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山貓部落不過五分鐘，查打便舉著剛剛生起的火把，來到了羅杰的身旁。

至于莉莉婭，則是忍受不了尸臭，變成夜梟飛到了二百米的高空，在羅杰頭頂旋轉。

“主人！”變回人形的查打怒吼一聲，連忙將用尸油纏繞抹布捆綁的火棍遞給羅杰，自個兒強撐著嘔吐欲，彎腰站在原地等待下一步指示。

“你們真覺得那么臭嗎？”羅杰好奇地問，他也聞到了尸臭，但其中產生的氣味也就和菜市場殺魚的腥臭差不多。

他不由好奇自己身為血族的嗅覺，這類動物、人類導致的臭味是否出現了異樣的信息素。

簡單來說，就是死亡帶來的味道，對吸血鬼影響遠沒有人類深遠。

這個微小發現令他驚喜，因為臭至少是臭的，嗅覺的大方向是一致的，以后在類似場景說不定給他帶來好處。

“不瞞主人！我獵殺大大小小的野生動物數百個，親自處理尸體更是不在話下，但這么多死人，還用奇怪的香料處理在罐子里，我實在忍不住了……嘔！”

一條黃燦燦的噴泉揮灑在半空，羅杰急忙躲在后面，看著查打吐到了酋長帳篷的門簾上。

“大哥對不起！嘔！”查打急了，馬上跪了下來吐，“實在是太臭了，嘔！”

羅杰趕緊拍打查打的后背，內心涌現一股悲涼。

怎么每次結識一個人，都要在我面前嘔吐呢……

好半天，直到羅杰觀測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的位置，大致判斷已經來到了凌晨一點，才讓查打恢復過來力氣。

查打不敢說話，低著頭認為自己犯錯了。

羅杰見狀，隨意問道：“你剛剛是不是叫我大哥？”

“嗯……”查打點頭，沒什么不好承認的，他不忸怩。

“那你以后就叫我大哥吧，我是1844年10月5日出生。你大概大我兩歲，所以這個大哥算我占了便宜。”

羅杰說完這句話，內心忽然想到，這種稱大哥的習俗在西方文化可能不太適應，也不知土著人的查打接不接受。

“大哥！”查打驚喜地叫道，“我也覺得大哥比主人更習慣一些。”

“好了，”羅杰擺擺手說道：“別啰嗦了，你跑到遠處吸一口氣，再和我進來，把這些肉罐頭和尸體都燒了。”

羅杰拎著火把，當即掀開嘔吐液黏著的門簾，驅散了帳篷里邊的黑暗。

入眼所見，全是密密麻麻的干尸，而且都保持一個跪姿，跪在中心一塊血跡斑斑的毛毯邊沿。

而在帳篷的最里邊，則是擺放了二百多瓶瓦片罐，上面還有新鮮泥土糊濕的痕跡，推測剛做完不到兩天。

蠟燭早已熄滅，羅杰感到身后走來了查打，看到他憋著氣，放緩了自己的動作。

“你把這些肉罐頭砸碎，記住，不要堆疊在一起，要連成一片。”

查打照做，取出骨刃，一下一下將肉罐頭推倒，每一聲瓦片摔碎，便有一個被肢解溶化的尸體黏著到了地面，像是黃色蜜蠟一樣的液體也隨著尸體溢出，流到了二人的腳下。

“這是什么邪術，”羅杰蹙眉，聞了聞，是不知名草藥的奇香混雜鐵銹和腐尸的味道，他尚算能接受，查打已然冒出了汗。

“足夠三百個尸體，”羅杰發現有的罐頭塞了不止一人，有的是小孩合體，第一次正面對科曼奇人的殘忍，有了清醒的認知。

“燒！”

羅杰見查打迅速的推翻一個個罐頭，渾濁黃色液體混著尸油，流向了帳篷大半的地面，直接將火把丟到了另一側的尸體上。

轟！足夠堪比黑火藥的火勢，快速占滿了二人的視野，火焰升騰，滾燙的高溫席卷向查打的全身各處。

好快！羅杰神情一凝，直接鬼魅一般閃到查打身旁，提起他的后領撞破了帳篷的后門。

印第安人的帳篷通常是圓錐形結構，德克薩斯這邊用的是野牛皮，以及使用木桿構成骨架，用以支撐棚頂，這一切都是可燃的，所以羅杰才打算燒了這里。

讓他沒想到的這個黃色草藥液體竟然燃點那么低，這要是以后但凡天氣干燥一點，炎熱一些，都有可能造成自燃。

他提著查打接近二百斤的身軀，感到手微微一沉，沖到一個地勢起伏的矮丘后，才敢回頭一看。

他放下查打，默默盯著起了大火的酋長居所，見火勢逐漸蔓延到了兩側一排的營帳。

很快，山貓部落起碼一大半的痕跡都要被大火抹除，效果超出了羅杰的預料。

“大哥，你這么好心，居然給他們舉行了火葬。”查打癱坐在砂地上大口呼吸，難得新鮮的空氣，讓他如釋重負。

“火葬？”羅杰反應了一會兒，笑道：“我沒有葬禮的想法，你想多了，我也不是慈悲大發的好人。”

我當然不是多此一舉，羅杰瞧著火光幾乎點亮了夜晚，還有一只臭鼬悄然從另一處帳篷沖出來，嘴里叼著一塊干巴巴的肉。

他注意了一會兒這只臭鼬，之前好像出現過幾次，但肉眼來看，它只是個普通的野生動物。

“我之所以燒光這些尸體，是講究……”羅杰驟然想不起來，肖松尼語的衛生怎么翻譯？或許印第安人現在還沒衛生的概念，于是他換了個詞，“是講究干凈。”

“這和干凈有什么關系？”查打有些費解。

“愿你的祖靈在上，你們蜥蜴人是怎么生存下來的？”羅杰輕松地說，“這些尸體很可能是瘟疫的根源，你知道瘟疫嗎？”

查打馬上懂了，佩服起來，“大哥，我當然知道，瘟疫好幾年前讓野豬部落死了很多人。”

“原來你也知道艾蓮老家的那件事？”羅杰驚奇問道。

“我當然知道！”查打回想道，“野豬部落是第一個接觸白人堡壘的，他們在那次災難后申請了庇護，才總算茍活了下來，不至于被科曼奇人殺光。”

羅杰點點頭，將這個暗暗記了下來。

這些事，似乎和基特卡森的上一任劉易斯堡上校有關。

他抬起頭，看到莉莉婭慢慢降落下來，站在自己的肩頭，問道：“遠方沒有科曼奇人的痕跡嗎？”

“沒有，”莉莉婭完成了使命，咕咕叫道：“羅杰，現在該到了你做好吃的時候了吧？”

羅杰猛然想起來，自己好像對莉莉婭做出了承諾，會給她做熱騰騰的佳肴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