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量天炊煙
歸墟的月光染藍(lán)護(hù)城河時,陸沉掌心新生的靈銖?fù)蝗婚_裂。碎屑中鉆出的青銅藤蔓纏繞腕骨,藤葉上密布著各派失傳的功法殘章。翠兒捧著碎成兩半的往生鏡跌跪在地,鏡中映出的不是虛影,而是三百個正在坍塌的時空節(jié)點。
“少城主,未央燈陣在吞噬糧倉...“她話音未落,東市七十二口米缸突然炸裂。陳米遇風(fēng)即化青銅砂,砂粒間游走著隱修會的噬運蠱蟲。陸沉并指劃開左腕,金紅血液潑灑處浮現(xiàn)醉仙樓地宮密道圖——那些暗道正將蠱蟲輸送往各派祖地。
子時三刻,天淵城突然離地三丈。護(hù)城河倒懸如瀑,河水里沉浮的青銅俑眼窩亮起星火。陸沉踏著早市攤販的吆喝聲躍向河心,豁口菜刀劈落的軌跡竟與當(dāng)年陸天闕刻碑的鑿痕重疊。刀鋒觸及水面的剎那,歸墟深處傳來晨鐘,將十二萬時空節(jié)點震成齏粉。
“好個量天炊煙!“隱修會長老的咆哮自星屑中傳來。未央儺面在月下暴漲百倍,面具裂縫處滲出琥珀色酒漿——正是陸沉三日前潑向渾天儀的那壺陳釀。酒氣蒸騰間,七十二坊的燈籠突然蒙上青銅銹色,火光里爬出三百具刻著各派長老生辰八字的傀儡。
陸沉旋身踢翻茶攤銅壺,滾水在空中凝成《天地功》第十二重經(jīng)絡(luò)圖。當(dāng)最后道氣脈亮起時,傀儡胸腔突然炸開,迸發(fā)的不是機(jī)關(guān)零件,而是壓縮的市井煙火氣。瘸腿漢子的炊餅攤離地飛旋,將煙火氣煉成捆仙索纏向儺面。
“你以為斬斷因果就能...“長老的譏諷被突來的米香截斷。糧倉方向升起十萬粒金砂,每粒都映著早市攤販的笑臉。金砂觸及儺面的剎那,面具上的未央紋路突然軟化,化作糖稀滴落——老吳頭的銅勺不知何時已懸在月下,糖絲正將星砂織成困龍陣。
翠兒突然撕裂荷包,渡世方舟的殘骸在陣眼重組。船帆上陸天闕的血書“人間道“三字迸發(fā)金光,將隱修會長老的魂魄釘在青銅鼎上。陸沉并指刺入鼎身,拽出的不是丹藥,而是三百年前自己周歲抓周時的長命鎖。
“原來這才是鑰匙。“他捏碎長命鎖,鎖芯里流淌出的不是金銀,而是壓縮的市井百態(tài)。當(dāng)叫賣聲與炊煙注入鼎中時,歸墟長河突然沸騰,河床浮出十二萬塊青銅地磚——每塊磚上都刻著某位修士的一生。
子時交替的剎那,天淵城轟然落地。陸沉站在重歸平靜的城頭,看著掌心靈銖上的炊煙紋漸次熄滅。翠兒簪間的鏡片突然映出駭人真相:那些青銅地磚正在重組,拼成橫跨歸墟的巨碑,碑文竟是《天地功》終章缺失的那行——“以身飼道,炊煙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