送信的人知道她女兒那天的行蹤?！?

邱若男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你的意思是……她被監視了？”

李怡低頭看了眼她發白的指節，輕輕抽回手臂：

“我的意思是，這個學校里有人撒謊?！?

禮堂的管風琴聲隱約傳來，莊嚴而壓抑。

董校長的辦公室彌漫著雪茄和檀香混合的氣味。

他坐在真皮轉椅里，西裝革履，金絲眼鏡后的眼睛微微瞇起，像在評估兩件待售的商品。

“李偵探，我真的認為這只是學生的惡作劇?！?

他的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一枚翡翠扳指在陽光下閃著幽綠的光，

“新校區建設難免觸動某些人的利益?！?

李怡的目光掃過書架上昂貴的紫砂壺藏品：

“比如那三家競標失敗的公司？”

董校長的笑容僵了一瞬：“商業競爭而已?！?

“麗珠、苗朵朵、謝愛，”

李怡緩緩念出三個名字，“她們反對擴建的理由是什么？”

“年輕人都有些……理想主義?！?

董校長摘下眼鏡擦拭，“認為新校區會破壞后山的生態。”

邱若男突然插話：“可規劃圖上新校區離后山至少有五百米！”

辦公室驟然安靜。

董校長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游移，最后定格在李怡臉上：

“偵探先生，你到底想查什么？”

李怡向前傾身，影子籠罩了半個辦公桌：

“查為什么有人寧愿寄恐嚇信，也不敢公開反對您?！?

窗外，一只烏鴉落在枝頭，發出刺耳的啼叫。

黃昏的監控室里，李怡反復播放著董校長女兒失蹤當天的錄像。

“停！”

李怡突然按住暫停鍵。

屏幕定格在一個穿保潔制服的男人身上——他推著垃圾車走向行政樓，帽檐壓得很低。

邱若男湊近屏幕：“這人有什么問題？”

“垃圾車是空的?！?

李怡放大畫面，“而且他走路的姿勢……”

李怡的聲音戛然而止。畫面中的“保潔員”突然抬頭看了眼攝像頭，那張臉分明是——

“青建集團的保安主任！”

邱若男倒吸一口冷氣，“上周我們排查時見過他！”

李怡已經抓起外套沖出門去。

“怡哥！你去哪？”

“后山?！?

李怡的聲音混著腳步聲傳來，“如果我是兇手，絕不會把證據留在有監控的地方?！?

邱若男追出去時，最后一縷陽光正被烏云吞噬。

遠處，新校區的挖掘機像一頭蟄伏的鋼鐵巨獸，沉默地等待著黑夜降臨。

雨水順著李怡的衣領灌進后背，冰冷刺骨。

他蹲在后山松軟的泥土上，手指撥開潮濕的落葉，露出下面被雨水泡得發白的布料——一件沾滿泥漿的保潔制服。

“怡哥！”

邱若男撐著傘追上來，手電筒的光在雨幕中搖晃，“發現什么了？”

李怡沒說話，只是用證物袋小心地裝起制服袖口的一片暗紅色污漬。

血跡已經氧化發黑，但在強光照射下，仍能看出噴濺狀的痕跡。

“這是……”

邱若男的呼吸急促起來。

“拋尸時蹭上的?！?

李怡站起身，視線掃過周圍被翻動過的土壤，“兇手穿著這身衣服運走了什么?！?

遠處，一道閃電劈開夜空，剎那間照亮了整片后山。

李怡的瞳孔驟然收縮——在距離他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一棵老槐樹的樹干上，刻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字母：

Q R W

朱華標的名字縮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