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我躲進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透過玻璃窗,我看到警車呼嘯而過,紅藍相間的燈光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刺眼。
“需要毛巾嗎?“
我嚇了一跳,轉身看到一個穿著便利店制服的女孩。她遞給我一條干凈的毛巾,眼睛是罕見的琥珀色。
“謝謝。“我接過毛巾,突然注意到她的名牌上寫著“林初陽“。
我的手顫抖起來:“你......你的名字......“
“怎么了?“她歪著頭看我,“這個名字很奇怪嗎?“
我搖搖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一定是巧合,我告訴自己。但當我擦干頭發,抬頭看向收銀臺后的鏡子時,卻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鏡中的我,眼睛是琥珀色的。
“你還好嗎?“女孩關切地問。
我深吸一口氣:“我沒事。請問這里有后門嗎?“
她指了指貨架后面:“從倉庫出去就是小巷。不過......“她壓低聲音,“外面好像有人在找你。“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透過雨簾,隱約能看到幾個黑影在街對面徘徊。其中一個身形高大,像是張警官。
“跟我來。“女孩突然拉住我的手,“我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
我猶豫了一下,但想到她和我哥哥同名,還是跟了上去。我們穿過堆滿紙箱的倉庫,從后門進入一條狹窄的小巷。雨水順著墻檐流下,在地上匯成小溪。
“這邊。“她帶著我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棟老舊的公寓樓前。
我抬頭看去,發現這正是錦繡路47號——那棟廢棄的醫院大樓。
“你......“我警惕地后退一步。
她笑了:“別怕,這里早就不是醫院了。我住在這里。“
我跟著她上樓,發現大樓內部已經被改造成了公寓。走廊里亮著昏黃的燈光,墻上貼著各種抽象畫。
“到了。“她打開304的房門。
房間布置得很溫馨,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墻上的一面大鏡子。鏡子前擺著一張工作臺,上面放著各種化妝工具。
“你是......化妝師?“我問。
她搖搖頭:“我是記憶修復師。“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她示意我坐下,然后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老式投影儀:“讓我給你看些東西。“
投影儀啟動,墻上出現了一段模糊的影像。畫面里是一個實驗室,年輕的蘇晚正在操作一臺復雜的儀器。
“這是1995年8月14日,“她說,“也就是實驗前一天。“
我屏住呼吸。畫面中,蘇晚突然停下手中的工作,對著鏡頭說:“如果你們看到這段錄像,說明實驗出現了意外。請記住,初夏和初陽是雙胞胎,不是克隆體。張教授在說謊......“
錄像突然中斷了。
“這是......“我看向她。
“我是你哥哥的助手,“她說,“或者說,是你哥哥的另一重人格。“
我震驚地看著她:“你是說......“
她點點頭:“當年那場實驗,不僅撕裂了你的記憶,也分裂了你哥哥的人格。我是他的女性人格,負責保護你。“
我回想起便利店里的鏡子,突然明白了:“所以我的眼睛......“
“那是偽裝,“她走到工作臺前,“我擅長改變外貌。你哥哥讓我在你遇到危險時保護你。“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我們同時屏住呼吸。
“初夏,“是張警官的聲音,“我知道你在里面。出來吧,我們談談。“
我看向“林初陽“,她搖搖頭,示意我不要出聲。
“你不想知道真相嗎?“張警官繼續說,“關于你母親,關于那場實驗......“
我咬緊嘴唇。真相,這是我一直在追尋的東西。但現在的我,還能相信誰?
“林初陽“突然拉住我的手,在我手心寫下一個地址:“去這里,找一個叫'鏡子先生'的人。他會告訴你一切。“
我點點頭。她走到墻邊,按下某個隱藏的開關,鏡子緩緩移開,露出一條暗道。
“快走,“她低聲說,“我來拖住他們。“
我鉆進暗道,聽到身后傳來開門聲和張警官的驚呼。暗道很窄,我只能匍匐前進。不知爬了多久,我終于看到了出口的光亮。
爬出暗道,我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街區。雨已經停了,街道上彌漫著霧氣。我按照“林初陽“給的地址,找到了一家古董店。
店門口掛著一塊斑駁的招牌:“鏡像古董“。
推開門,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店里擺滿了各種鏡子,從古老的銅鏡到現代的玻璃鏡,應有盡有。
“歡迎光臨。“
我轉身,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他坐在輪椅上,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
“您是......鏡子先生?“我問。
他點點頭:“我等你很久了,初夏。“
我警惕地后退一步:“您認識我?“
“當然,“他推動輪椅,來到一面巨大的落地鏡前,“因為我是你的祖父。“
我愣住了。記憶中,我從未見過祖父。母親說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來,“他示意我站到鏡子前,“讓我給你看些東西。“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鏡子里的我,眼睛依然是琥珀色的。
“閉上眼睛,“他說,“回想你最早的記憶。“
我照做了。黑暗中,我看到了一個畫面:一個小女孩在實驗室里哭泣,周圍是各種儀器。一個男人走過來,抱起她......
“那是你父親,“鏡子先生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他不是你記憶中的張警官。“
我猛地睜開眼睛:“什么意思?“
“張教授是你父親的助手,“他說,“當年那場實驗,真正的主持者是你父親。但在實驗前夕,他發現了張教授的陰謀......“
鏡子先生推動輪椅,來到一面古老的銅鏡前:“這面鏡子,是你父親留下的。他說,當你準備好面對真相時,就讓你看這個。“
我走到銅鏡前,鏡面突然泛起漣漪。畫面漸漸清晰,我看到了年輕的父親,他正在對著鏡子錄像:
“初夏,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我已經不在了。記住,張教授不可信。他想要的不只是記憶移植的技術,還有你和初陽的能力......“
畫面突然扭曲,父親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紫瞳......不是實驗的副作用......是天賦......小心鏡子......“
錄像到這里戛然而止。我轉身想問鏡子先生,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店里所有的鏡子突然同時亮起,每一面鏡子里都出現了不同的畫面:
有的顯示著實驗室的場景,有的是我和哥哥玩耍的畫面,還有的......是張警官在操作儀器的畫面。
我捂住頭,感覺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突然,我明白了什么。
“鏡子先生!“我喊道,“你也是我的記憶,對嗎?“
店里回蕩著我的回聲。所有的鏡子同時碎裂,碎片在空中飛舞,卻沒有一片落在地上。每一片碎片都映照出我不同時期的模樣。
我閉上眼睛,任由記憶的洪流將我淹沒。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迷宮中。四周都是鏡子,映照出無數個我。
有的我在哭泣,有的我在微笑,有的我眼中充滿恐懼......
“歡迎來到記憶迷宮,“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現在,是時候找回真正的自己了。“
我轉身,看到了“林初陽“。她站在一面鏡子前,向我伸出手:“來吧,讓我們一起解開這個謎題。“
我握住她的手,走進了鏡子。在穿過鏡面的瞬間,我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體內蘇醒。記憶如拼圖般一塊塊歸位,真相漸漸清晰。
原來,我不僅是實驗體M-07,更是這場實驗的關鍵。我的紫瞳不是缺陷,而是打開記憶之門的鑰匙。而張教授想要的,正是這種能力。
迷宮開始崩塌,鏡子一面面碎裂。在最后的鏡子前,我看到了真正的自己——一個擁有紫羅蘭色眼睛的女孩。
“現在,“我對自己說,“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我伸出手,觸碰鏡面。鏡子應聲而碎,我墜入了記憶的深淵。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我聽到了哥哥的聲音:
“歡迎回家,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