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響了。

倒下的是余鐵雄。

開槍的不是李怡，而是曹達華。

彈殼落地的清脆聲響格外刺耳。

李怡看著余鐵雄胸口洇開的血花，聞著空氣中彌漫的火藥味，右手食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輪手槍的擊錘。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卻不是因為倒下的線人，而是站在三米外那個舉著警用配槍的男人。

“阿怡，“

曹達華吹了吹格洛克17槍口的硝煙，法令紋在昏暗燈光下像兩道深刻的陰影，“我還以為你會一輩子不理我了?！?

李怡的視線掃過曹達華顫抖的左手——這個號稱“重案組之虎“的男人從來不會在開槍后手抖。

李怡嘴角慢慢上揚，露出個玩世不恭的笑：

“咱們不撕破臉，怎么釣出大魚？“

說著用鞋尖踢了踢余鐵雄逐漸僵硬的尸體，“這王八蛋臨死前說的號碼，你記清楚了？“

曹達華掏出手帕擦拭槍柄，金屬部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額角有滴汗順著太陽穴滑落：“警務處副處長辦公室的直線。我前段時間就感覺哪里不對勁！“

達哥突然壓低聲音，“冷凍車里的海洛因，每次都能精準避開檢查站。“

倉庫頂棚的破洞漏下一束慘白的月光，照在余鐵雄死不瞑目的臉上。

李怡蹲下身，合上死者的眼皮。

他注意到尸體右手小指缺失——這是三合會清理叛徒的標志。

“達哥，“

李怡站起來拍打褲腿并不存在的灰塵，“你們做警察領導的就沒有好人嗎？“

曹達華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

遠處傳來警笛聲，達哥迅速將配槍插回槍套，這個動作讓他的警徽在月光下閃了閃。

“阿怡，“

曹達華抹了把臉，掌心的老繭刮擦著臉皮發出沙沙聲，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我保證，絕大多數警隊領導都是正義的！“

“但愿吧?！?

李怡聳聳肩，從內袋掏出銀質酒壺灌了一口。

威士忌的焦香混著血腥味在口腔里炸開。

李怡突然轉身，風衣下擺在潮濕空氣中劃出凌厲的弧線：

“接下來的事情我就先不管了。達哥，你找人善后吧，我還得去安慰若男姐妹呢。“

曹達華點點頭，陰影中他的表情模糊不清：“了解?！?

曹達華掏出手機按了幾個鍵，很快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李怡最后看了眼余鐵雄扭曲的尸體，很是鄙夷

這段時間太累了。

邱若男也跟著操了不少心。

再加上表妹邱若水的緣故，李怡真要好好寬慰一下這倆姐妹花。

李怡都想好了，等邱若水養好傷，李怡帶這對姐妹花去好好搓一頓，順便旅旅游。

澳門就不錯！

李怡摸出手機，鎖屏上是邱若男和邱若水姐妹的合照。

姐姐若男穿著白大褂，制服誘惑的造型很亮眼。

妹妹若水舉著記者證，馬尾辮高高扎起，活力四射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之前差點死在連環殺手手里。

“叉燒包...“

李怡喃喃自語，突然笑出聲來。

他想起上周若水躺在病床上嚷嚷著要吃澳門最正宗的叉燒包時，小姑娘眼里閃爍的期待。

拇指劃過屏幕，他撥通了一個備注“麻煩精“的號碼：“收拾行李，明天帶你們去澳門?！?

三天后的傍晚，澳門老街飄著細雨。

邱若水舉著檸檬黃雨傘蹦蹦跳跳，馬尾辮隨著步伐一甩一甩。

“怡哥！“

她突然轉身，雨傘上的水珠甩了李怡一臉：

“你說的那家店真的有那么好吃？我看攻略上說他們家用的是祖傳秘方呢！“

李怡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余光瞥見若男正在偷笑。

邱若男今天穿了件淡藍色連衣裙，與平日形象判若兩人。

“三十年的老店了，“

李怡接過若水硬塞來的杏仁餅咬了一口，“老板是我爸...咳，是李警官的舊識。“

若男敏銳地捕捉到李怡的口誤，探究的目光掃過來。

李怡假裝沒看見，指著前方霓虹燈牌：“喏，就是那家'明記'?！?

兩女趕緊望去。

但見澳門的老街巷里，夕陽的余暉給石板路鍍上一層金色。

李怡走在最前面，雙手插在米色風衣口袋里，時不時回頭確認邱家姐妹跟上了。

“怡哥，你走慢點?！?

邱若男挽著妹妹的手臂，聲音里帶著笑意，“若水穿的高跟鞋，走不快。“

李怡停下腳步，轉身時額前的碎發被微風吹起。

他看到邱若水小心翼翼地踩著青石板，白皙的臉上因為行走而泛起紅暈。

她左臂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但偶爾還是會不自覺地用右手去護著。

“抱歉抱歉。“

李怡撓了撓后腦勺，露出歉意的笑容，“那家店聽說下午五點后就開始排隊了。“

邱若水抬起頭，陽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躍：

“真的有那么好吃嗎？“

“何止是好吃，“

李怡夸張地揮舞著手臂，“據說這家'何記'的叉燒包秘方傳了三代人，連香江的美食家都專程坐船來買?！?

邱若男輕笑出聲：“怡哥說起美食來，比分析案情還興奮?！?

三人說笑間轉過街角，一棟老式騎樓出現在眼前。

紅漆斑駁的招牌上，“何記茶餐廳“五個金色大字已經褪色，但門口排起的長龍證明著它的受歡迎程度。

“這么多人！“

邱若水驚訝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圓圓的。

李怡得意地眨眨眼：

“我提前讓酒店幫忙預約了?！?

李怡從內袋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看，VIP待遇?！?

邱若男接過紙條，眉毛挑起：

“這不是你昨晚偷偷溜出去弄的嗎？我還以為...“

“以為我又去查什么案子了？“

李怡笑著搖頭，“說好是來放松的，我可不想再惹麻煩?！?

三人繞過隊伍，徑直走向門口。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在招呼客人，看到李怡手中的紙條，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

“李先生是吧？里面請，里面請。“

老人操著濃重的粵語口音，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餐廳內部比外觀寬敞許多，老式吊扇緩緩轉動，墻上掛滿了泛黃的老照片。

老人將他們引到靠窗的一張圓桌，窗外正對著澳門的舊城區，景色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