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燕京大學附屬第一醫院。

消毒水的氣味在ICU走廊里凝固成冰。林小滿盯著電子屏上“患者：林向陽“的字樣，突然想起哥哥初中時總把她背在肩頭摘槐花的模樣。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里，她聽見顧明哲在身后調試新型電極貼片：“體溫維持在35.5℃，腦電波...“

“停止吧。“林小滿轉身時，看見少年白大褂上沾著昨夜調試設備的咖啡漬。他眼底的血絲在日光燈下格外刺目，卻仍執著地將電極貼在她心口：“手術需要實時監測...“

“哥哥救不了我。“她的聲音像被凍干的槐花，“醫生說他的心臟已經...“林小滿的話被急診室的喧嘩打斷。幾個戴著“器官捐獻協調員“工牌的人匆匆走過，其中一人腰間掛著的工牌編號，正是十二年前父母車禍時見過的那個。

顧明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們還有機會。“他的手指撫過她后頸的電極貼片，“新型算法能預測器官排異...“

深夜的實驗室亮著孤燈。顧明哲將林向陽的基因序列輸入算法時，鍵盤突然卡住。他盯著屏幕上與林小滿87%的匹配度，想起三年前在物理競賽寫下的公式——那道被教授稱為“不可能在生物領域應用“的量子波動方程。

“試試看。“林小滿將自己的血樣注入離心機，“用我們的算法重組心肌細胞。“顧明哲的手指懸在啟動鍵上顫抖，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她在臨床試驗時說的話：“如果我的心跳能像紙鳶線一樣平穩就好了。“

離心機發出尖銳的嗡鳴。林小滿看著培養皿中逐漸泛起的熒光綠，突然想起昨夜的夢境：無數螢火蟲在她胸腔里振翅，組成了跳動的心臟。

“成功了！“顧明哲的歡呼驚醒了沉睡的夜。培養皿中的心肌細胞呈現出同步收縮的律動，像被月光點亮的螢火蟲群。

黎明時分，手術室的紅燈亮起。林小滿躺在推床上，看著顧明哲將新型電極網縫進她胸腔。少年的白手套沾著她的血跡，卻在最后一刻俯身輕吻她的額頭：“等我。“

七個小時的手術像一場漫長的暴風雨。林小滿在麻醉的混沌中，聽見哥哥的聲音在記憶里回蕩：“小滿別怕，哥給你抓螢火蟲...“突然，電流的嗡鳴穿透意識，她看見示波器上的曲線逐漸變成彩虹的形狀。

“成功了！“張主任的驚呼混著器械碰撞聲。林小滿在蘇醒前最后一眼，看見顧明哲舉著從哥哥工裝上扯下的紐扣——那是他們小時候一起縫的平安符。

術后第七天，林小滿在康復室數著吊瓶里的氣泡。顧明哲抱著筆記本電腦沖進來時，白大褂下擺還沾著工地的泥漿：“基因編輯后的心肌細胞在自主修復！“他調出三維模型，原本纖維化的組織正在變成鮮活的粉紅色。

窗外突然傳來鞭炮聲。林小滿望向病房，看見護士們正圍著電視歡呼：“器官捐獻條例修改通過了！“她轉頭時，發現顧明哲正在擦拭玻璃罐里的螢火蟲，罐底沉著一枚褪色的校徽——那是他初中時翻墻給她送藥時弄丟的。

“小滿，“顧明哲輕聲說，“我們的算法被寫入醫療教材了。“

“小滿。“少年突然開口，“我申請了心臟外科的博士項目。“林小滿望著他手腕上新添的手術疤痕，突然明白為什么最近總在凌晨聽見他練習縫合的聲音。

傍晚的夕陽染紅了病房。林小滿拆開哥哥的遺物，發現一本泛黃的筆記本。2015年3月12日的字跡力透紙背：“今天給小滿偷買了退燒藥，被老板發現扣了三天工資。但看到她吃藥時笑的樣子，值了。“

顧明哲從身后抱住她：“我們的專利收益將全部投入醫療公益。“林小滿摸著他腕間的紗布，那是昨夜在急診室搶救農民工時留下的。

6.永恒的心跳

顧明哲輕輕將彩虹紙鳶放在窗臺上。風掠過康復中心的草坪，紙鳶的尾巴掃過玻璃，在林小滿心口的電極網上投下跳動的光斑。監護儀上的心跳曲線突然變得輕快，像極了十二年前那個追著紙鳶奔跑的午后。

“我們結婚吧。“顧明哲的聲音混著楊絮飄進耳中。林小滿看著他無名指上的創可貼——那是昨夜給她換藥時被針頭扎的。窗外的梧桐樹上，蟬蛻在夕陽下閃爍，像極了他們曾經放飛的螢火蟲。

“好。“她輕聲說，“在梧桐巷的老槐樹下。“

深夜，林小滿在實驗室調試新型監護儀。顧明哲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等我們研發出可降解電極，非洲的孩子就不用每隔兩年換設備了。“

林小滿摸著心口的電極貼片，感受到它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像極了哥哥強健的心跳。她看著窗外的智能路燈依次亮起，突然明白：那些溫暖的光，終將照亮所有被命運拋棄的角落。

“小滿，“顧明哲突然說，“我想給我們的孩子取名叫'梧桐'。“

林小滿笑了，笑聲中帶著淚光：“那女孩就叫'紙鳶'，男孩叫'螢火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