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天下炊煙

子時(shí)的梆子聲撞碎月光時(shí)，天淵城的青銅地磚突然浮空。陸沉站在重組的《天地功》碑文前，看著每個(gè)字縫里滲出的不是靈氣，而是早市收攤時(shí)遺落的韭菜碎葉。翠兒簪間的往生鏡碎片嗡嗡震顫，映出歸墟深處十萬城池正在解體，每塊崩落的磚石都刻著某位修士的懊悔。

“該收官了。“陸沉并指刺入碑文，拽出根青銅量天尺。尺身浮現(xiàn)的醉仙樓賒賬名錄突然活過來，每個(gè)字都化作金甲神將撲向虛空——那里正浮出十二萬枚帶血契的靈銖，錢眼處鉆出的青銅根須已刺入七十二坊地脈。

隱修會長老的尖嘯自靈銖雨中傳來：“你以為斬?cái)辔囱刖志湍?..“話音未落，瘸腿漢子的炊餅攤突然暴漲百倍。三百張面餅裹挾著市井煙火沖天而起，將血契靈銖烙成焦脆的武學(xué)秘籍。秘籍墜地時(shí)，藥王谷殘部剛放出的噬魂蠱突然調(diào)頭，反將隱修會的青銅儺面啃成篩網(wǎng)。

翠兒撕裂荷包，渡世方舟的殘骸在碑頂重組。船帆上“人間道“三字迸發(fā)的不是金光，而是三百年前青萍村的炊煙。炊煙觸及歸墟的剎那，十萬解體城池突然凝成青銅巨灶，灶眼吞吐著歷代武神消散時(shí)的執(zhí)念。

“火候到了。“陸沉踏著晨鐘聲躍入灶眼。豁口菜刀在烈焰中重鑄，刃面浮現(xiàn)的竟是醉仙樓百年賬本的字跡。當(dāng)最后一筆“陸天闕欠杏花釀三壇“被燒紅時(shí)，歸墟深處傳來裂帛之音——初代武神封印在量天尺中的七情六欲噴涌而出，將青銅儺面熔成湯汁。

隱修會長老的殘魂在湯汁中掙扎：“你竟敢用市井濁氣...“話音未落，早市開張的梆子聲凝成實(shí)質(zhì)，將他釘在重組的《天地功》碑文上。碑文缺失的終章突然補(bǔ)全，每個(gè)字都由靈銖熔鑄而成，錢眼處跳動著七十二坊的煙火氣。

天淵城轟然落地時(shí)，護(hù)城河已化作酒漿長流。陸沉舀起一瓢潑向虛空，酒霧中浮現(xiàn)青萍村全貌——祠堂地宮的青銅鼎正在熬煮臘八粥，每粒米都映著某個(gè)修士的一生。當(dāng)陸氏族人揭開鼎蓋時(shí)，十萬道炊煙沖天而起，將歸墟殘存的陰謀煉成漫天星雨。

翠兒簪間的鏡片突然完整，映出她三百年前的模樣——正是陸天闕在醉仙樓后院埋下的那壇女兒紅。酒壇炸開的剎那，所有靈銖錢眼處的陸氏族徽突然活過來，化作八萬四千個(gè)攤販虛影，將隱修會最后的因果線織成裹尸布。

辰時(shí)三刻，第一縷陽光刺破歸墟。陸沉坐在重開的包子鋪前，看著新鑄的靈銖在蒸籠熱氣中流轉(zhuǎn)。錢眼處的炊煙紋路突然延展，將整座天淵城托向云霄——那里有十萬座青銅城池虛位以待，每座城門都刻著“人間道“的市井箴言。

瘸腿漢子遞來剛烙的炊餅，餅面焦痕竟是《天地功》第十三重的經(jīng)脈圖。陸沉咬下的剎那，歸墟深處傳來晨鐘——三百口青銅棺槨正在星火中融化，澆筑成橫跨古今的武道長橋。橋頭蹲著個(gè)刻碑的老石匠，鑿痕里濺出的不是石屑，而是醉仙樓百年陳釀。

“少城主，南宮家來贖地契了。“大長老的靈體從賬本里滲出。陸沉抖開當(dāng)票，泛黃的紙面突然燃燒，灰燼中飛出十萬枚嶄新的靈銖。錢雨墜處，十二世家的血契文書盡數(shù)化作青萍村祠堂的瓦片，瓦當(dāng)上蹲著的青銅小獸正吞吐市井煙火。

當(dāng)最后一縷歸墟濁氣被煉成早市炊煙時(shí)，陸沉手中的豁口菜刀突然軟化。刀刃流淌處，三百年前的陸天闕正在醉仙樓梁上刻字——“武道盡頭處，盡是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