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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死無對證

  • 輔唐夜話
  • 趙小錢
  • 4349字
  • 2025-03-05 16:52:14

眾人大發一笑。齊岳對李俶拱手道:“楊濟如何出觀回京,還是個難題,現在陛下想必還在氣頭上,這個恩典我等還沒那膽量去討,須過些時日再說,因此不得不謹慎些,如今車輛俱毀,而我師尊前來箱籠、隨從都不曾帶得一個,四處皆是眼線,敢問陛下是否可賜木箱一只,把他帶出去?”

李俶笑道:“這有何難?等下我以代太子賜禮為由,送來木箱三口可否?”

“如此甚妥,有勞殿下了!”齊岳笑道,邊說邊示意楊濟等人起身,自己向李俶拱手道:“殿下與師尊敘話,我們就不打擾了!”

李俶起身回禮:“先生請便!”。

李俶見眾人進了耳房,面有難色地撓了撓下巴:“先生,小王還有一事,想請先生指點指點。”于是把李適如何遭人謀害之事前后說了一遍,只是給那位娘家風頭正盛的崔夫人留了個面子,沒說出“仙藥”二字。

“我怕回京后反而不便,就著人讓沈氏從適兒枕頭里找到了那封密信,先生淵博,還請幫忙看看,能為此物加害適兒,可知其緊要。那沈氏平素柔嘉維則,小心翼翼,此事一出,她即去太子府向我母親請安,接了我的乳母來一起照看適兒,故那汪順在府內沒敢將其母子如何。我琢磨此次適兒遭此毒手,定是那汪順在后策劃,我想或可以此信為據將賊人剪除,將那背后主使之人找出來。”李俶一邊說,一邊將絲帕遞給王旻,看著表情平靜如常,說出來的話里卻隱隱帶著一股殺氣。

王旻將密信接過來,反正看了看,又將那絲帕放在鼻下輕輕嗅了一嗅,然后笑著對李俶說道:“殿下休惱,依在下看來,此事也無甚難處。”

“哦,先生知道此信說的什么?”李俶好奇地問道。

王旻聽了笑著擺了擺手:“不不不,在下還沒那么大的本事,此種密信只是在幾個人中流傳使用,外人很難猜得到,如要解,也要多幾封才好。雖不知內容,但我大概猜得出是誰的手筆。殿下寬心,此人目下對陛下、對太子、對殿下都并無所害,他會力保太子上位,其人才高八斗,心系大唐,只是隱忍多年,多半是想要攪動乾坤,眼下實在無需多慮,未來如何便要太子定奪了。

至于加害小世子一事,只怕是汪順自己怕事情敗露而擅自采取的下下之策,一則怕小適子將事情泄露,無法收拾;二則是懼怕主人責罰,便打算向崔夫人示好,崔夫人所生乃嫡長子,而李適身為長子,多少有力能與崔氏之子一爭。有了正室夫人和嫡長子這個靠山,此后將會大有利于他,在他主子面前或可將功折罪。可是沒想到辦事之人沒把事情辦好,反而弄巧成拙了。不過,這多半與他主人的想法不相干,那人是絕不會干這種下作勾當的。”

“哦?那這幕后人是誰?先生可肯透露一二?”李俶的興趣早就不在兇手身上了。

“呵呵呵,這些也是我憑一些蛛絲馬跡推斷出來的,并無真憑實據如何將其人說出?殿下不要著急,想想看,某人安著一顆經天緯地之心,豈會久于人后?如我猜得不錯,三年之內,此人就會浮出水面了。”王旻拿起茶杯啜了一口,緩緩說道。

“先生,此人可真有經天緯地之才?”李俶往前探了探身子。

“殿下,有才無才,要看用才之人,也要看其所處之‘勢’。在下一介布衣,說道朝堂政事可不在行,殿下雖年少,卻比在下高明百倍啊。”王旻笑著說道。

李俶聞言急忙擺手道:“先生說笑了,世間之道觸類旁通,原是一理,先生又怎會不在行?”正欲往下說時,只見大管家石信忠在門外稟報:“啟稟殿下,家里有人來了。”

“進來說話!”李俶聞言,扭頭向門外言道。

頃刻,一個侍衛模樣的人進得屋來,向屋內眾人行禮:“屬下參見殿下、先生。”

李俶抬了抬手,說道:“什么事?”

“啟稟殿下:宮里傳出消息,陛下罷了左相。”

“哦?還有別的事嗎?”

“太子殿下讓帶話給郡王殿下:無事早回。別的沒有了。”

李俶聽到太子兩字,便起身,聽完了才揮手讓來人退下,重又坐下,對王旻言道:“左相被罷,雖是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唉!李仲欽又少了一個掣肘,現下可謂權勢熏天啊!”

王旻笑道:“殿下,凡天地之道,無非陰陽二字。此消彼長,循環往復。昔人所謂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治一亂,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大至宇宙洪荒,中至興邦立國,小至生老病死,無出其右。治,則生亂;亂,則必治,故凡亂生則治達,此乃‘陰陽’交替之‘勢’,你我皆在‘勢’中,‘勢’卻并不因你我而變,所謂‘勢不可擋’就是這個道理。

比如,人于潮水之中,可泛舟、可弄潮,卻無法改變潮水的勢頭。可如我開挖河道,引潮入海,是否為‘造勢’呢?依在下拙見,于施政者,如有利于黎民則是‘順勢而為’,如有傷于黎民,則為‘逆勢而行’。之于當下局勢,亦是如此,執政之人如不能上佐君王,中親同僚,下保黎民,則不得長久之治矣,定引亂至,屆時撥亂反正豈非‘順勢而為’?”

“先生一席話,正如醍醐灌頂,小王受教了!”李俶聽了滿面紅光,拱手謝道。

“哪里哪里,村野匹夫之言,姑妄聽之,玩笑而已!”

李俶扭頭看了看窗外,向王旻拱手道:“天色已晚,小王告退了,請先生早些休息!”

王旻起身相送,及至院內,李適與姜無、石信忠三人正玩得不亦樂乎,此時李適正騎在姜無肩頭,石信忠拋毽,李適伸手去接,姜無也不知使了什么功夫,讓李適總能接到毽子,李適樂不可支,拍手歡笑。

王旻看了心中傷感道:“這個姜無啊,不管多大歲數,總是孩子一般,唉,如不是……罷了,人,各有天命,他這般性格活一日即是一日的自在,無憂無慮,有如此慧根之人可不多見……”

李俶見了也不由感嘆道:“唉,偏似我這等擾擾之人,無數煩惱,只道神仙自在,卻不知是因自己不愿放棄的太多!”

一時李俶帶李適回去,天色漸暗,郡王別院內大管家石信忠帶著禮單并幾口大箱,先后拜望了王旻等人,還有盧秦。盧秦正扣了守慶,不知郡王什么示下,那守慶卻不似上午那么膽怯,對郡王所問之事一字不提,只說給郡王妃診了診脈,王妃認為診得不好,此后不讓他去了。盧秦明知守慶在敷衍,卻也沒有逼問,只是吩咐不準離觀,隨時聽候召喚。

李俶回府后,著人將汪順叫到正房,崔夫人見了心下打鼓,不放心便也一起來了,李俶也不多言,讓崔氏坐了,把門一關,訓起話來。

“明日回府人多眼雜的,我就今天說了吧。汪順,適兒前前后后這幾次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殺子之仇不共戴天,我并沒打算這事就這么算了,之所以留著你,是給你身后之人幾分顏面,你不要想錯了。適兒和沈氏,從今往后,如若少了半根汗毛,我就不會這么好說話了。不要以為我只是說幾句狠話嚇唬人,曾經有個人騙了我一次,我把他好好地切成條兒扔在甕里泡了三天三夜,哎?愛妃,你怎么了?不舒服?沒事,聽聽就習慣了,就是別親眼見,我見了也是幾個月吃不下飯……說到哪兒了?哦,給你的主子帶個話兒:他想保誰、在哪兒下暗樁我都不在意,但要我兒子命這種事如若再來這么一次,就別怪我不再留情面了。”李俶剛開始說了沒兩句,汪順已然咕咚一聲跪在地上,想要爭辯,李俶卻并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殿下,您說的這都是什么話?汪順是我從娘家帶過來的人,他有什么不是,您給我說說?他主子是我!怎么?您是覺得我要殺了適兒?”崔夫人臉色緋紅,扶著圈椅的把手慢慢地站起來說道。

“呵呵,愛妃哪里話來?這汪順干了些什么,你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如若知道,那一并聽著;如若不知道,那你就好好問問你的奴才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勾當,別到時候讓他連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說完,李俶袍袖一甩,徑自出屋,理也不理屋里呆若木雞的兩個人。

崔夫人是陛下眼前的紅人韓國夫人的女兒,易貴妃即是其姨母,當年陛下賜婚二人,婚禮之盛大奢華,至今仍令長安貴族富賈競相效仿卻仍無法企及。二人婚后,崔夫人雖不能說是專寵,但也與李俶恩愛有加,李俶更是從無一句重話。崔夫人自恃娘家權勢熏天,年前剛又生了嫡長子李邈,平日里一向目高于頂,對李俶的其他幾個侍妾,如沈氏、獨孤氏等全不放在眼里,今天不想竟因沈氏之子被李俶如此搶白威嚇,震驚之余竟忘了該說些什么,看李俶拂袖而去,一屁股坐在圈椅上嗚嗚大哭起來。那汪順向前跪爬幾步,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只好陰沉著臉一聲不吭。

李俶聽到身后哭聲大做,冷笑一聲,直接去到自己的書房,石信忠跟著進了屋。李俶坐下后,指著旁邊的椅子說:“坐吧!”

石信忠也不再推辭,告了座開口問道:“殿下,崔夫人不會把事情鬧大吧?”

“由她去鬧,鬧到陛下那兒才好呢!”李俶撇了撇嘴。

“可咱們手中只有一封密信,那汪順不認該如何?”石信忠皺著眉頭想來想去。

李俶看他這樣子,倒安慰起他來:“放心,無論是那汪順,還是韓國夫人都不會讓她鬧起來的,李適雖不是嫡子,但卻是長子,敢動我李俶的兒子,失心瘋了吧?”

“為何不除了汪順,太可恨了!”石信忠氣憤難平。

李俶摸著下巴,搖頭道:“汪順不值一慮,他背后之人卻是個高才,留著這條線,日后或許有用。再說把汪順弄死,再來一個還要分辨半天,還不如放在身邊盯著,有什么動作還易察覺。不過我想,不用我攆,韓國夫人或背后之人很快會把汪順弄走的,暗樁一旦浮出水面,那就沒什么用了,這汪順是走是死不用管了。面子,我是給足了,看看那人會怎么動吧……哦,對了,如果日后有人持我常帶的那枚白玉扇墜子來見我,格殺。”

“是!”石信忠與李俶又聊了半日,才從書房出來,一拐彎,就見一個內侍跌跌撞撞地跑來,沒頭沒臉地指著后面說道:“大……大管家,快……快去……去看看,汪……汪……汪管……”

“汪順怎么了?快說!”石信忠一把揪住那人的前襟說道。那小內侍好容易喘上一口氣:“死……了,吊死了!在他房里。”

“去報殿下。”石信忠放開那小內侍,自己先行來到汪順的房內。一進屋,不由大吃一驚,只見崔夫人正癱坐在椅上,臉色慘白,滿臉都是眼淚,手中拿著一紙書信哆嗦個不住。石信忠連忙搶步上前,向崔夫人施禮道:“夫人,此處不凈,還是回房歇吧……”

崔夫人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抬手指著石信忠,指了半天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石信忠知她是驚悸所致,于是跪下,對崔夫人說道:“夫人要保重貴體,世子小殿下還指望您呢!”

一句話似打開了崔夫人心里的閘門一般,崔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正在痛哭之時,李俶進了屋,看到這個情景,便走到近前將崔氏扶起,那崔氏見李俶來扶,梨花帶雨,順勢撲到丈夫懷里,李俶溫言道:“來,妍兒,咱們回去……”妍兒是崔夫人的閨名,李俶只在私下里如此稱呼,見到丈夫一改剛才的色厲內荏,變得溫柔體貼,崔妍立即收拾心情,溫順偎在李俶懷里出了屋,扁著小嘴抽泣著把那紙書信塞到李俶手里。

李俶接了,看也沒看,隨手丟給石信忠,扶著崔妍離開了這個房間。石信忠撿起書信,大致看了兩眼,應是汪順臨死之前寫下的,大意就是所有事情均為自己所為,與主母無關,愧對眾人等等……石信忠站起身來,讓仆從把汪順從梁上解下平放在地上,他自己蹲下身子仔細檢查起汪順的尸體,吊死無疑,只是這汪順為何會如此死法?汪順好武,平時舞刀弄劍的,可這吊死完全是女人或文人的死法,他會選擇這樣死?石信忠撓了撓下巴,令人將尸體抬到床上,把汪順扒了個精光,發髻也打散,又仔細查驗起來,翻看了一會兒,他微微冷笑,把那信紙折起,背著手走出了這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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