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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迷影重重

  • 輔唐夜話
  • 趙小錢
  • 4198字
  • 2025-03-05 16:52:14

茍平川知道,陳世良當初接了這個滅門楊家的活兒,原本十分不情愿,他覺得這種臟活兒應該盧鉉這種粗人去干,要不是盧鉉在牢里大放厥詞還跑到李相面前去發牢騷,結果讓李仲欽罵了一頓又罰他自在府內禁足,這事大概也不用陳世良率隊去做。看在李仲欽親自遞了話的份上,陳世良勉強接了這差事,沒想到最后關鍵犯人跑了,自己還受了傷,好容易抓住一個逃犯,而且是涉嫌謀殺皇室血脈的殺手,還死了,真是倒霉到了家,這下該讓盧鉉那些宵小之輩看笑話了。于是茍平川也樂得幫陳世良一把,不管怎樣都是刑部的同儕,哪有讓外人看笑話的道理?

將殺手尸體送到了刑部,陳世良就徑直去了李仲欽那里。前后說完,等了半晌,李仲欽才從一堆奏折里抬起腦袋,看了陳世良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知道了,下去吧。”陳世良垂頭喪氣地走出了書房,李仲欽見他走了,側頭向屏風后面問道:“先生怎么看?”

“能在茍平川眼皮子底下把人殺死還跑了的,當世大概有十二、三位,刨去不在長安的、不可能出手的,最有可能的也就四五個,我猜應該是在:姜無、齊岳和陳世良的師父陳奇峰這幾人之中,八成是他師父。”

“多事!能把他除了嗎?”

“沒必要。此事一出,陳世良自己就會跟他翻臉。”

“嗯,那孩子呢?”

“山已搜了幾遍,在金仙觀的可能最大,肯定不在盧秦那兒,他不會惹這個麻煩;盯住他們王旻、姜無他們。”

“楊矜那個小妾韓珠團又說了些什么沒有?”

“她只知道與一部書有關,但是什么書,怎么用,書在哪兒,一無所知。”

“那下一步怎么辦?”

“找到那孩子,只要他知道、活著,我就有辦法讓他說出來。”

“好!”

陳世良一肚子郁悶,帶著自己的小廝叫“二白”的,騎了馬在路上溜達著,看見路邊食肆有售剛臘好的羊肉和甑糕,香甜氣息撲面而來,不覺下了馬,進去點了不少菜肴,兩人痛痛快快地大吃了一頓,心情頓時好了許多。飽餐一頓之后,他又讓小二用荷葉包了兩大包臘羊肉,提了兩瓷瓶老汾酒,交給二白,讓他送去金仙觀交給茍平川,還特意囑咐了一句:“說是我吃剩的,別慣他毛病!”小廝笑道:“哥你這陣子又不能喝酒,只怕騙他不過!”說著策馬走了。

陳世良自己騎了馬回到住處,他住在離平康坊不遠的崇仁坊。李仲欽是高官之中少有的把家宅安在平康坊的人,原本想讓陳世良也住在左近,可這里是長安的風流淵藪,陳世良最煩那些喧鬧脂粉,于是李仲欽就把原來一個壞了事的書令史在崇仁坊的小院兒賞了他。這個兩進的小院兒只住了陳世良和兩個小廝,那兩個小廝沒有陳世良準許不許邁進后室一步。

陳世良徑直走進后室,后室原是三間正屋和兩間耳房,他讓工匠把中間三間房的隔墻完全打通,使整個房間看起來更通透、明亮一些。

一只腳踏后進院子的小門,一絲異樣悄悄涌上心頭,陳世良猛地揮手一甩,兩枚發針破風而出,卻毫無聲息。

“誰?”

“我!”

“你啊,下回來我這兒提前說,不然死在這兒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嘻嘻,我就知道世良你不會對我下死手。”

陳世良抬腿進了屋,屋里大方榻上坐著一個人,正笑嘻嘻地看著進來的陳世良。這人和陳世良年紀相仿,長相普通,就是扔在人堆里一下就找不到的那種,比起陳世良的挺拔清俊,他愈發相形見絀。那人見陳世良進了屋,舉起左手,那手上戴著一只鹿皮手套,兩指之間正夾著剛剛陳世良發來的一根發針,他笑著說:“你這暗器分上下兩路,我只來得及夾住其一,另一根不知哪里去了。”

“能躲得過去算你機靈,否則現在你已經在橋上找孟婆要湯喝了。”陳世良歪歪嘴角,一屁股坐在榻上,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得了,你這發針的藥死不了人,只管嚇唬人。怎么,差事辦砸了,生悶氣呢?”那人將發針放在案幾上,一邊脫手套一邊仍舊笑意盈盈。

“你能不能不笑了,我看見你那一臉假笑就腦袋疼!你就這么一手易容的本事,怎么就那么喜歡用,長得雖然不怎么好看,也總比這張假臉瞧著順眼點兒。”陳世良毫不客氣地白了那人一眼,把靴子扒下來往地上一扔,往后躺倒在榻上假寐。

“咯咯……”那人越發笑出聲來,他拍拍陳世良的大腿,說道:“我懶得把假面揭了,太麻煩,等會兒還得貼回去,相爺讓我給你帶話來了,聽不聽?”

“愛說不說,逗什么悶子?”陳世良連眼都沒睜。

“嘻嘻,好了,不逗你了,相爺說讓你盯著王旻、姜無他們,那孩子就在他們手上,這個活兒簡單吧?”那人笑嘻嘻地說道。

“我盯?”陳世良一挺身坐起來,“找一個捕頭盯他們的梢,相爺這算不算是公開跟王旻他們做對了?那可是‘帝師’!”

“你操這心干嗎?再說,你又不是不會易容,像我這樣不就得了?”

“你以為王旻那幾個好糊弄?那個叫齊岳的可是個高手,在他跟前我一個回合都沒走過,手還給傷了,要不是他給了解藥,我這手一準兒廢了,叫我盯著他們?你還不如直接叫他們把我宰了算了。”陳世良對這差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喲?你這是讓他們給打服了?這可不像你呀!我給你打下手,暗中幫著你呢,你怕什么?你要實在不想去,要不去跟相爺說說,讓他改個主意?”那人仍舊咧著嘴笑嘻嘻的。

“哼,你幫我?你什么時候這么仗義了?讓我猜猜看,相爺是讓你去,你不敢去,就拉了我一起跟你陪綁,是也不是?”陳世良轉過頭,盯著那人也學著他的樣兒笑了一下。

那人打了個寒噤,連忙賠著笑臉兒,拉著陳世良的袖子說道:“世良兄,我說什么來著?整個長安,論武功、長相、能耐,或許有那么一個半個的能有一樣比你略強那么一點兒,要把這些都加起來,有誰還能跟你世良兄弟比肩的?‘隼王’!那可是陛下親賜的寶號!那豈是唐燁、老茍這些小角色能比的?明面上的不說,暗地里的,包括皇帝身邊養的那些個威衛也不及你萬一!這個活兒老弟我實在是不敢接,才把世良你給扯上,好哥哥你可得幫幫我,你也知道,我武仁上面還有一個……”

“行了,行了,閉嘴吧!回回都說你那八十的老娘,你那老娘天天在康樂坊里快活,當我不知道?我還告訴你小子:唐燁,你怎么說我不管,‘老茍’那也是你叫的?你忘了上回因為小翠兒得罪了員外郎,還是茍平川幫你解的圍?要是沒他,就憑你那身份,你想死幾回?我陳世良就瞧不上那求人臉朝前,不求人臉朝后的德行,你以前不這樣的,今天看著竟愈發市儈了!”若不是看在當初剛來長安時曾在一間屋里住過四五年的份上,陳世良簡直懶得跟他廢話。

武仁站起來一邊整理長袍,然后重又坐下,一邊笑著說道:“是是是,世良兄你說得對,老……茍帥那人性是不錯,可兄弟我心里記的是你的恩情,要不是你遞了話,那茍帥他也不會幫我,你說是不是?放心!你倆我都忘不了,全在心里呢。哎,咱還是得說說這回這事,你說說,我該怎么辦才好,連你都辦不了的事,我更夠嗆啊!我要死了,我那八十歲的老娘,還有小翠兒……”武仁終于收了笑容,瞬間兩眼含淚地對陳世良說道。

陳世良嘆了口氣,打斷他:“你瞧你那個熊樣!我就納悶,就像你這種貪生怕死,又有累贅的人,怎么想起來去當內衛的?”陳世良想了想,又重新躺下,蹺著二郎腿兒說道:“這事……,咳!我跟你說了吧,要想留條命,你就小心加小心吧,那群人可不好惹!不過這畢竟是相爺親下的鈞令,就算舍出命去,該惹也還得惹啊!”

“世良,我覺得這次挺怪的,我想來想去想不明白,你看,相爺干嗎要讓你帶著我們去干滅門的事?如果不想讓人知道,那這種事應該讓我們內衛去干,干嗎讓刑部摻和這種事?這回是追逃犯吧,名正言順的應該讓刑部去辦吧?又讓我們來干了?什么道道?”武仁滿臉疑問。

“你這回也挺怪的,原來干事都不帶腦子,這回腦子隨身帶著了?我猜:滅門的事,他老人家并不怕別人知道。楊家定的是反叛之罪,死絕了就沒危險了,雖不怕人知道,但也不至于弄得人盡皆知,他手邊那幾個又都有別的要事,所以臨時起意讓我和茍帥去帶個隊;至于孩子么,我想是有什么機密之事與這小孩有關,非抓住他不行,明招暗招一起使,哪個管用都行。你說我猜的對嗎?”

武仁聽了一拍大腿:“對啊……應該就是這樣!世良兄,你說這事我要是辦砸了,相爺會怎樣處置我?”

“那就讓你老娘明年給你墳頭兒多燒點兒紙吧,頭七要是有空的話我給你帶壺酒!”陳世良閉著眼睛說道。

“呸呸呸!”武仁忙不迭地吐口水消災。

“走好!把門給我關上!”陳世良一只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睥睨著武仁說道。

“那說好晚上見!”武仁毫不見外地從桌上拿了兩個柿餅,一邊往嘴里塞,一邊向外走去。

武仁出了陳世良的宅子,暮鼓已休,天色已然很暗,又飄飄灑灑下起雪來,街上空空蕩蕩。他一提氣,“咻”的一下躥上旁邊院墻,幾個起落就消失在濃濃的暮色之中。陳世良遠遠地跟在他的后面,眼瞧著武仁進了相府的院子,他冷笑一聲,縮進樹影里,仔仔細細地把周圍過了一遍,確認沒人跟蹤后,并沒跟武仁進院,而是溜進了相府隔壁的一個院落。

這個院子是當年韋相爺外室的宅院,現在也空著沒人住。院子的后室是一幢兩層的小樓,樓頂又有一閣樓,從那閣樓懸山頂的樓檐下,剛好可以看到李仲欽在院落東北的書房,相府素日不是有什么大事很少會安排暗哨,便是有,也要到亥時才上崗,現在相府周圍只有日常巡邏的兵丁。一般武人功力不夠根本無法貼在房檐底下,更不用說長時間窺視,不過這對陳世良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他并不走房頂,腳蹬樓旁一棵銀杏樹,幾下就攀到樓檐左近,伸手抓住房檐下的椽子,一個“仙人指路”的姿勢,撐住兩邊屋檐,向李仲欽的書房望去。只見那武仁正在比比劃劃地向李仲欽講著些什么,李仲欽聽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低頭繼續批閱奏章,武仁施禮出了書房,徑自出府去了。這邊李仲欽見武仁走了,偏著頭對屏風后面講著話,說說停停地聊了好一會兒,陳世良兀自納罕起來:“他在跟誰講話?武仁在的時候,此人就一直在房間里的屏風后待著,看武仁那樣子,他完全不知道屏風后面還有個人,這人到底是誰呢?”

正當他覺得胳膊有點酸麻想要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突然聽到房頂上有輕輕的聲響,他警覺地往墻壁上貼了貼,只聽房上有人輕輕地來到房檐附近,陳世良苦不堪言,正在想著那人會不會也翻下來與他撞個正著,那人卻好像在房頂上蹲了下來,靜靜地過了一會兒,就聽那人笑著嘀咕道:“哼哼,我說怎么覺得那么古怪呢,哼,想讓我去拼命還藏著掖著的,還是讓陳世良那個倒霉蛋去探路吧,真當我是個傻子?這個討厭的瘸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說著,那人翻身起來,腳步聲漸遠,久久地,夜里分外寧靜,只聽見一簇簇雪花飄落在房頂、樹枝上的“簌簌”聲。

陳世良沒有翻身上屋頂,他右腳輕點墻壁,又攀上了那株銀杏樹的粗枝,凝神觀察著四周,確認無人后,他離開小院,返回自己的住處。走時留下的幾處暗記都完好無損,陳世良放心地走進自己的房間,也不點燈,歪在榻上回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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