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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氣合兵戈,暮靄生光

  • 玉華真仙
  • 別夏迎秋
  • 4529字
  • 2025-07-17 22:30:00

夕陽漸沉,整座西衛城暈染上一層絢爛熔金。

西門甕城,戴勝正與康都尉交割通關文牒,繼而例行查驗武剛車上輜重。

康都尉身形高瘦,昔年與戴勝同屬驍騎軍袍澤,多年軍伍生涯,一身舊傷沉疴,雖未如戴勝般卸甲退伍,卻也五勞七傷,再難沖鋒陷陣,故調任西衛城守備都尉,若無戰事,倒也清閑。

康都尉掀開車上厚重氈布,目光觸及所載之物,登時面露驚異,竟是飛天鬼梟的尸骸!

此妖飛遁極快,來無影去無蹤,常于夜色中襲擾,軍中縱有床弩可相制約,但也頗難得手,戰果寥寥。

唯有待鬼梟俯沖撲擊之際,數名精銳軍士合力圍殺,方有斬獲,然己方折損往往數倍于此。

戴勝身為游擊巡尉,麾下皆輕騎輔兵,既無重甲利器,自難以圍殺此等兇物。

康都尉滿心疑惑,脫口問道:“老戴,這么多鬼梟尸骸,從哪里弄來的?”

戴勝眉峰微蹙,不欲多談此事。

顧公子有意遮掩身份,若自己多嘴,恐生無謂枝節。

他含糊說道:“此皆丁驛丞所托。”

康都尉素來詼諧,聞言“嘿”地一笑,道:“老戴,休要誆我!丁胖子如今那副光景,離了人攙扶,走路都費勁,他還能收拾飛天鬼梟?莫不是躺在地上,壓死的?”

戴勝嘴角微揚,卻不再接話,只輕輕搖頭。

康都尉何等機敏,見戴勝如此情狀,心知其中必有隱情。

無論是何人出手,總歸是除妖衛民,非是壞事,當下也不再追問。

他目光掃過鬼梟額間那整齊的血洞,一擊斃命,手法凌厲精準,分明是修士所為。

靈夏玄府修士遠赴克武訪道未歸,留守的陳道長向來只閉門煉丹,不問外事,莫非是昭明玄府新遣修士至此?

若真如此,倒是一樁幸事。

此時,西衛城幾位護軍都尉聞訊,紛紛趕來圍觀。甕城之內,一時指點評說之聲不絕。

西衛城近年還算太平,妖物襲擾不多,為防軍士懈怠,主理軍務的楊校尉常率部出城,根據游擊軍提供的方位情報,主動清剿山林野妖。

就連融血境妖物,他們也見多不怪,只是飛天鬼梟這等兇物,族群不似妖猿那般動輒十萬之眾,其等又多盤踞萬勝河大堤一帶,西衛左近倒是頗為罕見。

一名須發花白、面容剛毅的年長都尉越眾而出,“嗆啷”一聲拔出腰間佩刀,沉腰坐馬,吐氣開聲,刀光如匹練般狠狠斬向一具鬼梟脖頸!

只聽“鐺”的一聲悶響,火星四濺,那鬼梟頸項上只留下一道淺淺白痕。

老都尉收刀歸鞘,虎口猶自微麻,望著那道白痕,喟然長嘆:“血跡早干,此獠斃命多日,未想軀殼竟堅韌如斯!”

“我西衛騎軍雖利,馳騁沖陣所向披靡,然遇此等飛天妖物,卻力有未逮。此事非同小可,當稟明楊校尉,請軍府調些床弩至西衛城,方能有備無患。”

康都尉拱手應道:“黃老都尉所慮極是,楊校尉對此已有安排。”

黃老都尉目光炯炯,轉向他:“哦?軍府能調撥多少床弩?”

康都尉收斂笑意,正色道:“我上月隨校尉回軍府述職,曾拜會過軍器監韓監丞。韓監丞說軍器監九座高爐晝夜不息,工匠輪值不休,月產床弩也不過三百之數,已盡數調撥給萬勝河守備軍。西衛城這邊,短期內怕是指望不上了。”

黃老都尉默然片刻,緩緩頷首,沉聲道:“萬勝河大堤乃妖物登陸要沖,防線重中之重,配備再多重器,亦是理所當然。”

康都尉見狀,復又展露笑容,對左右朗聲道:“諸位也無需過慮!黃都尉老當益壯,飽食之后,猶能開九石強弓!若鬼梟膽敢來犯西衛城,便請老都尉一人持弓登城,我等只在旁擂鼓助威!管教那鬼梟來一個,老都尉射一個,個個腦門開花!”

黃老都尉笑罵道:“好小子!這是嫌老夫吃得多,活得久了,想用鬼梟送老夫上路不成?”

眾人哄然大笑,一時甕城氣氛稍緩。

笑聲漸歇,黃老都尉神色復歸凝重。

他伸出布滿厚繭、如同老樹虬枝般的大手,掐住一具鬼梟的脖頸,入手只覺堅硬刺骨,寒意直透掌心,肅聲道:“遠水難解近渴,往后兒郎們操練,切莫只重馬上功夫,那長兵合擊之術,亦當勤習苦練,以應不時之患!”

康都尉連忙接道:“正要稟告老都尉。楊校尉慮事周詳,已從武學延請數位教習,皆是百戰余生的精銳老卒,深諳各類妖物的弱點以及搏殺戰技,不日便至西衛城。”

黃老都尉聞聽此言,欣然頷首,面上憂色稍霽。

楊校尉深謀遠慮,行事面面俱到,無怪乎將軍委以西衛重任。

在場諸人,皆是靈夏軍中流砥柱,身經百戰,于排兵布陣、搏殺擊技無不精熟。

此刻既聚在一處,話題便自然而然轉向如何應對這飛天鬼梟,你一言我一語,探討起各種戰法來。

眾人正議論紛紛,戴征卻興沖沖跑至戴勝身邊,手中高揚一張羊皮紙卷,激動道:“大伯,方才公子傳了我一篇功法!”

戴勝眉頭一皺,低聲斥道:“諸位長輩在此,怎可如此無狀!”

戴征聞言,立時收斂神色,整衣肅容,向在場諸位都尉躬身施禮,一一問安。

諸都尉見這少年英氣勃勃,禮數周全,皆含笑頜首,紛紛贊道:“戴家小子愈發精神了!”

“這是戴震的兒子吧?果真是虎父無犬子!”

一時贊譽之聲不絕于耳。

待禮數敘畢,戴勝這才不動聲色地從戴征手中接過那張羊皮紙。

目光甫一觸及紙上字跡,心中便是一凜。

只見那字跡方正端嚴,骨架挺拔,撇捺鉤挑之處,沉雄頓挫,力透紙背,毫尖流轉間卻又婉轉流暢,不失靈動風致,剛柔并濟,極具韻味,令人賞心悅目。

戴勝先是被這手好字吸引,賞鑒片刻,方才凝神細看內容,只默念開篇幾句,他臉色微變,連忙移開目光,不敢再看。

他將羊皮紙小心疊好,遞還給戴征,嚴聲囑咐道:“公子既將此秘法交托于你,務必仔細收好,切莫胡亂傳閱!”

修士參悟天道,向人傳法,冥冥之中自有承負因果。未經允準,擅自觀看,乃是對傳法者的不敬,更可能引來未知禍患。

戴勝深諳此理,故而出言告誡。

戴征卻未伸手去接,反而笑道:“大伯不必緊張。公子有言,此功法專為軍中兒郎量身而創,可隨意傳播。習練之人越多越好,如此方能斬妖誅邪,守疆衛民!”

戴勝聞言一怔,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暖流。

公子心懷桑梓,竟將如此珍貴的功法無私授予軍伍,此等濟世救民之胸襟,著實令人感佩。

他不再猶豫,重新展開羊皮紙,凝神品讀。

全文不過寥寥數百字,分作上下兩篇。

上篇所述,乃是一門吐納導引之術,涉及運煉天地靈機。

戴勝看罷,微微搖頭,暗嘆自己無此福緣,便直接略過。

下篇則記載了一門精妙身法,講究搬挪氣血,騰身閃轉之道,正合他多年浸淫的氣血法門,登時興味盎然,細細讀了下去。

他悟性不算上乘,能將氣血法門練至精熟,全賴數十年如一日的苦功積累。

此刻粗略觀讀這身法要訣,竟覺頗有心得,仿佛堵塞之處豁然開朗。

只可惜人到中年,筋骨早已閉合定型,許多精妙變化、極限騰挪,已是難以習練,遺憾之情油然而生。

心有不甘之下,他忍不住又回看上篇吐納術。

縱然感知不到所謂“靈機”,但萬法相通之理,他還是懂的。即便只能領悟皮毛,觸類旁通,對自身修為也大有裨益。

這一看,竟有意外之喜!

戴勝驚喜地發覺,顧公子所授乃是“氣法雙修”之途!

欲習下篇精妙身法,必先修習上篇吐納術打穩根基。

哪怕無法引靈入體,只要持之以恒修習此術,亦能潛移默化,改善筋骨體魄,甚至那早已固結停滯的氣血修為,或許也能借此再進一步!

戴勝心中并無突破境界的奢望,只盼經年累月積攢下的沉疴舊傷,若能因此緩解乃至痊愈,便已心滿意足。

康都尉站在一旁,見戴勝拿著那張羊皮紙翻來覆去地看,面色陰晴不定,時而郁郁不樂,時而眉飛色舞。

他忍不住好奇,湊近打趣:“老戴,你看的什么神功秘籍?莫不是要走火入魔了?”

戴勝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也不多言,只微微一笑,直接將羊皮紙遞給了康都尉。

他則立于原地,雙目微闔,依照羊皮紙上所載的一式吐納術,緩緩調息起來。

康都尉滿腹狐疑地接過羊皮紙,目光一掃,臉上頓時顯出驚異之色。

旁邊幾位都尉見狀,也紛紛圍攏過來,爭相傳閱。一時間,羊皮紙在數雙布滿老繭的大手中來回拉扯。

戴征站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

他記性絕佳,功法內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但羊皮紙上的文字,乃是公子親筆所書,意義非凡!

羊皮紙雖堅韌耐磨,可眼前這幾位都是能開硬弓、揮重兵的猛士,手上皆有千鈞之力,若一個不慎,稍稍多用些力氣,這羊皮紙定會被扯個稀爛!

都尉們對著那篇功法大發議論,遇有不解之處,便各抒己見,爭得面紅耳赤,聲浪頗大。

戴征人微言輕,插不上話,而大伯戴勝猶自閉目調息,沉浸其中。

他只能在一旁干著急,目光緊緊追隨著那張羊皮紙。

不久之后,場中喧鬧之聲漸漸平息。

有人如戴勝一般正身肅立,閉目嘗試吐納;有人干脆席地而坐,專注于修習某式吐納術;還有人則伸臂擺腿,依葫蘆畫瓢地演練起心儀的身法動作來。

往來經過的軍士輔兵,見諸位平日里威嚴持重的都尉們,此刻姿態千奇百怪,皆不明所以,面面相覷。

“黃老,您見多識廣,依您看,此二法門如何?”

康都尉依照功法調息片刻,只覺短短時間,竟神清氣爽,胸中濁氣一空。

他睜開雙目,站起身來,見黃老都尉雙手捧著羊皮紙,凝神注目,口中念念有詞,似在推敲,便上前恭敬問道。

黃老都尉沉吟片刻,緩緩道:“玄府也曾流傳出幾門吐納調息術,皆頗為粗淺。與這羊皮紙上所載功法相較,實不可同日而語。”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下篇身法上,帶著幾分猶疑看向康都尉:“至于這下篇身法,依老夫觀之,似與‘經天御風身法’有些類同?”

康都尉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經天御風身法”乃顧氏家傳絕學,后傳至家主顧懷明手中。

顧懷明胸懷若谷,不吝金玉,將其贈予軍府,公之于眾。

為防止功法濫傳,軍府定下規矩,唯有精通前六式身法者,方有資格求授后六式精要。

然此法入門雖易,精深卻極難。

修行時需摒絕雜念,心無旁騖,卻又不能過分執著,須在行走坐臥等日常舉止間自然精進,要求極為苛刻。

故而能精通前六式者,已是萬中無一。

在這西衛城中,唯有楊校尉與黃老都尉二人成就。

至于盡通十二式經天御風身法者,放眼整座靈夏城,一個也無!

進境最高者,如將軍夫人張蕙,也僅習得十式身法。

黃老都尉又搖了搖頭,否定道:“或許只是殊途同歸罷了。身法修至極深境地,外在表現或有相似之處。”

他抖了抖手中的羊皮紙,眼中精光閃動:“依老夫看來,此法真正高明之處在于,每一式身法,必有相應吐納術相輔;每一式吐納術,又必有身法動作相合!兩法相生相依,互為表里,相互促進!此等精妙構思,真真難能可貴!”

他轉向戴征,鄭重問道:“小戴,此乃哪位高人大德所作?”

戴征撓了撓頭,面有難色,不知該如何作答。

黃老都尉見他如此,也不追問,轉而道:“罷了。小戴,可否允許老夫抄錄一份?”

戴征忙不迭應道:“自是可以!您老請便。”

他心中只盼早些抄錄完畢,好將羊皮紙拿回來。方才黃老都尉那幾下抖動,看得他心驚肉跳。

黃老都尉當即喚來一名隨侍文吏。

那文吏因公務所需,隨身攜帶紙筆,他恭敬接過羊皮紙,尋了一處稍平的桌案,當場抄錄起來。

此時天色已暗,薄霧漸起。

那文吏目力欠佳,遠不如諸位習武的都尉,便喚身邊輔兵提來一盞油燈照明。

戴征見狀,心中警鈴大作,那羊皮紙可不防火!

他一個箭步上前,從輔兵手中搶過油燈,屏息凝神,親自為那文吏執燈照明,生怕有半點火星濺落。

文吏筆鋒甚疾,不過盞茶功夫,便將羊皮紙上文字盡數抄錄完畢。

他又細細對照一遍,確認無誤后,才躬身將抄本呈予黃老都尉。

戴征如釋重負,小心翼翼拿回那張飽經蹂躪的羊皮紙,仔細折好,珍而重之地揣入懷中。

戴勝此時輕輕走到他身邊,使了個眼色,示意借一步說話。

“公子呢?”戴勝壓低聲音問道。

戴征目光微垂,低聲道:“公子喜靜,不欲入城。他告知侄兒,待天明后,在東門外三里處等候我等匯合。”

戴勝沉默片刻,微微頜首。

西衛城至靈夏城,有五百余里之遙,于能乘風駕云的修士而言,只需一時半刻的功夫,便可飛渡而過。

如此看來,倒是他們這些凡俗軍伍,拖累了公子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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