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在大三賽季的籃球生涯，并沒有因為之前所展現的實力而一帆風順。相反，由于他的亞裔身份和特立獨行的打法，讓他首戰便被教練邁克森雪藏。

在正式賽對陣波士頓學院的前一天，林毅因在訓練中表現出色，邁克森教練在比賽前會議上決定，林毅將在比賽中擔任替補。“林毅，你的技術沒問題，但你的打法需要更符合團隊籃球的理念。”邁克森在訓練后對林毅說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傷。

林毅心中明白，邁克森對他身份的偏見是一時半會難以改變的。在大二賽季中林毅的籃球風格獨樹一幟，他擅長利用靈活的運球和精準的投籃來撕開對手的防線，但這種風格在這位老教練邁克森看來卻顯得過于“個人主義”了。

夜晚月光從錄像室的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在地板上切出蒼白的條紋。林毅按下遙控器暫停鍵，屏幕定格在波士頓學院控衛泰勒抬肘的瞬間——這是對方慣用的非法掩護動作，裁判漏吹率高達78%。

筆記本上的算式密密麻麻：「假設泰勒每場掩護犯規2.1次，當其位于左側45度角時，裁判視線受阻概率……」鋼筆尖突然頓住，墨跡在紙面洇成個黑洞。

門軸吱呀作響的瞬間，林毅迅速合上筆記本。邁克森端著咖啡杯站在門口，投影儀的藍光在他臉上投下跳動的波紋。

“分析對手是教練組的工作。”邁克森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他踢開地上的空咖啡罐，戰術板邊緣的舊跡在陰影中若隱若現。林毅注意到其左手小指不自然地彎曲，那是他十年前為救一名跳樓球員留下的殘疾。

“我在看1982年哈佛對波士頓的錄像。”林毅調出黑白畫面，暫停在一個亞裔球員被三人包夾的瞬間，“陳志遠，他當時場均11.3分，但在關鍵戰役卻被雪藏…”

忽然邁克森把咖啡杯重重磕在桌上，褐色液體濺到戰術板上的五角星圖案。“你以為你懂什么？”他突然扯開衣領，露出脖頸下方的燙傷疤痕，“我見過太多流星，燃燒自己然后墜毀。”

說完他便摔門離去，這時林毅發現對方無意間滯留的戰術手冊。書頁攤開在第47頁，用紅筆圈出的段落赫然是：“泰勒換防時習慣性低頭0.3秒。”

林毅思考道：“0.3秒足夠完成一次艾弗森式變向，這便已是取勝的關鍵。”隨后他也離開了錄像室。

錄像帶轉動時發出垂死般的呻吟。黑白畫面里，年輕時的邁克森正在場邊咆哮，而陳志遠在最后兩分鐘被替換下場。當這個亞裔后衛投丟絕殺球時，觀眾席上舉著“黃禍滾蛋”標語的暴徒正不斷地辱罵著。

門外邁克森見林毅消失在盡頭后，又走進了錄像室，他擦拭起舊戰術板，回想起十年前他因堅持讓陳志遠打了37分鐘，導致其膝蓋重傷退役，從此這個經驗教練對“個人英雄主義”產生PTSD。

邁克森撕下寫滿算式的紙頁折成紙飛機，瞄準垃圾桶時突然停住——紙飛機右翼潦草地畫著個箭頭，指向戰術板背后的柜子。

那柜門虛掩著，1982年的比賽錄像帶躺在灰塵里，標簽上用黑色記號筆寫著一串漢字：“給看到流星最美時的人。”

更衣室的電子鐘跳轉到12:00時，林毅第三次檢查了護踝的松緊。波士頓學院的隊徽在對面墻上獰笑——過去十二年，哈佛在這里輸了十四場，最大分差37分，他們十分渴望一場復仇的勝利。

邁克森教練用馬克筆在白板上畫了個巨大的五角星：“記住，每個人都是這顆星的邊角，沒有誰的光芒值得單獨點亮。”

林毅低頭摩挲著右手腕的黑色護腕，那是奧運會集訓時易天送的，內側繡著“靜水流深”四個小篆。

此時隊友德里克拍了拍他肩膀：“緊張什么？放心，數學家只要會算分差就行。”

黑人中鋒卡爾嚼著口香糖撞開他肩膀：“哈哈，數學家，記得幫我們算算贏球概率啊。”更衣室的笑聲像沾了鹽的鞭子。

比賽當天，波士頓學院體育館座無虛席。波士頓學院作為哈佛的老對手，實力不容小覷。開場哨響時，林毅的指尖陷進替補席的海綿墊。德里克開場三分鐘就送出兩次失誤，波士頓學院的白人后衛泰勒像逗弄獵物般抄截快攻，比分迅速拉開到15比4。

在替補席上，林毅看著場上局勢，心中焦急如焚。他深知，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哈佛隊很可能會再次陷入困境。終于，在第一節還剩3分鐘時，邁克森不得不換上林毅，希望能夠改變場上的局面。

“林！換人！”邁克森的吼聲在第二次暫停時炸響。林毅起身瞬間，觀眾席爆發出噓聲。

林毅一上場，泰勒已經貼上來。“聽說你們亞裔屁股都是方的？”他漫著熱氣的手掌抵住林毅后腰。林毅突然向左虛晃，右手將球從泰勒胯下擊地穿過，自己獵豹般從右側掠過。球鞋與地板摩擦的尖嘯聲中，他抓起彈起的籃球拋射打板。

泰勒連忙追防，一手打向林毅，球進哨響，二加一。罰球線后的華人留學生方陣爆發出歡呼這就是林毅的籃球！”

林毅的罰球在空中劃出完美弧線，直直投入籃筐，像把銀刀劈開記分牌上血紅的“15比7”。

第二節比賽中，林毅的表現愈發出色。他在防守端積極拼搶，多次成功抄截對方，發動反擊，帶領球隊一直撕咬比分。

在一次關鍵的防守回合中，林毅憑借出色的防守意識，封蓋了對方小前鋒的上籃，然后迅速發動快攻，自己帶球推進到前場，面對對方的防守球員，他一個假動作晃開空間，然后在三分線外出手，球應聲入網。

到了第四節還剩1分07秒，哈佛69比71落后。林毅抹了把滴進眼睛的汗水，瞥見計時器上的數字。泰勒的防守出現半秒松懈，他突然加速變向，卻在過掉對方時被鞋尖勾到腳踝。裁判哨聲未響，林毅踉蹌著把球甩給底角的卡爾。

籃球砸中籃筐后沿彈出時，邁克森在場邊摔了戰術板：“你湯姆的在玩街頭雜耍嗎？！”

終場前29秒，林毅從泰勒手中生搶下籃板。他聽見邁克森在身后怒吼“壓節奏”，卻徑直沖向對方半場。面對泰勒的嚴密防守，他一個艾弗森式變向突破，然后在三分線外出手，球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

當波士頓學院三人補防上來時，他想起高中那些年曾在體育館中隊友的嘲笑，那些無緣無故的歧視偏見。籃球在空中飛行的時間足夠解說員喊完：“荒謬的選擇！這個距離只有……籃球進了！哈佛反超了比分！”

終場哨響時，比分定格在了72比71，哈佛終結了對波士頓學院12年的連敗。林毅轉身對那片咒罵他的觀眾席，他食指豎在唇前，故意對嘲諷他的觀眾們比出“閉嘴”的手勢。閃光燈淹沒他的瞬間，他看見了觀眾席上同胞們的笑容，這份喜悅終于傳染成了一朵藍紫色的水花。

更衣室通道里，波士頓學院的白人分衛杰克攔住他。“靠運氣偷走勝利的感覺如何？你這個只會搶風頭的亞洲猴子。”對方金發下的藍眼睛像凍硬的玻璃珠。林毅摘下滲汗的發帶：“你知道華夏人為什么擅長數學嗎？”他突然抓住杰克衣領，手指向對方胸口，“因為我們最懂——怎么靠雙手打破質疑。”

第二天，林毅在校園里遭到了更多的目光和議論。但他仍然訓練到了晚上八點，第三百次三分出手時，鐵門突然吱呀作響。華裔清潔工陳伯推著拖把車進來，車頭掛著個褪色的中國結。

“我兒子以前也愛打到這個點。”老人倚著拖把看林毅投籃，“他總說黑暗里的籃筐更大些。”林毅的球砸在籃筐左側彈出，陳伯突然用上海話說：“儂曉得伐？大姚剛去NBA的時候，每天加練800次投籃。”

第四百次出手，籃球穿過網心的聲音像聲嘆息。陳伯從兜里掏出個飯團：“吃飽了才有力氣對抗全世界。”溫熱的米粒粘著海苔，讓林毅想起奧運村食堂的飯團，易天總給他多塞個鹵蛋。

林毅吃著手中的飯團，看著收起拖把的陳伯。“孩子，我知道你是為了證明華人也能打好球。謝謝你，是你讓我們的孩子敢做夢了。”清潔工陳伯說道。

林毅心中一震，他沒想到自己的努力和堅持，竟會為這些華裔孩子帶來夢想。他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次日訓練前，邁克森把昨天的戰術錄像暫停在林毅的絕殺瞬間。“誰允許你在這里出手？”紅色激光筆在屏幕上抖出蚯蚓狀的軌跡，“如果因為你的魯莽，讓我們輸掉了比賽，那你就是哈佛的罪人！”

“如果我不拼這顆球，我們的結局只有失敗，如果輸球了，那我甘愿做這個罪人，但我要做的是球隊的救世主，因為我天生就是干這個事的！”

邁克森突然用板擦狠狠抹去了痕跡：“在球場上，我從來不相信個人英雄主義！”

回宿舍路上，林毅看見陳伯在擦除墻上的種族歧視涂鴉。老人哼著蘇州評彈的小調，水流沖刷著“樂色”的字樣。

這后面露出底下1982年的舊海報——那是哈佛最后一次打進常青藤聯盟決賽。一旁則是最新的《波士頓先驅報》體育版，上面刊登著林毅“閉嘴”手勢的圖片，配文是《哈佛的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