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麥克雷迪打了個酒嗝,連忙抬起右腿,打算翻身下馬。
可酒館釀制的劣質威士忌后勁太大了,八分錢一杯,他連續喝了三杯,因此腳蹬沒踩實,整個人向前摔了下去。
布里少尉厭惡地看了眼這個酒鬼,上前扶他起來,“這樁生意很簡單,住在科林小鎮附近的家伙,包括金盆洗手不干的罪犯,和已經刑滿釋放的脫罪者,你擬定一份名單給我。”
“你要做什么,”被攙扶著起身,麥克雷迪以為自己聽錯了,“我知道科林小鎮這一帶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包括哪家婦女懷了哪個牛仔的野種,如果你要打聽豐滿妖嬈的小寡婦……”
少尉不想聽廢話,于是伸出手掐了麥克雷迪的下巴,在他腮腺部位一陣鼓搗。這招催酒吐的方式很成功,麥克雷迪頃刻反胃,一大條明黃色的酒液燒了他的嗓子眼,從口里噴了出來。
在聯邦軍隊訓練的身手夠用了,更別說派往西德克薩斯領地駐守的士兵,身體素質相當可以。少尉已經避開一側,等待這個老騎警徹底酒醒。
直到五分鐘過去,少尉又把他整個人提了上來,并勾住馬兒的籠頭,不讓它趁機逃跑。
“這些名單我的確有,”麥克雷迪扶了扶自己的檐帽,眼前三片殘影的年輕人合為一體,終于瞧明白了他的長相,不像是本地人。
“他們年齡都不小了,已經很久沒有犯罪的記錄,基本都在我的手里受過苦頭,我吊死過其中一個人的老子,這人現在看見我還躲著走呢。”
布里少尉扯了扯嘴角,笑道:“不愧是科林小鎮聲名赫赫的布倫·麥克雷迪騎警,我聽說小鎮的治安官不敢觸你的霉頭,因為你曾經上了他老婆。”
這都陳年舊事了,我聲望早一塌糊涂了……
麥克雷迪大致算了這沓鈔票的厚度,最起碼三百塊,要知道一夸脫的牛奶才五分錢呢。
“我的確是騎警,起碼曾經是,”他說,“這里屬于哈斯凱爾縣,科林小鎮是最挨近領地邊疆的聚居地,也離我們最近,限于這個范圍,我能給你找出起碼五十個脫罪的家伙。”
“我現在就要這份名單。”布里少尉滿意這個回答,“不如你請我去你屋里坐坐?”
“恐怕我得拒絕你的要求,”麥克雷迪搖搖頭,指了指圍欄招牌的經營時間:11:00~18:00.
這時少尉從自己口袋掏了兩塊硬幣出來,很無禮地脫下他的帽子,把硬幣放在他的地中海頭頂。
“這是寄宿費,我餓了,我需要在你的屋子過夜,”少尉見麥克雷迪把手放在了腰間的槍托,馬上攤手笑道:“喔喔,火氣何必這么大呢,伙計。”
“就一晚上,”少尉說,“你家里有廚子吧,再給我準備弄些吃的,聽著,你得幫我這個忙,這些錢就都是你的。”
老騎警僅僅考慮了五秒,便接受了這筆生意。這筆錢能支撐他兩個月的開支。
“我家里可沒女人,”麥克雷迪已經打開了圍欄入口,自顧自走了進去,“只有兩個盧瑟,如果你不介意聞著一股特殊體液的話,歡迎住一晚,我有客房。”
……
麥克雷迪親自建造的木板框架屋有二層樓高,這里結構使用輕木條和釘子釘墻,還有玻璃窗和磚石煙囪,一看就是永久住所。
這可比劉易斯堡的大帳篷舒服多了,起碼不會隨時溜進一條響尾蛇咬自己的屁股。
屋內已經點著了蠟燭,燈架在墻壁上;廚房和客廳的桌面上也點亮蠟燭,隨屋子主人走進去的時候,少尉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拉長無比巨大的一片,好像被什么東西拽進墻壁里去。
現在已然是深夜二十三點,高墻嵌著一架機械擺鐘。屋子里非常安靜,空氣里只有溶化的蠟味,倒并沒有聞到體液的臭味。
“我的員工,大豌豆和小面包,你就這么稱呼他們吧,”麥克雷迪檢查了一圈發現他們不在,不由尷尬起來,“是本地的牛仔,平時臟活累活他們都能干,現在可能在馬廄和牛欄巡邏,暫時沒有回來。”
麥克雷迪坐在廚房的椅子上,已經從荷蘭烤箱旁的架子上拿下來一瓶“鐵牌”波本威士忌,這可比劣質的玉米威士忌珍貴,平時只有做完一樁生意才舍得喝上一口。
“先喝上一杯吧,潤潤嗓子。”他脫下了帽子,擺在矮木桌的桌角,另一只手握著酒瓶,分別倒了兩杯,布滿老繭的手一直在抖。
“我叫布里,”少尉報了自己名字,同時翹起眉毛,對這個酒鬼的執著表示不理解,“你不停在喝酒的習慣,以前是怎么抓捕逃犯的?”
“我以前可風光了,”麥克雷迪嘿嘿笑道,“墨西哥的盜馬賊,殺了白人居民的黑奴,偷小孩的印第安人,我能一邊醉著,一邊反捆住他們的雙手,讓他們老老實實騎在馬上,瞧!”
麥克雷迪突然一手拍打桌角,把它當成了馬屁股,“馬只要被我這么一拍,他們脖子就乖乖送進了套索,身體浮空,被我吊死在了樹下。”
烈酒的刺鼻氣息灌入少尉的鼻尖,他許久沒喝上一杯了,端起酒杯和麥克雷迪敬了一下,一飲而盡。
只不過,兩個人都從未想過,接下來的畫面是如此猝不及防——
少尉噴出一大口鮮血,澆得麥克雷迪滿臉都是,廚房霎時充斥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道。
“混賬!”麥克雷迪被嚇得跳了起來,腳被桌角絆倒,面朝天摔了下去。
說起來他的摔跤次數讓布里少尉懶得記了。
“我很久沒吃東西了,”布里少尉臉色慘白,劇烈喘著粗氣,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吐了血,“我不能喝酒,我得先吃飯,我肚子餓了,聽到了嗎?該死。”
布里少尉上前踩住了老騎警的手,讓他摸不到槍套,這個動作非常粗魯,讓老騎警慘叫,仿佛一個受了酷刑的犯人。
“你起碼燉一鍋豆子,面包,我還要培根,我真的餓了。”布里少尉一陣眩暈,搖搖欲墜,莫名其妙想到了一個人。
它就這么沖進了自己的腦子。
這個人不過十六歲,長得濃眉大眼,身高不高,一張混血的臉居然笑了起來,在他腦子里露出了獠牙,撲上來啃食自己腦漿,好像要把自己腦子啃光。
少尉一下搶過退休騎警的柯爾特手槍,將槍口對準了地下瑟瑟發抖的老人。
“把你的人都叫來,等我吃完飯,任務馬上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