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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比賽

趙春來收攤后,才發現今天帶的十斤面就只剩三斤左右了。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七斤左右的白面一共出了七十九張涼皮,前面的五斤面賣出了十九碗大份、十八碗小份,一共收入十四塊九毛錢。

后面的三斤面,除了自己留的三碗大份涼皮,賣出六碗大份,五碗小份。

因為趙春來后來都是半價賣出的,所以只賣了倆塊二毛五分錢。

一共收入十七塊一毛五分錢。

除去零頭,趙春來現在兜里已經進賬了了二十八元左右。

他有想過這是個賺錢的路子,但沒想到這么賺錢。

短短三天,他掙的錢,已經快趕上紅慶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與倆人分別過后,趙春來并沒有先回家。

而是背道而馳,騎車去往反方向的后山村。

他想要去張富清推薦的地方一探究竟。若是真如他所說,即便有擔上“投機倒把”的風險,他也要試上一試。

去往后山村的小路上盡是坑坑洼洼的土坡,相比之下,還是去紅慶的路比較好走一些。

同樣是通往村子里,這條路上顯得格外荒涼。

除了看不到一個人影外,趙春來不敢想象,若是一個人,夜晚走在兩旁全是光禿禿樹枝的小路中間,會有多瘆人。

趙春來一路顛簸著,大概半個小時后,可算到達了后山村。

村子入口處,僅有一塊刻著“后山村”字樣的突兀的石碑。

石碑被周圍的雜草叢生緊緊裹挾在里面,不仔細觀察,壓根發現不了。

村子里稀稀疏疏地佇立著破舊的土屋,空氣里夾雜著全是泥土的氣味。

畢竟是經歷過抗戰的廢棄村莊。建國后,到了年紀的女子都選擇嫁入外鄉,年輕人也都跑去外地落地生根。

幾乎沒有人愿意回村里來當釘子戶。

趙春來根據張富清給他的信息,從村子主路進入,右拐后數到第三家。

一處用籬笆圍起的小院兒,收拾的干凈利落。

門口果然擺放著一塊乳白色的石墩子,從遠處看,像一只白色的田園犬蹲坐在地上。

靠著大門的應該是是用磚瓦壘起來的南屋,窗戶上扒滿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看著不像是用來住人的。

趙春來走到窗戶跟前,學著張富清教他的辦法,輕輕叩了兩下窗戶。

見并未有人應答,他又敲了倆下。嘴里一并喊著:“劉哥!有事找你!”

一個滿臉麻子,身材瘦弱的年輕男子,這才披了件藍色外衣踱步走來。

趙春來心想:這人看起來還沒他年紀大,每個人見了他卻都要叫上一聲“劉哥”。

果然,在這個世道,有錢才是王道。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窗戶問道:“看病還是抓藥?”

趙春來被他的一句話問得有些發懵。

這張富清也沒告訴他還有這一環節啊!趙春來心想著。

“抓…抓藥?”

趙春來也顧不上那么多了,試探性的回答道。

“抓幾斤的?”

“我先要十斤的。”

劉三毛對著趙春來一番打量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腳踏車。這才放心說道:“先交錢,后拿藥。買定離手,蓋不退貨啊!”

趙春來瞧著劉三毛的架勢,不像是騙人的。

“多少錢?”

“十斤倆副,一副三毛。”

果然,倒賣的糧票整整比市場價貴了一毛錢。

沒有辦法,要想繼續擺攤兒賺錢,這或許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趙春來從兜里捏出幾張鈔票,數了三塊錢遞給劉三毛。

劉三毛接過錢后,僅是用手指搓了搓,便將鈔票直接塞進上衣口袋里。

“不點點嗎?”趙春來有些納悶。

劉三毛冷哼一聲:“呵!沒那個必要。大兄弟,你要知道,經我手的錢,比你吃過的窩頭都多!”

嘿!叫誰大兄弟呢?

令趙春來出乎意料的是,小小年紀的劉三毛竟然如此狂妄。

看來是沒少掙黑心錢。

無奈,欲成大事,趙春來不得不學會忍讓。

說罷,劉三毛轉身回到屋里。

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里翻出了糧票。

劉三毛將兩張五斤的糧票遞給站在窗外的趙春來。

“謝了,劉哥!我有需要再來找你。”趙春來一臉恭維的笑道。

“成!要不是看你一臉老實樣,我還以為你又是打辦處派來的探子呢!”

趙春來把糧票小心翼翼地放入衣服內側口袋,騎車離開了后山村。

騎了大約一個小時的車程,趙春來終于快到村西頭了。

就在不遠處,王根蹲坐在地上,玩弄著螞蟻。

他似乎在等人。

可除了趙春來每天從這里經過,好像并沒什么人愿意給傻根兒送吃的。

趙春來也似乎無意中養成了一個習慣:收攤后總會留一碗涼皮給王根。

可王根哪里會懂。

他以為,只要每天下午的這個時候,等在這里,趙春來就會送他涼皮兒。

待王根吃完涼皮后,趙春來回家換了身兒洗過的衣服。

便出發前往隊里。

途中路過供銷社時,趙春來用六毛五分錢,跟麻嬸兒換了半斤江米條兒。

因為買的少,趙春來還多給了一毛五分錢。

所以供銷社的麻嬸這次也并沒有要他用糧票來換。

趙春來拎著黃皮紙袋,滿心歡喜地奔向王佳麗所在方向。

他還是老樣子,先是將江米條悄悄塞進王佳麗的帆布包里。

隨后,便在一片片金黃色麥田里,搜尋著王佳麗的身影。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趙春來故意隔著一天,來見王佳麗。怕的就是見面次數太多了,被人說閑話。

到時候,可真就被王遠拒之門外了。

四處張望的趙春來突然瞪大了眼睛。

還沒等看到王佳麗,卻先看到了一個令他厭煩的熟悉背影。

趙春來一眼就認出了他。

“又是你…”趙春來咬牙切齒地朝他沖了過去。

只見,佝僂著背,屁股快要翹到天上去的秦建軍,正一手吃力地拽著手里的鐮刀,還不忘扶著被汗水打脫的眼鏡。

“呦!瞧瞧,這是什么風把秦主任的大兒子給吹來了?還勞煩您親自動手,這是下鄉體驗生活來了?”

眾人聞聲朝后看去,都被趙春來的一番譏諷逗得樂呵起來。

王佳麗一聽聲兒便知道,定是趙春來。

她扭頭看向趙春來,給他使了個眼色。

趙春來點點頭,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無非就是嫌秦建軍煩,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粘著她。

秦建軍這才站起身來。

他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說道:“我來…我來幫同志們收小麥,你來干什么?”

他口中的“同志”,就是王佳麗無疑了。

“你這樣的文弱書生還是算了吧!誰家割小麥面朝小麥腚朝天啊?您老還是歇會兒吧!”趙春來早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幫知青是假,看王佳麗才是真。

秦建軍一聽這話,可不樂意了。

“我愛怎么割就怎么割,你管得著嗎?再說了,我再怎么慢也總比你這個無業游民強!你這個點才來,不會是在家睡懶覺呢吧?你割過小麥嗎?”

秦建軍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對著趙春來就一頓嘲諷。

趙春來冷哼一聲,男人這該死的勝負欲啊。

此時的何歡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悠閑地吃瓜。

“同志,你去歇會兒吧!我來替你。”趙春來對著何歡說道。

何歡一臉受寵若驚地瞪大眼睛看向趙春來。

“這…好吧!”何歡有些害羞的小聲答道。

秦建軍見趙春來拿起了鐮刀,也不甘示弱。

隨即又貓下身子,埋頭進入這場艱苦的“比賽”。

倆人一左一右圍在王佳麗身旁,像倆臺割草機一樣穿梭在麥田里。

很快,倆人就甩出王佳麗一大截,被淹沒在一片金色之中。

此時的何歡,正伸長脖子,津津有味的在身后遠遠觀望著趙春來的身影。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少女懷春的微妙表情,烏黑的雙眸里全是有關那個少年的模樣。

不一會兒,累到渾身發抖的秦建軍,就被趙春來遠遠甩在身后。

賭約已定,盡管他很想停下來休息。

但是以男人的尊嚴與主權宣示為賭注,他還不想認輸。

等趙春來已經折返回來時,秦建軍第一茬還沒收完。

終于,秦建軍看到一眼望不到邊的大片麥田,他還是選擇選擇舒舒服服的坐在一旁。

秦建軍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累到不想說話,給他一種,一下午把這輩子的活都干了的錯覺。

趙春來直到與王佳麗碰面才松了一口氣,停下來休息。

他熱的滿頭大汗。

這時才發現,他的腰累到難以直起,雙手的虎口處都被磨掉一層皮。

“辛苦你了!大英雄!”王佳麗對著他豎了個大拇指。

“還笑!快扶我起來。”

王佳麗趕忙上前,拉了趙春來一把。

趙春來艱難的站起身來,一個趔趄,王佳麗差點倒在他懷里。

王佳麗生氣中略帶著一絲羞澀:“你干嘛呢?萬一被別人看到了,影響多不好。你再這樣,我可生氣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了還不撒手?”王佳麗急的直跺腳。

趙春來這才松開拉著王佳麗的手,慢悠悠地緊跟在她身后。

“佳麗!”

何歡邊喊著王佳麗的名字,邊朝他們跑過來。

“同志,你沒事吧!今天可謝謝你啊!我們萍水相逢的,你卻幫我干了這么多活兒。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謝你了!”何歡沖著王佳麗身后的趙春來一通夸贊。

倆人都傻了眼…

“額…沒事,我閑著也是閑著嘛!多幫你們分擔一點,就當鍛煉身體了!”趙春來尷尬的撓了撓頭,說道。

何歡盯著趙春來頭上偌大的汗珠,從兜里掏出一張繡著粉色小花的手絹。

她走到趙春來面前,剛想要給趙春來擦汗,就被趙春來一把擋住:“哎!同志,我自己來吧!”

趙春來小心翼翼地接過手絹,還不忘看了眼王佳麗。

何歡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手收了回來。

“對不起啊!你瞧我這…大庭廣眾的,這樣不好。”

何歡心跳的更加快了。

不知怎么的,她扭頭就跑向田里。

“哎!你手絹!”

“再見!”

趙春來覺得這人有些莫名奇怪。

等他回過頭,才發現王佳麗正氣鼓鼓地瞪著他:“呦呦呦!就當是鍛煉身體了。多貼心啊!都上手幫你擦汗了,你干嘛拒絕人家的好意啊!”

王佳麗有模有樣的學著趙春來說話的樣子,調侃道。

“你吃醋了?”

“沒有!”

“那就是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嗯…倒也不全是,看在你今天這么幸苦的份上,我就大人有大量,饒你一次。”

王佳麗的臉上這才重新露出笑容。

“說實在的,今天多虧你了!得讓他長長記性,不然那個跟屁蟲天天來煩我。”

“哈哈哈,你不理他不就行了!”

“你說的倒輕巧!可我喜歡的是…又不是他,他天天來算怎么回事啊!”王佳麗撇了撇嘴。

“誰?你喜歡的是誰啊?”趙春來故意問道。

“你都知道了還明知故問!你又想取笑我!”

說罷,王佳麗朝趙春來的胳膊上狠狠擰了一下。

疼的趙春來直咧嘴:“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聽到趙春來的求饒聲,王佳麗這才撒開手。

“那我們的關系要和你那個朋友說嗎?”趙春來一臉正經的問道。

“還是先別說吧!何歡那個大嘴巴,她要是知道了,指定要傳到我爸耳朵里。”

“那萬一她…”趙春來欲言又止道。

“萬一什么?”王佳麗有些不解。

下一秒,她忽然反應過來:“你敢!”

“哈哈哈,不敢不敢。”趙春來一臉得逞的笑道。

似乎他一整天的不開心,都在逗王佳麗的時候全部消失殆盡。

“我在你包里放了江米條兒,拿回去別忘了吃,放久了,可就不酥了。”趙春來言歸正傳。

“江米條兒?我最愛吃江米條了!你真好!”王佳麗開心地像個孩子一樣,激動著拍手。

“對了!昨天那束荷青花也是你送的吧?”

“那當然,只有我知道你喜歡荷青花。”趙春來露出一臉得意的表情。

王佳麗嘴角上揚:“我就說嘛!一猜就是你,反正不可能是秦建軍那個書呆子送的!”

“只可惜…路邊摘來的沒過一天就朽掉了。”王佳麗惋惜著說道:“要是能在院子里種上一株該多好。”

“那我每天送你一朵不就好了?”

“那不行!那你不就成了采花大盜了嗎?”

“那又怎樣,反正是野花,家花哪有野花香啊!”

說完,倆人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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