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穿透停尸間頂部的玻璃穹頂,在林秋夏腳邊聚成腥紅的光斑。她凝視著水晶棺里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容,發現尸體唇角沾著暗紅蠟漬——和母親火化時嘴角殘留的骨灰顏色相同。
“鏡像陷阱。“蘇瑾突然將配槍抵住她太陽穴,“閉眼,數七下心跳。“林秋夏合眼的瞬間,聽見子彈穿透水晶棺的爆裂聲。當她重新睜眼,棺中尸體變成了穿洛麗塔裙的少女,心口插著半截燭臺。
二十八具棺槨開始高頻震動,菌絲從縫隙中噴涌而出,在天花板織成神經網。林秋夏的7號鑰匙突然騰空而起,像磁石般吸附在中央祭壇的鎏金骨灰盒上。盒蓋彈開的剎那,整座山莊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
“退后!“蘇瑾拽著她滾到墻角。骨灰盒里騰起的黑霧凝聚成穿婚紗的女人,珍珠項鏈在她腐爛的脖頸上泛著冷光。當女人抬手時,林秋夏看到那顆朱砂痣——和照片里的新娘分毫不差。
水晶棺槨集體爆裂,二十七具尸體如提線木偶般立起。它們的眼球被菌絲替代,口腔伸出蠟質觸須。蘇瑾對著女鬼連開三槍,子彈卻穿過虛影打碎了玻璃穹頂。血色月光如瀑布傾瀉而下,尸體們突然齊聲尖笑。
林秋夏撲向祭壇抓起鑰匙,指尖觸到骨灰盒內襯的絲綢。發黃的布料上繡著生辰八字,正是她的出生日期。女鬼的利爪擦過她后頸時,蘇瑾的尾戒突然爆出銀焰,將婚紗燒出焦黑窟窿。
“去鐘樓!“蘇瑾甩出張警用催淚彈。濃煙中,林秋夏看見女鬼的珍珠項鏈散落,每顆珍珠里都蜷縮著嬰孩骸骨。她們撞開通往地窖的鐵門時,身后傳來蠟像融化又重組的粘稠聲響。
螺旋階梯的石縫里滲出蠟油,每級臺階都浮現出人臉浮雕。林秋夏數到第七圈時,浮雕變成了蘇瑾的臉。走在前面的真蘇瑾忽然停住,戰術靴踩著的臺階正緩緩裂開,露出里面蜂窩狀的蠟質結構。
“別碰墻壁!“林秋夏扯住蘇瑾的武裝帶。兩側石墻不知何時變成了半透明蠟膜,能看到無數侍者蠟像在膜后行走。當她們經過時,所有蠟像突然齊刷刷轉頭,深褐色的瞳孔里映出兩人驚慌的臉。
鐘樓機械室的門被七道蠟封堵死,每道蠟封里都嵌著枚珍珠。林秋夏用鑰匙劃開第一層時,蠟油突然活化纏住手腕。蘇瑾掏出打火機燒熔蠟油,焦臭味里混著女人凄厲的哭喊。
第七道蠟封破開的瞬間,機械鐘突然發出轟鳴。兩人看著直徑三米的齒輪組在月光下緩緩轉動,每個齒輪齒槽都刻著名字——最新添加的“周子揚“正被碾進發條裝置。林秋夏踮腳去看主齒輪的銘文,倒抽一口冷氣:1927年6月17日,正是集體婚禮慘案的日子。
“幫我穩住制動桿!“蘇瑾將配槍卡進齒輪間隙。當林秋夏扳動銹蝕的銅制操縱桿時,整座鐘樓開始傾斜。她們從觀察窗看到山莊外墻在蠕動,巴洛克式尖頂扭曲成新娘頭冠的形狀。
女鬼的尖嘯穿透鋼板門。林秋夏發狠轉動操縱盤,將喪鐘時間從七天后調回當下。齒輪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周子揚的名字突然爆出火星,機械鐘內部傳來血肉被碾碎的悶響。
喪鐘轟鳴震碎觀察窗玻璃,林秋夏被氣浪掀翻。等她爬起來時,發現蘇瑾的右臂被齒輪咬住,鮮血順著黃銅紋路淌進鐘體內部。更恐怖的是,那些鮮血正在被轉化成蠟油,順著機械結構流向山莊每個角落。
“砍斷我的手!“蘇瑾將匕首拍在操縱臺上。林秋夏握刀的手抖得厲害,刀尖懸在肘關節上方兩厘米時,整座機械鐘突然停擺。女鬼的虛影在齒輪間浮現,腐爛的手指正指著林秋夏鎖骨——那里不知何時浮現出朱砂痣。
月光突然被黑云遮蔽。趁著女鬼分神的剎那,林秋夏用盡全力扳動最后一個操縱桿。主齒輪反向轉動,將蘇瑾的手臂吐了出來。血肉模糊的傷口沒有流血,反而凝結著珍珠質感的蠟膜。
她們順著消防梯爬下鐘樓時,整座山莊正在發生恐怖的重組。噴泉池里涌出血色蠟油,庭院桃樹結出人面果實。幸存的七個人影在二樓陽臺狂奔,身后追著融合了陳大勇特征的巨型蠟像。
“去婚禮廳!“蘇瑾撕下襯衫包扎傷口。兩人沖進西側偏廳時,正撞見三個侍者蠟像在拼合某具尸體。當蠟像轉頭望來時,林秋夏看清它們手里捧著的正是女鬼的鎏金骨灰盒。
鑰匙突然開始發燙。林秋夏拽著蘇瑾躲進懺悔室,從門縫看見蠟像們將骨灰撒在管風琴上。菌絲順著音管瘋長,琴鍵自動彈奏起安魂曲。隨著旋律推進,她們腳下的地磚開始軟化,露出埋藏多年的新娘花冠。
“我見過這個。“林秋夏摳出花冠上鑲嵌的珍珠,和她撿到的母親指骨大小相同,“在火葬場,工作人員說多出來的骨灰盒上也有這種......“
管風琴突然爆出刺耳噪音。女鬼從琴譜架里鉆出半截身子,珍珠項鏈勒住林秋夏脖頸。蘇瑾用受傷的右臂握住項鏈,蠟膜與鬼氣接觸發出烙鐵般的滋滋聲。當第七顆珍珠炸裂時,林秋夏終于將鑰匙插進女鬼胸口的朱砂痣。
整座山莊劇烈震動,所有蠟像同時僵直。林秋夏聽見無數女人的哭泣聲從地底傳來,月光透過彩窗在地上投出七個光斑。當她抬頭看向彩繪玻璃,發現原本的新娘畫像變成了自己和蘇瑾的臉。
晨霧突然漫進大廳。在女鬼徹底消散前的瞬間,林秋夏看見她腐爛的嘴唇開合,說出了母親臨終前的那句耳語:“別讓月亮照進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