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愈發(fā)密集,距離羅杰與鄧肯的對話過去了半小時,艾蓮也起來了,她喝著依然熱乎的魚湯,鄧肯便把柴火堆踩滅了,崩飛的草木灰沖過了大腿之間,再隨之飄到河面上融化。
“按理來說,這一帶該有印第安人活躍,”鄧肯說,“可連個該死的影子也沒見著。”
“我也覺得奇怪,”羅杰回應(yīng)道,抬頭張望壓下來的黑云,“但是要謹慎,從上游吹來的鳳把很多味道都掩蓋了,印第安人很擅長潛伏,說不定發(fā)現(xiàn)了我們,只是沒動手。”
“霍爾斯先生,你確定嗎?”鄧肯以為羅杰注意到了什么,趕緊問道。
我確定什么?總不能說根據(jù)我看過的美劇套路,印第安人很愛埋伏出來截殺白人吧。
羅杰原地轉(zhuǎn)腰活動活動筋骨,他打了個哈哈說道:“科曼奇人將山貓的戰(zhàn)士全滅了也說不準,如果是科曼奇人完全占領(lǐng)了這塊地盤,應(yīng)該集中在營地分配女人和資源吧。”
在羅杰的認知里,女人是可分配資源,科曼奇就算屠戮干凈布洛人口,適齡的布洛少女應(yīng)該會活下來,只不過下場和死了沒什么兩樣。
等到艾蓮背上行囊,四人開始沿河邊,一深一淺踩著河灘的濕土前行,方向是沿著上游走。
羅杰可不會憐香惜玉,該分配的任務(wù)都是最適合的,他要帶頭察覺危險,并作出執(zhí)行決策,所以需要輕裝上陣,背著步槍,挎著彈藥袋,腰間插著手槍,便是火力全開的待發(fā)狀態(tài)。
也因為艾蓮背得吃力,慢慢被羅杰落下了二十幾步的距離,莉莉婭于是陪著她走,兩個女孩皆被甩在了身后。
這給了羅杰趁機和鄧肯胡侃的機會。
“離遠點兒,”羅杰指著沿岸的樹木,“要打雷下雨了,這些樹隨時會被閃電劈中,它們通常會擊中最高的物體。”
鄧肯背著最重的行囊,聞言對羅杰笑道:“霍爾斯先生,你這年紀掌握的知識不少,我想賓夕法尼亞大學和普林斯頓的大學,你應(yīng)該感興趣讀一讀,我見過那里的學生。”
“你給我寫推薦信?”
羅杰聽到這兩所大學就笑了,他前世又不是學霸,心里有點數(shù)。
不過這個年代的教育是什么樣的,他還真有點興趣了解。
畢竟刑偵方面的技術(shù),他需要對比一下和現(xiàn)代的差別,他記得著名的奧色治謀殺案會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發(fā)生,而那會兒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才剛成立。
現(xiàn)在這個年代應(yīng)該沒有專門的警校。
“我不是校友,”鄧肯頓感尷尬,“其實我也只讀了一年大學,但我身份比較特殊,有些報社的實習生記者熱愛采訪我。”
“印第安事務(wù)官?”羅杰問道。
“沒錯,”鄧肯語氣自信了起來,“不少大學生選題熱衷印第安人和西方文明之間的聯(lián)系,他們雖然沒有親身涉足,但很喜歡探討,甚至包括教授也愛寫信問很多東西。”
“吸血鬼,神圣教會,武士,這些超自然的玩意兒,大學生們知道嗎?”
“首先霍爾斯先生不是玩意兒,”鄧肯糾正道,“其次,不止大學生,普通老百姓是沒有途徑了解超自然生物的,我坦白說,血族被稱為黑暗生物,除了陽蝕問題,也是因為他們神秘,沒有曝光,這么多年就算出現(xiàn)了幾樁吸血事件,也被華盛頓政府用手段掩蓋了。”
“如果卡森上校逮到了布里,我想布里也不會被史料記載。”鄧肯補充道。
“但如果沒逮到布里,任由布里作亂,蛻化為完整的血仆,那豈不是完蛋了?”羅杰好奇問道。
“這將堪稱非常革命性的歷史轉(zhuǎn)折點,”鄧肯額頭上沁出了冷汗,他深呼吸一口,說道:“黑暗生物曝光,人類社會會變成什么樣子,難以想象。”
羅杰遲疑了一下,準備將哈斯凱爾縣的教堂突擊計劃告知鄧肯,試試看他有什么反應(yīng)。
但沒一會兒,一匹漂亮的阿拉伯白馬,便馱著滿臉?gòu)尚叩陌彛s了上來。
莉莉婭渾身雪白,馬嘴卻如漆黑的墨水一般,形成顏色的反差。她張開馬嘴說道:“還想來一次龜兔賽跑嗎?”
羅杰大驚,這個金發(fā)少女什么時候主動變馬了,還馱著她最瞧不起的印第安民族。
雖然能看出來這兩姐妹感情日益深厚,可愿意馱著,則代表了態(tài)度的一百八十度轉(zhuǎn)變。
“不用了吧,上一次龜兔賽跑,是因為要引迭戈過來;這一次沒必要,我們沿河邊慢慢走就行,走這里也是為了你著想,你不是不想聞到動物糞臭嗎?這里風大。”
羅杰笑了起來,用熟絡(luò)的口吻和莉莉婭溝通。
“你原來是為了我著想啊,”莉莉婭的馬鼻子使勁嗅周遭的空氣,開心笑道,“果然一點屎尿屁的味道都聞不到了!”
啪!白馬的臀部忽然印上了一只掌印。
莉莉婭情不自禁呻吟了一聲,馬腿一下軟了下來,差點跌倒。
她伸展修長的脖子,扭頭憤憤地盯著羅杰。
結(jié)果迎來的是羅杰可怕且陰沉的目光。
“我數(shù)三聲,”羅杰壓低了嗓子,“你就背著艾蓮往前沖,沖得越遠越好,不要管我們。”
艾蓮聽不懂,但她也注意到了不對勁,她俯低上半身,輕輕握著馬鬃,對羅杰說道:“大人,我們是不是被盯上了?”
羅杰隨意掃了一下側(cè)面的陸地,河岸地勢已經(jīng)越來越高,他們走入了與河面齊平的河灘,要抬頭看才能看見岸邊的樹木和灌木叢了。
而側(cè)后邊上沿不到十米,灌木叢的葉片開始抖動了,似乎里面在爬動一條巨蛇,且越靠越近。
“不管是什么東西,你抱著莉莉婭不要摔下來,必要時刻你們飛走。”
然而,羅杰還未倒計時,莉莉婭便迅速撒腿跑了,可能是擔心臀上又多了一道巴掌印。
見前方的白馬逐漸消失為一個黑點,羅杰悄然和鄧肯換了個位置,讓他挨近河邊。
“霍爾斯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嗎?”鄧肯沒有廢話,悄然摸上了肚子下倒掛的槍柄。
羅杰昨晚便建議,讓他丟下藍色軍裝,藍色褲子也里朝外穿上去,去掉軍人的標簽。
“你會游泳嗎?”羅杰反問。
“不會……”鄧肯訕笑。
“那只有隨機應(yīng)變了,看那些藏在草里的家伙是敵是友,是科曼奇人,還是布洛人。”
他們?nèi)魺o其事地向上游走著,看起來像散步。
羅杰的余光已經(jīng)盡力盯著岸上植被的動靜,他篤定來人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