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法修,梅爾麗。”
林川謹慎小心,一一將兩人脫口而出的假名字與他們二人對上。
“為什么會突然有人來殺我?”
林川仍有些迷糊,似乎除了外神之外的事件,他一點都不關(guān)注,也不在意。
在這樣的一座城市里,兇殺案是時常發(fā)生的,即便沒有什么理由,即便一個擦肩而過的眼神,也足以叫對方起殺心。
但高秀十分清楚,對方來殺林川,絕不是因為車站前的那一次冒犯。
因為藤宮家這樣大體量的家族,是不會跟他這樣,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有什么恩怨,以至于必須派人了結(jié)他的。
當一個人做的事情毫無意義,或者說可笑的時候,沒人會在乎他要做什么,只要他別傷害旁人就行。
而林川會被盯上,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他確實可能傷害到了藤宮家的利益。
如果這個理由成立,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林川的某些行為對他們造成了威脅——比如他對外神的調(diào)查。
這也是水口太郎雇傭殺手來殺他的原因。
但他并不是很在意林川,所以干脆只是在外頭雇傭殺手,而不是從藤宮家的打手之中派兩個出來。
水口太郎不在意,或許是因為藤宮正仁,那個被林川調(diào)查的藤宮老虎,只是隨口交代了一兩句,并且沒有說出個中原因。
因為他不能跟手下說“我確實跟外神有聯(lián)系,所以必須殺了他”這種話。
這樣的話最先被送進精神病院的,恐怕不會是林川。
高秀看著被林川小心翼翼放在專用架子上的那個探測器,突然生出一種連自己都感到意外的真實感。
那便是藤宮正仁身上,真有什么跟外神聯(lián)系的痕跡,并且連他本人都已確認了這種事實,因此才打算對林川滅口的。
“到底是什么理由?他們要對我動手?”
林川又問了一句,“我想不出來。”
“我們也想不出來。”
高秀看了一眼,將他遞過來的壓縮餅干又放回去,“但我們會去問他的。”
“那可以帶上我一起去嗎?”
林川趕緊將嘴邊的餅干碎屑拭去,又在身上那件淡綠色馬甲上頭擦了擦手,起身道:“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想在他身上做更多的調(diào)查,以此探查外神的蹤跡。”
“我們等你的好消息。”
高秀敷衍了一聲,顯然是并不想跟林川扯上太多關(guān)系。
“那么……”
林川欲言又止,嘴唇上下張合兩下后,撓了撓頭,靜默在原地。
貓頭鷹原本已跟高秀一塊起身,見他這個模樣,只能叮囑道:“這兩天你最好是別出門,這城里到處都是藤宮家的人,你要是走出去,很危險。”
林川低著頭,喉結(jié)吞動兩下,半天后低聲道:“謝謝。”
高秀似乎沒聽見,腳步不停,一把推門走出,貓頭鷹沖林川擺擺手告別后,趕緊跟上。
“他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貓頭鷹也是滿腹的疑惑,“總不至于藤宮正仁這樣的小氣,別人拿著個奇奇怪怪的東西照了他一下,他就要殺掉對方吧?”
“很難說的。”
高秀拉開車門,“以前有個天生殺人狂,他平日里是很正常的,但是一到晚上就要殺人,不殺人他就睡不著,頭疼地要一直撞墻,直到把墻面撞出個坑來。”
“咦?”貓頭鷹怔了一下,“還有這號人物的?我怎么沒聽說過?”
“這不是重點。”
高秀看了她一眼,“我聽說那個殺人狂,他狩獵的目標都是特別選過的,他特別喜歡殺那種戴眼鏡,話還多,問東問西的,個頭呢……”
高秀將一只手比到自己肩膀處,“大概就跟你差不多高,但值得一提的是,他殺人的手法。”
“我聽說他會先用刀割開受害者的頭皮,然后用一根裹滿水銀的金屬棒,從頭頂順著脊椎直插下去,一直到從另一頭穿出來。”
“這期間受害者的狀況一直很好,由于金屬棒壓住了血管,所以并不存在大量出血導(dǎo)致的昏迷,在這種狀況下,受害者只會覺得癢而已。”
“很癢,很癢,先是在胳膊上一直撓,然后是身上,脖子,最后受害者會扒開自己的頭皮,把一整層的皮從身上扒下來。”
“你知道那個殺人狂在這期間除了一直旁觀以外,還會問對方什么嗎?”
貓頭鷹瞪大了眼睛,“什么?”
“他會問,”高秀將墨鏡摘下來一些,露出瞪的大大的眼睛,“他會問別人癢不癢啊!”
“癢!”
貓頭鷹下意識撓了撓手。
“那你還不上車?等著人家來殺你啊?”
貓頭鷹聽到這話,顧不得再說什么,左右匆忙看一眼后一頭扎進車里,顧不得綁上安全帶,屈膝在座位上,雙手抱頭。
高秀見她不再呱噪,這才滿意地坐進車里,一腳將油門踩下。
……
在高秀處理完那個殺手之后,位于長島的藤宮家大宅,水口太郎也收到了殺手經(jīng)紀人的短信。
他得到的信息自然是林川已經(jīng)被亂槍打死,現(xiàn)場被收拾的干干凈凈了。
于是他收起手機,來到藤宮正仁的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自回來之后,藤宮正仁便一直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之中,這宅子里任何人都見不到他的面。
這是很反常的,因為在他的印象里,藤宮正仁一向是個強勁有力,隨時隨地都像雄獅一樣自信的男人。
幾下敲門之后,見里頭沒有回應(yīng),水口太郎只能硬著頭皮,又敲了兩下。
過了一會兒,在他想第三次敲門的時候,房間里頭傳來了聲音。
“誰?”
短短一個音節(jié)而已,聲音卻粘稠地好像油田里突然冒出一個氣泡,啵的一聲鼓起,破滅。
水口太郎聽著這個聲音,只感覺很是怪異,甚至脖子后頭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他沒多想,只是繼續(xù)說道:“您吩咐的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
又是過了許久,里頭再傳出回應(yīng)。
“好。”
在這盛夏的夜里,蟲聲靜謐,水口太郎后背沁出一層薄薄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