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沈思雨猛地把電烙鐵拍在工作臺上，馬尾辮隨著她甩頭的動作劇烈晃動。

心情不好呢嗎？

她杏眼圓睜，手指直直地指著示波器上那紊亂的波形，聲音里滿是焦急與無奈：

“時序又亂了！漢字庫調用到第32768個字符時，EPROM的讀寫周期就會溢出。這問題怎么就解決不了呢！”

她去邊上，暖水壺里倒了杯涼水。

悶熱的出租屋里，幾臺386電腦正瘋狂地吞吐著熱浪，仿佛幾頭疲憊不堪的巨獸。

李巖趕忙湊近去看屏幕，1996年盛夏的汗水不受控制地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在鍵盤上，“噠噠”作響。

窗外，知了聲聲嘶力竭地鳴叫著，屋內此起彼伏的鍵盤敲擊聲與之交織，倒像是在演奏某種怪異的未來交響樂。

“把EPROM的/OE引腳重新布線。”

李寧夏突然從泡面碗里抬起頭，這個東北漢子的眼睛熬得通紅，像布滿了血絲的紅燈籠！！！

不過他還是很聰明。

“用74LS138做個地址譯碼器，把漢字庫分頁管理。說不定這樣能行。”

沈秋燕正在用萬用表測試擴展卡，聽到這話，立刻伸手抓過電路板。

她可是電子工程系的天才少女，總能用最簡潔的電路實現復雜功能。

只見焊錫在烙鐵尖化作銀色水滴，精準地落在0402封裝的電阻上，在這個九十年代，這種微型元件堪稱精密器件，可她操作起來卻游刃有余。

“分頁切換需要1.5毫秒。”

李巖緊緊盯著老六剛寫好的測試程序，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但DOS系統的漢字駐留程序每幀刷新就要……這時間差可不好解決啊！！！！”

問題一個接一個，不會因為他是穿越者，就可以輕而易舉。

“用TSR程序做熱鍵劫持！”

沈思雨眼睛一亮，突然拍手說道，“在顯示驅動層做預讀取，就像……”

她忽然頓住，這個年代還沒有后世常見的緩存技術，一時竟不知如何類比。

她還是1996年的學生，無法預知未來。

李巖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就像提前把下一頁字庫加載到影子內存！”

他幾步抓起粉筆在小黑板上畫起內存映射圖，語速飛快。

“這里劃出8KB作雙緩沖，當CPU讀取當前頁時，DMA控制器悄悄搬運下一頁數據。這樣就能完美銜接了！！！！”

“李巖。。。。不愧是華東高材生哦！！！”

老六楊永華突然抱著一本厚重的《IBM PC/AT技術手冊》匆匆沖進來，眼鏡片上還沾著復印資料的碳粉，顯得有些滑稽：

“找到啦！8237控制器的通道3可以復用！”

他氣喘吁吁地說道，“但是需要改寫BIOS的DMA初始化程序……這可不是個簡單活兒。”

“改寫BIOS？”

李寧夏倒吸一口冷氣，臉上寫滿了擔憂，

“那可是要直接操作CMOS芯片，這難度可不小啊。萬一出點差錯，整個主板都可能報廢。”

“喂喂喂，小燕干什么呢？”

可旁邊的沈秋燕已經拆開機箱，纖細的手指捏著編程器探針，輕輕點在主板芯片的24腳封裝上，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討論食堂飯菜好不好吃：

“我上周逆向過AWARD BIOS的校驗算法。放心吧，我有把握。”

當夕陽的余暉把西溪濕地染成一片醉人的金色時，示波器終于捕獲到了規整的方波。

沈思雨的手微微顫抖著準備按下F5，Turbo C編譯器開始生成最后的驅動模塊。

又停了下來。

“我們會成功嗎？”

“該做的已經做了，看天意吧？”

“小雨。。。開始！！”

沈思雨再一次按下F5。

幾秒鐘后。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看著上面緩緩滾過的漢字：

“九州漢卡測試版V0.9——讓每臺電腦都說中國話！！！！”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

剛開門

一個梳著大背頭的男人不請自入，差點把開門的李巖撞倒在地。

他腋下夾著的大哥大格外醒目，像是在炫耀他的身份。

“聽說你們在搞漢字卡？開個價吧。”

他說著，隨手彈了彈鱷魚皮錢包，那動作里滿是傲慢，“我出五萬買斷，或者……”

他瞥見沈秋燕正在焊接的電路板，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懷好意，“你們知道大關村現在抓盜版有多嚴嗎？”

李巖微微瞇起眼睛，不動聲色地將電路板往身后藏了藏，他挺直了腰板，直視著眼前這個不速之客，語氣不卑不亢：

“五萬就想買斷？您怕是還沒搞清楚我們九州漢卡的價值。

至于您說的盜版問題，我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任何人來查，我們是大學生，不是啥都不懂的文盲，我們這可都是實打實的技術研發。”

大背頭男人冷笑一聲，他“啪”的一聲將大哥大往桌上一放，雙手抱胸，臉上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

“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在這行混，得懂點規矩。別以為你們幾個毛頭小子能翻出什么大浪。”

說著，他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聯系方式，給你們三天時間考慮，想清楚了再找我。別到時候后悔都來不及。”

說完，便大踏步走出了房間，皮鞋踏在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待男人離開，李巖緩緩展開那張名片，上面寫著“大關村數碼貿易有限公司王強！”

下面還印著一個BP機號碼。

李巖的目光落在那串數字上，若有所思，他總覺得這個號碼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聽到過。

“什么人啊，就像混社會啥的。。。”

沈思雨走過來，一臉擔憂，眉頭都快擰成麻花了：

“李巖，咱們怎么辦？他會不會真的去舉報我們搞盜版？要是被查了，我們這么久的努力可就全白費了。”

李巖搖搖頭，神色鎮定，試圖安撫大家：“別慌，我們的技術都是自己研發的，沒有任何抄襲的成分。

不過，這個人背后肯定有什么企圖，我們得小心行事。不能讓他打亂了我們的節奏。”

這時，李寧夏突然一拍腦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想起來了！

我之前在大關村兼職的時候，聽人說過這個王強，他和四通漢卡的老板關系匪淺。

咱們這九州漢卡一旦上市，肯定會對四通漢卡造成沖擊，他們這是想把我們扼殺在搖籃里啊。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

眾人聽了，皆是一臉凝重。沈秋燕皺著眉頭，眼里滿是憂慮：

“那我們要不要加快上市的進度？先把產品推向市場，占據一定的份額再說。不然等他們反應過來，我們就更被動了。”

李巖沉思片刻，神色嚴肅，緩緩說道：“不行，現在我們的漢卡還有一些小問題沒有解決。

雖然基本功能已經實現了，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們還需要一些時間進行優化和測試。

還有有我們還要找好生產的廠商，電子廠生產的質量還要有保證。

而且，這個王強既然敢明目張膽地來威脅我們，說不定已經在暗中準備什么手段了。我們不能貿然行事。”

楊永華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里閃爍著好奇：“李巖，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看你這表情，肯定有主意了吧。”

李巖點了點頭，目光堅定：“我懷疑他腰間BP機上的編碼和四通漢卡背后的盜版產業鏈有關。

我們得想辦法調查清楚，說不定能找到他們的把柄，到時候就不怕他們威脅了。這是我們反擊的關鍵。”

就在大家討論著接下來的計劃時，沈思雨突然驚呼一聲：“不好！我剛剛在測試新的顯示驅動程序時，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如果連續輸入某個特殊字符組合，漢卡的內存就會出現溢出的情況，而且這個問題會導致整個系統崩潰。這可怎么辦啊！”

眾人一聽，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李巖的眉頭也擰成了一個“川”字，他知道，這個問題如果不及時解決，一旦產品上市，后果將不堪設想。

不僅他們的心血會付諸東流，還可能面臨用戶的投訴和信任危機。

“看來，我們的技術隱患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李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問題不能全靠自己出手，還得依靠隊友的力量。

否則將來公司做大了么？

“行了！！！從現在開始，大家都別休息了，集中精力解決這個問題。

我們必須在三天之內找到解決方案，不能讓王強他們得逞。這是我們的生死存亡之戰。”

于是，眾人再次投入到緊張的研發工作中。

李巖和李寧夏日夜不停地調試程序，眼睛緊緊盯著屏幕上的代碼，試圖找出內存溢出的根源；

沈思雨和沈秋燕則在硬件方面進行優化，拿著電烙鐵和萬用表，反復測試和改進電路設計，試圖通過改進電路設計來避免問題的發生；

楊永華則負責收集資料，在那堆積如山的技術手冊和資料中翻找，為大家提供技術支持。

在接下來的兩天里，出租屋里燈火通明，鍵盤敲擊聲、討論聲不絕于耳。

每個人都疲憊不堪，眼睛里布滿血絲，臉上寫滿了倦意，但眼神中卻透著堅定和執著。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吧，來吃點泡面。。。”

吃點東西之后，大家又繼續。

為了他們的夢想，為了九州漢卡，他們咬牙堅持著。

終于，在距離王強給出的期限還有不到一天的時候，李巖在反復調試中發現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原來，是一個字符編碼的轉換函數出現了錯誤，導致在特定情況下會出現內存讀寫錯誤。

他興奮地大喊：“找到了！就是這個函數的問題！”

迅速修改了程序，經過多次測試，內存溢出的問題終于得到了解決。

眾人歡呼雀躍，疲憊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而，李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勝利，他們還面臨著更大的挑戰。

王強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必須盡快想出應對之策。

就在這時，李巖突然想起了王強西裝上那個帶著細微色差的金利來標志。

他心中一動，覺得這或許是一個突破口。他決定順著這個線索，去調查王強背后的盜版產業鏈。

李巖讓李寧夏和楊永華繼續完善漢卡的后續工作，自己則帶著沈思雨和沈秋燕前往大關村。

他們通過各種渠道，找到了一些與王強有過接觸的人，經過一番打聽，終于發現了王強背后的盜版產業鏈與沿海地區的一些山寨廠商有著密切的聯系。

“李哥，我們現在實力很弱，也沒有什么資本，如果貿然的舉報他們，如果遭到報復的話，我們怎么辦？那些人可都不是善茬啊。”

沈思雨滿臉擔憂地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李巖忽然一驚，他意識到自己穿越以后考慮事情還是太少了，現在這個年代可不是什么都能講道理的地方，萬一被報復，他們根本無力招架。

想到這里，他心里面不禁一陣發寒。

“這樣，這地方太顯眼了。

我們把我們的成果和設備秘密的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我們這邊就假裝繼續搞研究，放一些并不重要的材料和物資。

先迷惑他們，再從長計議。”李巖沉思片刻后說道。

“我們不如去郊區里面租個房子吧，郊區里面帶院子那種小房子，可能很便宜的，到時候有人想找我們麻煩，也不容易找到！

我覺得對付盜版商的事情以后，慢慢等我們力量強大之后再說吧！現在還不是時候。”

沈秋燕提議道。

李巖點點頭，深知一口吃不成胖子，自己現在就像只小螞蟻，如果現在就想對付餓狼，那無疑是自不量力。

“漢卡我們做的差不多了，你們覺得接下來我們要研究什么東西呢？”李巖看著大家，試圖轉換一下思路。

“傳呼機？”

“小型游戲機？”

“充電電池技術？”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可是很多東西都要花很多錢。

最后李巖讓大家回去找自己的朋友、同學了解研究一下，最近兩年比較流行的、技術含量比較低的、容易來快錢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他們必須為未來的發展找到新的方向，在這個競爭激烈的時代站穩腳跟。

離他們離校已經只有一個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