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悅攥緊鉑金鑰匙走出機場。

合作公司會議室冷氣太足，張總把合同摔在桌上時帶起一陣風。

“違約金再加三成?！敖饘黉摴P尖戳著補充條款，“明天八點前答復。“

李秘書涂著裸色甲油的手指劃過許悅手背：“許小姐臉色好差，要不要去樓上套房休息？“玻璃幕墻倒映出她嘴角的弧度，像量角器量出來的十五度假笑。

許悅甩開對方的手沖出大樓。

手機在掌心發燙，蘇然的聲音劈開南方黏膩的夜風：“那老狐貍要壓價？

我幫你查他們上季度財報！“

霓虹燈牌把酒店房間切成紅藍格子。

許悅把企劃書攤滿整床，鉑金鑰匙在鎖骨處隨著呼吸起伏。

凌晨三點發現隱藏條款漏洞時，打印機吐出的紙張還帶著余溫。

張總第二次摔了茶杯。

碎瓷片彈到許悅高跟鞋邊，她踩著滿地茶水漬抽出修改后的合同：“根據貴司Q2供應鏈數據，我們讓利空間剛好覆蓋貴方新增風險成本。“

李秘書突然按住正在簽字的鋼筆。

張總手機屏幕亮起，某條消息讓他額角青筋突突跳動。

許悅注意到他多瞥了兩眼自己胸前的鑰匙，簽章力度差點戳破紙頁。

回程航班延誤時，許悅在貴賓室發現企劃書封底有半個陌生指紋。

登機牌夾層里掉出張燒焦的便簽紙，隱約能看見半截電話號碼——和昨天李秘書補妝時撕掉的便簽紙同款淺紫色。

許悅在茶水間聽見兩個女職員嗤笑：“聽說那個許小姐用胸針鑰匙當信物...”手機突然震動，匿名郵件里赫然是她和張總在會議室的偷拍照。

公司內網論壇凌晨爆出《女職員特殊談判技巧》的帖子。

蘇然截住要沖進雨幕的許悅：“我查到IP在海外代理服務器?！?

談判桌上張總第三次摔文件時，許悅的手機突然跳出新郵件。

匿名發來的加密文件里滾動著對方公司偷稅數據。

她抬頭看見李秘書瞬間慘白的臉。

“我們接受原條款?！睆埧偝端深I帶簽字的力道劃破三頁紙。

許悅摸到企劃書封底有鋼筆新寫的“V”字刻痕——陸景琛英文名的首字母。

航班落地時暴雨如注。

陸景琛舉著黑傘站在接機口，西裝肩頭洇著深色水痕。

許悅攥著被雨水泡皺的合同：“那些數據...”

車載廣播突然插播財經新聞：“陸氏集團股價暴跌...”陸景琛猛打方向盤拐上應急車道。

許悅看見來電顯示閃著“趙董事”的名字。

“等我半小時?！标懢拌“言S悅塞進出租車。

后視鏡里他的邁巴赫在雨幕中疾馳而去，尾燈紅得像警報器。

出租車急剎車。

許悅攥著手機推開車門，雨水順著寫字樓玻璃幕墻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蘇然的消息框彈出三個血紅感嘆號——趙董事質押了11%的流通股。

總裁辦公室的百葉窗緊閉。

陸景琛扯領帶的手停在半空中，襯衫領口沾著咖啡漬。

“我能幫忙。”許悅把濕透的合同拍在桌上，油墨在牛皮紙上暈開成淺灰色的云。

陸景琛喉結滾動了兩下，指關節捏得泛白：“董事會明天要彈劾我?！?

王律師的鋼筆尖扎進文件堆里，“趙董事兩個月前和海外空殼公司簽過對賭協議?！彪娔X屏幕的藍光映著他的鏡片，“只要證明質押資金流向違規……”

許悅突然抓起被雨水泡脹的合同。

右下角批注欄的鋼筆字洇成了墨團，唯有最后三位數字清晰——857。

她想起張總簽字時鋼筆戳破的頁碼，第三頁財務報表里也有同樣的尾數。

“這些復印件給我?！痹S悅抽出三份股權變更書。

陸景琛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繭擦過她的脈搏：“別冒險?！?

車載廣播又在播報股價暴跌。

許悅把資料塞進帆布包，拉鏈齒咬住了陸景琛的袖扣。

金屬冷光里映出兩雙交疊的手，一只指關節發白，一只青筋凸起。

蘇然發來新郵件提示音時，許悅正用美工刀刮著合同封底的“V”字刻痕。

碎紙屑里露出半枚指紋，和趙董事在董事會簽名冊上的弧形紋路重合。

碎紙機嗡嗡作響。

許悅跪在檔案室的地板上，指甲縫里嵌著陳年的灰垢。

三箱2008年的項目審批表散落了一地。

“在這兒?！彼e起泛黃的采購單。

陸景琛的袖扣劃破了紙頁，編號CZ - 0857在霉斑下若隱若現。

同樣的尾數出現在三年前的設備報廢清單里。

蘇然撞開門時，帶進一股冷風。

“監控拍到趙董事的秘書來過。”她踢開被撬壞的抽屜，碎紙片像雪花一樣粘在許悅的發梢上。

手機在凌晨兩點震動起來。

許悅看著母親發來的照片——院墻上用紅漆畫著扭曲的857。

陸景琛奪過手機，按滅了屏幕，槍灰色的打火機在他掌心快速轉動，留下殘影。

“陳風接到伯母了?！彼_許悅緊握的拳頭，掌紋里印著四個月牙形的血痕。

打印機吐出最后一張流水單。

王律師的鋼筆尖戳破了A4紙，“趙董事用海外公司洗錢。”墨跡沿著857萬的數字暈開。

陸景琛扯下領帶綁住文件，真絲布料勒進了虎口。

匿名信混在晨報里。

許悅用鑷子夾起剪貼的字條，油墨在陽光下泛著藍光。

“別碰857”的警告下壓著半枚指紋，與她三天前在咖啡杯上提取的紋路重疊。

陸景琛撕碎了字條。

碎紙屑掉進黑咖啡里，857三個數字在杯底浮沉。

許悅摸到帆布包里的錄音筆，金屬外殼被體溫捂得發燙。

董事會倒計時六小時。

許悅站在鏡子前扯松領結，脖頸處被碎紙劃破的血痕結著暗紅的痂印。

匿名信碎片在垃圾桶里蜷縮成團，最長的紙片上還留著半截數字的油墨痕跡。

她把U盤塞進胸針背面。

金屬卡扣扣住襯衫時，手機在梳妝臺上震出蜂鳴聲。

新消息彈窗在鎖屏界面閃爍，發信人顯示空白。

雨又下起來了。

許悅握緊滴水的傘柄，傘骨投下的陰影恰好遮住胸針的藍光。

玻璃幕墻映出她挺直的脊背，高跟鞋踏碎了水洼里破碎的857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