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的霉味突然變得濃烈,林秋夏攥緊那把雕花鑰匙,銅綠邊緣割得掌心發疼。樓下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里混著粘稠的液體噴濺聲,像是有人把整桶融化的蠟油潑在木地板上。
“走員工通道。“蘇瑾突然拽著她拐進右側暗門,生銹的彈簧門吱呀作響。逼仄的樓梯間墻壁滲出暗紅色蠟質,林秋夏舉著手機照明時,發現蠟層里封著半張人臉——正是十分鐘前還在嘲諷陳大勇的周子揚。
暗門在身后轟然關閉,樓梯開始扭曲生長。臺階像融化的太妃糖般拉伸變形,扶手欄桿長出尖刺。蘇瑾的尾戒突然迸出火星,燙得她倒抽冷氣。那些火星濺在蠟墻上,竟燒出個拳頭大小的窟窿。
林秋夏湊近洞口,看到宴會廳正在發生恐怖的變化。水晶吊燈的殘骸化作液態金屬,裹住陳大勇的殘軀重塑成新蠟像。他脖頸上的鐵鏈紋身正在蠕動,末端連接著天花板垂下的真正鐵索。而原本穿侍者服的蠟像們集體轉向東南角,那里站著穿洛麗塔裙的少女。
“不要...不要看我!“少女蜷縮在鋼琴旁,裙擺沾滿蠟油。她懷里抱著的泰迪熊突然裂開嘴巴,棉花從豁口涌出時竟夾雜著人類牙齒。最近的蠟像侍者突然抬手,指尖滴落的蠟液在半空凝成餐刀形狀。
蘇瑾突然捂住林秋夏的嘴。她們頭頂傳來布料摩擦聲,二十多套婚紗正順著樓梯扶手滑下來。蕾絲裙擺掃過林秋夏后頸時,她聞到腐肉浸泡在蜂蜜里的甜腥味。最前端的婚紗突然立起,空蕩蕩的領口冒出咕嘟氣泡,銅質號碼牌在手機光下泛著青紫——7號。
“跟著它。“蘇瑾的配槍頂住7號婚紗后背。當婚紗飄到樓梯轉角時,整面蠟墻突然塌陷,露出隱藏的電梯井。鐵柵欄門內鋪滿干枯玫瑰,花瓣間纏繞著發絲編織的繩索。
電梯轎廂四壁貼滿泛黃照片。林秋夏辨認出是不同年代的集體照,1927年那組新娘都戴著珍珠項鏈,而最新照片赫然是他們二十八人站在山莊前的畫面。蘇瑾突然用槍托砸碎玻璃相框,取出那張新照片時,陳大勇和周子揚的頭像正在滲出蠟油。
“他們在轉化。“蘇瑾將照片貼近尾戒,銀戒突然變成血紅色,“每個死者都會增強鬼的......“
轎廂猛地頓住,柵欄外是漆黑的長廊。7號婚紗飄向右側第三個房間,門牌上燙金數字7正在融化。林秋夏用雕花鑰匙插入鎖孔時,聽見樓下傳來鋼琴聲——《婚禮進行曲》變調成哀樂節奏。
房間里堆滿古董鐘表,齒輪零件散落在地。林秋夏踢到個黃銅鬧鐘,表盤背面刻著“獻給我最完美的新娘“。當她翻開倒扣的相框,黑白照片上的新娘戴著珍珠項鏈,雙手交疊處有顆朱砂痣——和她母親的一模一樣。
“當心!“蘇瑾突然撲倒她。天花板垂下的鐘擺擦過后背,鐵質擺錘上沾著碎肉。林秋夏抬頭看見閣樓橫梁,陳大勇的蠟像正被鐵鏈吊在那里搖晃,紫黑指痕已經蔓延到胸口。
窗外月光突然大盛。林秋夏撲到窗前,發現月亮呈現詭異的血紅色,公館外墻爬滿血管狀菌絲。庭院里的二十七尊蠟像集體仰頭,面部蠟層融化露出森森白骨。她數到第七次心跳時,鐘樓傳來第一聲喪鐘。
整棟建筑開始震動,古董鐘表齊齊鳴響。林秋夏看見所有表盤指針逆時針飛轉,7號鑰匙突然變得滾燙。當她把鑰匙按在母親那張照片上時,珍珠項鏈突然在照片上流動起來,最終匯聚成箭頭指向東南方。
“去宴會廳!“蘇瑾撞開房門。走廊地毯翻涌如海浪,蠟質從墻根向上吞噬。她們踩著家具跳躍前進時,看見穿高跟鞋的女人被蠟像拖進墻里,只留下半枚鑲水鉆的指甲卡在踢腳線縫隙。
宴會廳已變成血肉工坊。長餐桌化作慘白脊椎骨,餐盤里盛著還在跳動的心臟。水晶吊燈殘骸裹著陳大勇的蠟像懸在中央,鐵鏈紋身連接著每個侍者蠟像的后頸。洛麗塔少女的泰迪熊正在啃食她的左手,棉花從傷口涌出時帶著粉色血沫。
“砸了吊燈!“林秋夏抓起燭臺砸向窗戶。彩繪玻璃碎裂的瞬間,月光像探照燈般打在陳大勇蠟像上。蘇瑾對著鐵鏈紋身連開三槍,蠟像們突然集體顫抖,脖頸后裂開黑洞洞的豁口。
林秋夏趁機沖向鋼琴。琴鍵上粘著蠟液,黑白鍵里嵌著人類指甲。當她按下標注7的琴鍵時,整架鋼琴突然塌陷成旋轉樓梯,腐臭的冷風從地底涌出。樓梯轉角處亮著盞煤油燈,火光將“停尸間“三個字的投影打在她們臉上。
暗門在頭頂閉合的剎那,喪鐘恰好敲響第七聲。林秋夏摸到臺階上有未干的蠟油,蜿蜒痕跡指向下方某個房間。蘇瑾的尾戒開始高頻震動,在黑暗中劃出斷續的紅光。
停尸間鐵門掛著七把銅鎖,每把鎖眼都塞著珍珠。當林秋夏用7號鑰匙插入最后那把鎖時,所有珍珠突然爆開,蛆蟲般的菌絲從鎖孔涌出。門內寒氣撲面而來,二十八具水晶棺槨排列成同心圓,中央祭壇上擺著三只鎏金骨灰盒。
林秋夏的血液瞬間凝固。最近的水晶棺里躺著穿洛麗塔裙的自己,心口插著那把雕花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