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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過郁青對這位從小沒怎么照看過自己的媽媽也沒多深的感情,所以沒怎么在意,而是徑直去照顧那盆昨晚遭殃的冬青了。

冬青是十五年前秦時予送給她的,她這些年來搬過很多次家,但每次搬家都會從冬青上剪下一段枝,然后找好了新家再重新培育一次,所以十五年過去了,冬青依舊頑強的翠綠著。

她小時候,也曾天真地以為,她和秦時予的感情會如這冬青一般,萬古長青。

草木無情,大概能抵過歲月的沖擊,然而人心善變,可就說不定了。

郁青一邊感嘆著往事只能回味,一邊給冬青的花盆換了一些干土。

由于她一直在狹小的陽臺上忙活著收拾東西,所以客廳里有什么動靜,她完全沒注意到。

但等她走出來的時候,就完全震驚了——小籠包不見了,背包被打開了!

有小偷來了?

郁青忽然想起來秦時予給自己的那張支票,連忙沖過去察看背包里的錢包。

結果果然不出所料,錢包里分文不剩,支票也沒了,只留下一堆根本沒剩幾個錢的銀行卡。

能干出來這種事的,除了她親媽,她想不出來還有誰。

郁青只覺得一顆心像是被冰山鎮住了,涼得她渾身冒冷氣。

桌上放小籠包的地方竟然還留著一張紙巾。

郁青看著那張紙上似乎有字,就連忙拿了起來。

“青青,媽媽先帶錢出去躲一躲,你多保重!”

紙上的字全都是連筆字,可以看出來寫字的人寫這句話的時候有多么慌張。

這些字就像是一支尖銳的鋼針,狠狠地扎到了郁青的心口上,讓她痛得幾乎一度窒息!

她實在想不通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自私的母親,從小沒有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也就罷了,從不為她的生活費操心也就罷了,從來都只會四處風流惹事也就罷了,她現在怎么能卷走她的財產,自己一跑了之呢?

那張支票是秦時予的,是她要原封不動還給人家的錢,現在錢被老媽卷走了,以后她在秦時予面前還怎么抬得起頭?

郁青忽然覺得全身一陣失力,整個人慢慢地順著桌子滑到了陰冷潮濕的地板上。

正當她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后面路該如何走的時候,門忽然被人拍響了。

郁青當即就是心下一顫,下意識地就以為是追債的找上門來了!

隨手抄起一個花瓶,戰戰兢兢的來到了門口,她顫聲問了一句:“誰啊?”

門外人沉默半晌后,才不耐煩地回道:“是我!”

竟然是秦時予的聲音?

郁青連忙放下了花瓶,拉開了門。

秦時予臉色很不好,看起來是帶著怒氣和煩悶過來的。

郁青剛經受了親情毀滅的打擊,心情比他好不到哪兒去,自然沒什么熱心去招待他,只是直接問道:“秦總,您找我有事?”

而且他居然知道自己住在這么隱秘的地方,還親自找上門來,這讓郁青多少有點意外的。

秦時予略微一掀眼皮,語氣略帶不滿道:“你就讓我站在門口跟你說話?”

郁青憋著怒氣回答:“對不起,家里太亂了,不方便請您進來坐。如果事情要說很長的話,我們可以找個咖啡店坐一下。”

事實上,家里就火柴盒這么點地方,還狼狽不堪,就算不是秦時予是別的朋友,她也沒臉請人家進來。

秦時予沉默片刻,最終嘆氣道:“去換件干凈清爽的衣服,跟我去趟醫院!”

“啊?”郁青驚訝出聲。

秦時予再次不耐道:“啊什么啊?我讓你跟我去見個人!你早上才收了我的錢,這么快就忘了該盡什么義務了?”

郁青立馬反應過來,他應該是需要自己陪他去演戲了。

“抱歉,請稍等!”郁青吸了吸氣,“您去樓下等我吧,我會很快換好衣服的!”

說完“砰”的一聲就關了門,倒讓差點被碰到鼻梁的秦時予一怔。

秦時予覺得這女人真是不禮貌,心里不免起了幾絲怒意。

其實最開始找到這里的時候,他心里沒多少怒氣,甚至隱隱約約對這女人抱了點同情心。

這里的居住環境真的是很糟糕的——城中村似的窄小街道和骯臟環境且不提,這棟老式住宅樓里的陰暗過道里竟然還遍布著蛛網般的晾衣繩,繩上掛著各種奇形怪狀的衣服雜物,整棟樓都充斥著腐霉的味道,這著實讓秦時予大開眼界了。

何況剛才站在門口他也大致看到了門內的風景,簡直是四面徒壁,加上天花和地板,六面全是墻,地板還亂糟糟的。

他從小出身名門,從軍之前基本過得是“何不食肉糜”般滿眼繁華的生活,長這么大唯一吃過的苦就是在特種兵營受訓,但那種苦和郁青這種是完全不同的。

他受訓吃苦是光榮的,郁青這樣蠅營狗茍的生活,是貧瘠且低微的。

想起這女人如此瘦小的身體卻要苦撐著一個人過下來這么艱難的生活,想起這女人如同野草般“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毅力,想起這女人即使天塌了只要還有一絲縫隙給她她就能頑強活下去的堅強,而且她還是自己的老同學,秦時予不禁起了憐惜之心。

但也僅僅是憐憫片刻,之后該做的事情,從小便為人狠戾的他,照舊不誤。

郁青精神狀態有些不好,所以即便是換了一身清清爽爽的靛藍色連衣裙,也顯得憔悴。

不過秦時予以為她是昨晚被灌酒太多才憔悴的,沒去細問,只是叮囑她道:“我帶你去醫院見我生病的奶奶。她老人家八十六歲了,腦子有些糊涂,你說話的時候機靈點兒!”

郁青驚訝道:“你奶奶?她為什么要見我?”

秦時予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忿忿道:“還不是吳淑榮那女人鬧的!早上拿著我跟你手牽手走出酒吧的相片告狀到我奶奶那里,說我亂搞男女關系了!我只能跟奶奶承認說是正常交往,所以她才要見見你!”

……這就是要見家長的意思了?這進展也太快了吧!郁青頓時吃了一驚。

她連和他假扮情侶都沒入戲呢,現在忽然就見家長了,要是說漏嘴了可怎么辦?

但是郁青轉念又一想,說不定秦奶奶巴不得她露出破綻,好“拆散”他們倆呢!

想想也是,她和秦時予身份地位懸殊,倆人就算做過同學也是十幾年沒見過面的同學了,秦奶奶會對他們“棒打鴛鴦”,不是正常的豪門狗血戲的套路么?

這么一思考,郁青眼前甚至都能想象出秦奶奶帶著一群保鏢氣勢洶洶的對她擺陣,然后輕蔑地甩給她一張支票,幽幽說一句:“拿錢,走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在窮的叮當響的郁青,真想笑瞇瞇地回給老人家一句:支票上可以再加一個零嗎?

不過這么金燦燦的畫面,也僅僅止步于她的想象了。

正經地想一想,秦家這種背景深厚的家庭,從上到下肯定都是人精,就算是秦時予口中“腦子偶爾糊涂”的老奶奶,肯定也不容易對付的,她還是振作起來先應對眼前的未知數吧!

倆人到了醫院,秦時予先站在住院部的樓下打了一個電話,似是確認老人家現在能接受探望,才帶著郁青上了樓。

秦家倒是出了名的家大業大,所以老人家這里住的是高干病房,并且整整一層樓都安靜得鴉雀無聲,這不禁讓郁青心里來了更多的緊張。

快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秦時予輕輕開口道:“我簡單跟你說一下現在的情況吧。吳淑榮是我父親生前在外面養著的人,還生了個女兒。今天早上你見到的胡正,就是她女兒的老公。她女兒你應該也見過,在公司里當模特,叫秦雙雙。上周我父親在醫院里去世了,為了穩住公司的股市所以暫時沒發訃告。但我奶奶被這件事打擊到了,現在有點帕金森綜合癥前期癥狀。你進去之后,老人家問什么你就如實回答,包括你家里那亂七八糟的情況。總之除了你我是假戀愛之外,你什么都要實話實說!”

郁青還沒來得及再多問點什么,病房的門忽然被人從里往外拉開了。

然后郁青就又見到了熟悉的吳總。

不過相較于前幾次的傲氣來說,此刻的吳淑榮明顯頹然疲憊多了。

秦時予現在也懶得裝什么尊敬長輩了,直接無視了這女人,徑自拉住了郁青的手,一邊慢慢推門一邊用極度溫柔的聲音慢慢說道:“來,青青,去見見奶奶!”

然而郁青一進門就有些傻眼了。

她雖然沒住過院,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發誓自己絕對沒見過這么……這么富有藝術氣息的病房!

病房里從窗臺到墻角都擺滿了牡丹花的盆景,甚至連原本應該潔白的墻壁,都貼著淡淡的牡丹花的墻紙。

郁青跟著秦時予慢慢往里走,走得近了才聽到坐在病床上的老人家,正用細細的腔調哼唱著什么。

秦時予開口輕喚道:“奶奶,我帶青青來了。”

老人家自顧自的沉醉在自己的哼唱中,似是沒聽見秦時予的話。

秦時予無奈,只好又拔高了聲調,重復了一遍。

老太太這才猛地回神,轉頭看向二人。

郁青立即看清這是一位瘦得有些脫形的老太太,但面目慈善,手腕上還戴著一串大大的佛珠。

老太太眉開眼笑道:“來了?快!快坐!”

秦時予毫不客氣的直接坐到老太太床邊,郁青只好跟過去。

她心里戰戰兢兢的,因此和這位互相打量的時候,就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主要是這位老太太和她預想的……差距太大了。

秦奶奶非但沒露出任何要為難她的神色,反而還拿出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眼神,盯著她的同時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甚至還過來拉住了她的手!

郁青立即不自禁的一顫,一顆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孩子,別怕。”老太太不輕不重的捏著郁青的手,手腕上褐色的佛珠在斜射進來的陽光照耀下分外顯眼。

郁青顫顫扯出一絲微笑,忙道:“奶奶您好!我叫郁青。我沒怕,只是初次見面,而且還是來醫院看望您,我卻兩手空空,覺得有些愧疚。”

“傻孩子,你能和我孫子走在一起,就是給我老太太最大的福報了,還計較什么禮不禮的?”秦奶奶笑得愈發慈祥,“你叫青青是吧?奶奶給你準備了大紅包,來,收下吧!”

說著還真從枕頭底下抽出了一個紅包!

郁青這下徹底震驚了。

她在路上想好了不少應對方法,但每一招都是應對“棒打鴛鴦”情景的,現在老太太給紅包就說明要認可她了,這是什么狀況?

面對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老太太,郁青只好把求救的目光轉向秦時予。

誰料秦時予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高高姿態,不動聲色地挪走了眼神,假裝看窗外去了。

郁青一陣尷尬,最后咬咬牙,只好先收下老太太的紅包,還要笑著道謝:“謝謝奶奶!我做得還不夠好,您給的這份心意,我會當成鞭策我的動力的!”

這話說得老太太頓時樂開了,連連點頭稱贊道:“好孩子,好孩子!今晚留下來陪奶奶說會兒話吧?明天再讓他來接你!”

郁青頓時心尖一顫,心想留一夜肯定會露餡的啊!

不過幸好這次秦時予也不裝聾作啞了,直接開口道:“奶奶,我和青青明天都還要上班。”

郁青連忙接話道:“是啊奶奶!他剛上任,公司很多事做著不順手,晚上還要加班呢!”

老太太長長地嘆口氣,似是有些失落,便勉強道:“既然這樣,那時予你出去,讓我和青青單獨聊一下吧!”

郁青瞬間眼皮一跳,意識到老太太這是要開場唱正戲了!

秦時予臨出門之前,給了郁青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郁青立即想到了他的叮囑,讓她實話實說的叮囑。

現在秦奶奶表面上看著和她一團和氣,慈愛有加,但秦時予走了之后,老太太總該露出本來面目了吧?郁青這樣一想,立馬拿出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青青啊,你家里是做什么的?”老太太捧著一個大大的燜燒杯,里面似是放著中藥,一掀蓋就散發出一股草藥味。

郁青定了定神,如實答道:“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我跟著媽媽長大的。爸爸現在是個畫家,但和我基本沒聯系了,媽媽以前做過舞蹈老師,現在不上班了。”

至于她媽媽嗜賭酗酒的那些家丑,她真是沒臉說出來。更何況母親現在也跑路了,說不說都沒必要了。

老太太微微點了頭,忽然又從枕頭底下抽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冊。

郁青怔了怔,心想這老太太是把病房當自己臥室了吧,居然在枕頭下面藏這么多東西!

“你這姑娘性子單純,我一眼就看出來你在想什么啦!”老太太笑呵呵的翻著相冊,一邊翻開一邊說著,“我知道你在好奇,好奇我為什么見你第一眼就對你這么友好。我也知道你很疑惑,疑惑我為什么不在意你和我孫子身份懸殊,門不當戶不對。”

郁青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然后便見老太太從相冊里抽出了一張泛黃的黑白相片。

老太太把相片遞給她,而她只看了一眼,就震驚不已了——相片里的女人分明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奶奶……這是,是我嗎?”郁青不可置信道。

老太太笑了笑,說道:“這不是你,這是時予的母親?”

“什么?”郁青再次瞪大眼睛,重新又看了一眼相片。

照片上的女人擺出了跳芭蕾舞的動作,足尖輕點,兩條粗長的麻花辮垂在肩側,年紀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比她現在的年齡都要年輕很多。

這怎么會是秦時予的母親?如果自己真的和他媽媽長得這么相像,秦時予最開始的時候怎么不說?

“呵呵,你不用太驚訝。你再看這張相片。”老太太把相冊翻到最后,直接把相冊舉起來給她看。

后面的相片是一些全家福,其中最小的孩子應該就是秦時予,不過都是他嬰兒時期的。

但是郁青皺皺眉,問道:“奶奶,這些相片?”

她并沒有找到自己的影子,所以愈發好奇。

秦奶奶指著其中一張抱著嬰兒做出哺乳動作的胖女人,道:“時予出生后,他母親就發胖得很嚴重了。你手里拿著的那張年輕時候的照片,連時予自己都沒見過呢!所以啊,我希望你也來做我們家的孫媳婦,就當是……讓我多多少少彌補一下時予他媽媽吧!”

老太太這么一說,郁青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對于秦時予的父親秦董,郁青進公司起就有所耳聞,說好聽點就是花心鬼,說難聽點就是老色鬼,據說情人一大堆。這么想來,秦時予的媽媽肯定過得不如意。

而且她聽說秦董的原配老婆早就過世了,現在看來,秦時予是幼時喪母的。

老太太大概是覺得自己沒管教好兒子,導致兒媳和孫子這些年一直過得不好,所以愧疚吧?

可是自己一個做媳婦的……長得和婆婆這么像,這樣真的沒關系嗎?

郁青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和秦時予有什么血緣關系了。

她遲疑之際,老太太已經按響了床頭的警鈴。

須臾,門被人推開,秦時予走了進來。

他剛喚了一聲“奶奶”,老太太就倏然開口道:“現在下午四點了,趁著民政局還沒下班,你們倆去把證兒領了吧。領完之后拿來給我看看,我把你們倆的結婚證和我當年的結婚證放在一起,圖個吉利!”

……領證?!

郁青和秦時予面面相覷,都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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