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轉載于公號：貓咖啡，侵刪……】不對，我的意識怎么會看到這條評論？

冰冷，徹底的冰冷。

像被剝離了皮膚，浸泡在凍結最深的海水里，連骨頭縫都被寒意滲透。可詭異的是，我沒有身體，只剩下一縷漂浮的意識。

我「看」見了下方。

燈火輝煌的校慶晚會主舞臺，幕布之后，聚光燈打不到的陰影里，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蜷縮在那里。裙擺像揉碎的梔子花，被暗紅的血浸染了大半。

那是我，沈昭昭。或者說，是我的尸體。

頭腦一片空白，死亡的記憶像是被人為抹去，我甚至想不起前一秒發生了什么。只有無邊的寒冷和茫然，伴隨著從四面八方涌來的喧囂噪音。

是人聲，雜亂的、帶著驚恐和興奮的尖叫與議論。

接著，一些更「清晰」的東西強行擠入了我的「視野」——

【青藤大學 BBS】>【深水區】/【直播】臥槽！有人在校慶晚會禮堂后臺死了！！！速來圍觀（管理員請勿手滑）

一個熟悉的校園論壇界面，如同半透明的投影，重疊在我所「看」到的現實世界上。而那條加粗標紅的帖子，如同一個滾燙的烙印，灼燒著我的意識。

【LZ（樓主）】：圖 není。媽呀嚇死我了，后臺搬道具的同學發現的，聽說是化學系的系花沈昭昭！女的！穿白裙子那個！已經叫保安了！

【1L】：前排吃瓜！哪個沈昭昭？評上今年校十佳那個？她不是還要上臺領獎嗎？

【2L】：真的假的？樓主不要造謠！校慶當天死人？還是風云人物沈昭昭？我剛還在前臺看見她跟學生會的人說話呢！

【3L】：樓上別不信，我哥們在后臺當志愿者，親眼看見的，臉都白了。聽說脖子上有掐痕，好像……還跟誰打斗過？手里緊緊攥著個東西！

攥著東西？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如果靈魂也有目光和意識的話）聚焦在自己蒼白冰冷的手上。確實，左手緊緊地握成拳，似乎有什么冰涼堅硬的東西硌在掌心。那是什么？我全然想不起來。

屏幕上的彈幕像瘋了一樣滾動，刷新速度快到幾乎看不清：

「死了？？怎么可能！」

「系花啊……可惜了。」

「等一個真相！是被情殺？」

「細思極恐，校慶現場都能殺人？」

「兇手是不是還在現場啊啊啊！」

「那個手里的東西是什么？特寫！快特寫！」

他們在說我。

明明我就在這里，像個局外人一樣，漂浮在離地面半米高的空中，看著一群人圍觀我的死亡現場，看著手機屏幕里映出的、關于我死亡的實時討論。

荒誕，無比的荒誕。

就在這時，一條新的評論被頂了上來，帶著用戶認證的 V標學生會主席：

【38L-學生會主席】：已核實。遇害者確實是化學系沈昭昭同學。現場已被封鎖，請大家保持冷靜，不信謠不傳謠，等待警方調查結果。另外，據現場同學初步發現，她手里攥著的是一把黃銅鑰匙。【圖片。jpg】

照片被點開，是我緊握的手的特寫。那枚略顯陳舊的黃銅鑰匙，一半被我指節攥住，露出的齒紋有些眼熟。

瞬間，直播貼炸開了鍋：

【41L】：Fùzé這鑰匙我認得！化學樓實驗室的 B型備用鑰匙！我艸艸艸，我想起來了！

【42L】：樓上展開說說！

【43L】：這鑰匙……不是她那個閨蜜徐冉隨身帶著那把嗎？！徐冉是也是化學系的，天天泡實驗室發論文啊！臥槽！

【44L】：猛料！她倆不是上個月鬧掰了嗎？聽說是因為論文抄襲的事？沈昭昭搶了徐冉的成果去評獎？

【45L】：徐冉因愛生恨？不對，是因恨生恨！校園霸凌！學術剽竊！激情殺人！這劇本我先編為敬！

【46L】：破案了，兄弟們！兇手就是閨蜜徐冉！@學校保衛處@青藤警方快抓人！！！

……

謠言和惡意像野火一樣蔓延，短短幾分鐘，關于「徐冉因論文抄襲被發現而殺害沈昭昭」的猜測就獲得了壓倒性的支持率。「聲討徐冉」的彈幕如同雪片般飛過。我看著它們，想要尖叫，想要辯駁，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徐冉？我們是吵過架，但……是她殺了我？我完全沒有這段記憶！

不！不對！

就在網友們的聲討達到頂峰的時候，我的腦海中像被猛地扎了一下。

一陣劇痛，伴隨著一個極其短暫、模糊的影像碎片閃過——

昏暗的燈光，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味。徐冉臉色蒼白如紙，一手捂著小腹，另一只手顫抖地抓著一張化驗單，眼圈通紅地對我說：「昭昭…對不起……我沒敢告訴你…我……」

她后面說了什么，畫面戛然而止。

那是在哪？她說的是什么事？這個場景跟校慶、跟實驗室鑰匙、跟所謂的「抄襲殺人」毫無關系！

謠言和惡意像野火一樣蔓延，短短幾分鐘，關于「徐冉因論文抄襲被發現而殺害沈昭昭」的猜測就獲得了壓倒性的支持率。

「聲討徐冉」的彈幕如同雪片般飛過。

就在網絡上的聲討達到頂峰，無數「證據確鑿」、「兇手就是徐冉」的斷言刷屏，將針對她的惡意推向第一個高峰時，我看到論壇的某個角落。

一個不太起眼的計數器在瘋狂跳動后停了下來：

【網絡輿論能量收集：1012/1000】

【觸發條件達成：解鎖一分鐘死者生前記憶碎片（已投放）】

【冷卻時間：24小時】

什么？這是什么東西？

我愣住了，看著腳下混亂的人群，看著屏幕里沸反盈天的「輿論審判」，看著自己冰冷的尸體和緊握的那把并不屬于我的鑰匙。

而在這個瞬間，「現實」時間線似乎才剛剛開始流動。人群中終于分開一條道，一個穿著警服、表情嚴肅的男人走了進來，目光銳利地掃過現場。他的聲音低沉而冷靜：

「封鎖現場，保護好所有證據。查看監控，誰是第一個發現者？還有，尸體手里那把鑰匙……」

他的視線精準地落在那枚黃銅鑰匙上，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直播間的彈幕更加瘋狂了：

「警察來了！」「陳隊！是重案組的陳凜隊長！」

「完了，徐冉跑不掉了！」

「所以那個論文抄襲是真的嗎？我寫了兩個通宵的論文不香了嗎？」

「有沒有人注意昭昭脖子上的痕跡？看著不像直接掐死那么簡單……」

「樓上細節帝！好像是有什么東西……印上去的感覺？」

而我，沈昭昭，一個已經死去的靈魂，被困在這個喧囂的網絡直播間里。看著憤怒的網友憑借只言片語斷定「兇手」，看著警察開始按部就班地搜集「證據」，包括那該死的、將矛頭指向徐冉的鑰匙。

不對，一切都不對。

那個記憶碎片是什么意思？我必須搞清楚！

更重要的是——兇手到底是誰？

一個類似 48:00:00的起始倒計時數字，突然出現在右下角，但還很模糊，仿佛隨時會消失。

什么意思？

這是給我靈魂狀態的倒計時嗎？時間到了我就要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