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突然炸裂,飛濺的玻璃碎片在眾人頭頂凝滯。林秋夏仰頭望著懸浮在半空的棱鏡,每片碎玻璃都映著不同角度的餐廳——穿侍者服的蠟像正站在人群中央。
“少了一個。“蘇瑾突然說。她尾戒在陰影中泛著幽光,指尖拂過餐桌邊緣的積灰,“原本墻角有六尊蠟像。“
燭火劇烈搖晃,將眾人影子撕扯成張牙舞爪的怪物。穿洛麗塔裙的少女突然指著壁爐尖叫:“它在動!“爐架上方的鹿頭標本正在融化,蠟油順著墻壁淌下來,在地面凝聚成人形輪廓。
“周子揚呢?“有人顫聲問道。林秋夏這才發現那個總掛著輕佻笑容的青年不見了,而新增的蠟像正穿著潮牌衛衣,兜帽下半截蛇形刺青泛著青灰。
蘇瑾拔出配槍對準蠟像眉心,彈殼墜地的聲響驚醒了凝固的時間。懸浮的玻璃暴雨般傾瀉而下,人們抱頭逃竄時,林秋夏看見蠟像侍者的瞳孔在轉動——深褐色的虹膜里,倒映著陳大勇被鐵鏈吊在閣樓橫梁的畫面。
“別看眼睛!“她拽著蘇瑾撲倒在地。兩顆玻璃碎片擦著發梢釘進墻壁,裂痕中滲出黑色黏液。等她們再抬頭時,周子揚的蠟像已經站在原本屬于侍者的位置,嘴角同樣咧到耳根。
陳大勇突然發狂般沖向大門,紫黑指痕蔓延到肘部。他掄起實木椅砸向彩繪玻璃窗,裂紋處立刻涌出密密麻麻的蛆蟲。蘇瑾的子彈穿過蟲群打碎玻璃,月光混著腐臭味灌進來,映出庭院里整齊排列的二十七尊蠟像。
“我們得去閣樓。“林秋夏貼著蘇瑾耳語,余光瞥見侍者蠟像的指尖在滴水。穿堂風掠過時,她聞到福爾馬林混合蜂蠟的刺鼻氣味。
兩人順著螺旋樓梯向上攀爬,臺階表面覆蓋著類似菌絲的粘稠物。蘇瑾的尾戒突然發燙,在黑暗中劃出銀色光弧。三樓的銅門把手上纏著鐵鏈,鎖眼被凝固的蠟油封死,門縫里滲出暗紅液體。
“讓開。“蘇瑾對著門鎖連開三槍。鐵鏈墜地的瞬間,陳大勇的慘叫從樓下傳來,緊接著是重物砸穿地板的轟響。林秋夏回頭望去,水晶吊燈的鋼索正懸著半截軀體,斷裂的脊椎骨刺出血肉,像被暴力撕開的蠟像。
閣樓里堆著褪色的婚紗,蕾絲領口別著銅質號碼牌。蘇瑾掀開積灰的油畫布,畫中貴婦人的臉被刮花,脖頸處鑲著真正的珍珠項鏈。當林秋夏觸碰到珍珠時,閣樓吊燈突然亮起,二十八個燭臺在她們腳下投出蛛網狀陰影。
“這是......“蘇瑾用槍管挑起婚紗下擺,蕾絲內襯縫著發黃的報紙碎片。1927年6月17日的頭條新聞被血手印覆蓋,勉強能辨認“暮色公館集體婚禮慘案“的字樣。
木地板發出吱呀聲響,林秋夏轉身時撞翻梳妝臺。滾落的琺瑯首飾盒里掉出把雕花鑰匙,銅綠表面刻著數字7。鏡面突然蒙上水霧,浮現出血字:「他喜歡把新娘吊在月亮最圓的地方」
樓下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她們沖回二樓時,正好看見穿高跟鞋的女人被拖進油畫。畫中宴會廳多了個跳舞的身影,燭光映出她鑲水鉆的指甲。而原本空著的畫框前,立著尊手持餐盤的侍者蠟像。
“規則在變化。“蘇瑾擦掉濺到臉上的蠟油,那團黏液正在吞噬她袖口的血跡,“死亡方式會觸發不同形態的鬼。“
林秋夏突然抓住她手腕:“蠟像數量不對。“走廊兩側原本每隔五步有燭臺,現在每個燈座旁都立著侍者蠟像,一直延伸到她們看不見的黑暗深處。而所有蠟像的瞳孔,都轉向了她們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