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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柏子燼

子時的梆子聲悶在雨霧里,太醫院古柏的枝椏在風中扭曲如鬼爪。我貼著濕滑的宮墻挪步,腕間金針隨玉佩震顫發出蜂鳴——那半幅雀鳥密紋的終點,正指向柏樹下凸起的樹瘤。

“喀嚓。“

藥鋤撞上硬物時,懷中的玉佩突然滾燙。腐葉堆里露出半截琉璃匣,螭紋鎖眼與金針尾端的凹槽嚴絲合縫。當針尖沒入鎖芯的剎那,二十年前父親的聲音突然在耳畔炸響:“蘅兒記住,陸家金針從不救人,只渡冤魂!“

匣中《蠱鑒》嘩啦啦自動翻頁,停駐處赫然是碧蠶蠱的解剖圖。但原本該畫著蟲足的位置,卻被朱砂改寫為小楷:“丙申年臘月十七亥時三刻,長樂宮琉璃盞碎,貴妃小產?!?

驚雷劈開云層,照亮書頁夾層的人皮薄膜——那分明是張被縮骨術處理過的嬰孩面皮!眉間朱砂痣與我胞弟出生時的胎記分毫不差。

“原來陸姑娘也愛夜游。“

裴徊的烏皮靴碾碎枯枝,他掌中拋接著的藍髓玉,正與琉璃匣暗格里的長命鎖殘片瑩瑩共鳴。我倏然后退半步,后背卻撞上冰涼的石碑。碑文在電光中乍現:“罪臣陸明淵伏誅于此“,而落款日期竟比父親死訊早了三日。

“小心腳下。“他突然拽住我胳膊。方才立足的青磚轟然塌陷,露出底下蠕動的蠱蟲巢穴。成百上千的碧蠶蠱簇擁著具琉璃棺,棺中少年面容與我鏡中倒影重疊如雙生——正是傳聞中早夭的七皇子。

琉璃棺內的寒氣凝成霜花,攀上我顫抖的指尖。裴徊的烏皮靴碾過滿地蠱蟲殘骸,忽然俯身拾起一片碎瓷——那看似普通的青瓷片邊緣,竟刻著蠅頭小楷:“景和元年冬,承乾宮西偏殿第三磚“。

“陸姑娘可知曉?“他將瓷片對著月光翻轉,裂紋忽然拼成半幅孔雀尾翎圖,“這宮里最危險的,從來不是會咬人的畜生。“

我佯裝去扶棺槨,袖中金針悄悄劃過棺底螭紋。青銅銹屑簌簌而落,露出底下暗嵌的螺鈿星圖——北斗第七星的位置,鑲著的正是陸家祖宅井欄丟失的隕鐵片。三年前滅門夜,我曾親眼見黑衣人從井中打撈走此物。

“小心!“

裴徊突然拽著我滾向石壁,方才立足處的地磚裂開蛛網紋。蠱蟲巢穴深處傳來機括轉動的悶響,七皇子琉璃棺緩緩下沉,取而代之升起的竟是座青銅藥柜。柜門三十六格皆用苗銀鎖扣封死,每把鎖眼都雕著不同形態的雀鳥。

“有趣?!芭峄灿萌狙闹讣鈸徇^第三排鎖扣,“這雀鳥喙部指向,倒是與司天監去年焚毀的星象圖不謀而合?!?

我后背猛然沁出冷汗。那些雀鳥的振翅角度,分明對應著陸家《九霄針譜》里的行針軌跡。最底層的鎖眼形如膻中穴,正是父親教我金針渡劫時的起手式。

琥珀中的血珠遇燭火竟開始流轉,皇后的少女容顏在光影中倏然睜眼。那雙杏目下藏著顆淚痣,與今晨我在浣衣局見過的老嬤嬤面龐完美重疊——正是二十年前因巫蠱案被剜目的鄭昭儀。

“喀嚓?!?

裴徊的玉佩突然炸裂,藥師佛投影在石壁上暴漲三尺。佛掌中的降魔杵分明是陸家金針放大百倍的模樣,杵尖還沾著干涸的朱砂。我袖中的金針突然凌空飛向佛影,在觸壁瞬間化作漫天星屑,每一粒都映著漠北星圖的片段。

“陸姑娘可認得這個?“裴徊忽然扯開衣襟,心口處赫然紋著藥師佛手中的藥壺——壺身螭紋竟是由無數“丙申“字樣拼成。當血珠投影與此紋重合時,空中星屑突然聚成漠北王庭的狼首圖騰。

暗處嬰啼聲陡然凄厲,我懷中的紫檀盒劇烈震顫。十二枚琥珀融成血瀑,在地面匯成太液池的輪廓,池心漩渦處浮起行小字:“人魙化龍,需飲至親心頭血“。而漩渦中心標記的,正是陸家祖宅那口枯井的位置。

裴徊突然掐住我后頸將人按向血圖,溫熱呼吸擦過耳垂:“三年前陸家井底打撈起的,可不是什么隕鐵......“他指尖劃過我鎖骨下的月牙胎記,“而是用九百九十九具童尸煉成的引龍釘?!?

地穴轟然震動,藥師佛影化作鎖鏈纏上四肢。青銅藥柜最底層的暗格自行彈開,褪色的五彩絲絳與七皇子棺中金針上的系帶無縫銜接——那是我七歲生辰時,娘親用五毒血染就的辟邪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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