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大比最后一場，幻音宮陸瑤，凌霄門云禾，云山劍宗慕秋，皆輸于謝寂白劍下，謝寂白路珩兩人同勝三十七場計三十七分，今日是此次仙門大比的最后一場。

擂臺之下，人山人海，一陣風吹起觀戰弟子的清玄外袍，臺下人聲低語不斷。

路珩緩緩向謝寂白走來，謝寂白站在原地沖他一笑，“你我這一戰，期待多時”

路珩目光一凝，拔出斷淵，一息之間連出三劍，謝寂白輕松躲開，隨之發起反擊，忘塵出鞘，將路珩擊退，緊接一劍刺出，路珩橫劍擋住，與此同時，天空飄起漫天白雪。

“怎么回事，怎么下雪了”臺下眾人驚呼出聲，只有蘇念面色一沉，劍意化境，路珩的劍法，修煉至此了嗎？

臺上升起一層結界，天地皆白，已入雪境，只剩謝寂白與路珩兩人立足天地間。

謝寂白隨手握住天空下飛舞的一片冰晶，轉頭望向路珩道，“你的劍意是一片雪境，看來這段時間你的劍法又精進不少。”

路珩沒有說話，兩人立馬又進入對峙狀態，路珩挺直腰頸，握著帶著寒光的斷淵在風光挺立，如雪境中綻開的朵朵寒梅一般，清冷堅韌，抬手間，兩人已過數十招，斷淵殺意大漲，一劍砍出將謝寂白擊飛數丈遠。

還未等謝寂白站穩，路珩的斷淵又至他身前，謝寂白持劍抵擋，斷淵的劍光一道接著一道，很快便讓謝寂白身上見了紅，半跪在地上，握住忘塵的手血淋淋的，隨著劍柄而下滴著血。

“忘塵劍決，不過如此”路珩站在不冷聲道。

“多年前，我說過我會勝你”斷淵再次出劍，劍光血紅，在四方雪白之天地添出一片暗色，這些年，他一直追求劍至巔峰，路珩閉上眼一劍揮出，一劍斬虛妄，一劍斷癡心。

“結束了”斷淵寒芒中凝著化不開的殺意，攜著風狠厲朝謝寂白刺去。

天空下飄落的雪花在劍氣下都瞬間展開而來，斷淵在快碰到謝寂白之時，路珩卻只見一道殘影，謝寂白的忘塵與他的斷淵碰撞在一起，周圍涌起一陣水霧。

一時間擾亂了路珩的視線，路珩聽到了謝寂白放聲狂笑，絲毫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

“你我好久沒有這般快意打過了，路珩，我今日在此提醒你一句，劍是殺器，卻不是為殺伐而存在，你這般不要命的打法又能撐幾時。”

謝寂白不知何時已經至他身后，斷淵向后斬去，卻是一劍斬空，謝寂白的身影快出殘影，無法捕捉。

忘塵劍尖刺入冰面的剎那，整片雪境突然劇烈震顫。謝寂白染血的手中已經伸出另一把劍“心劍”數百道劍光地面沖天而起。

路珩染血的白衣在狂風中獵獵作響，謝寂白站至半空中，持劍忘塵，俯視眾生。

忘塵劍發出鳴嘯，謝寂白所化心劍虛空勾出最后一道劍訣。那道每一劍都成了忘塵劍的倒影，與忘塵合二為一。

“第九式，見眾生。”

路珩飛身躍起，斷淵帶著陣陣寒光殺意直刺向謝寂白，忘塵也隨之落下，斷淵劍的劍意在忘塵劍光下寸寸崩解。

與此同時，整個仙門大比的觀戰席轟然震動。十二宮門派長老佩劍同時脫鞘，三百里外云山劍冢萬劍齊鳴，忘塵劍嗚融化中萬千冰雪。

路珩踉蹌后退三步，看著自己映在冰面上的倒影突然長出萬千裂紋。他雪境開始逆向流轉，飄落的雪花逆著重力升上蒼穹，冰晶在他發梢凝結成霜，而忘塵的劍尖正懸停在他咽喉三寸之處。

“你...怎么可能”路珩的喉結在劍氣壓制下艱難滾動，握劍的右手經脈凸起，卻連半分靈力都提不起來，他終究還是輸了。

謝寂白彎腰拾起路珩被震落的劍穗，指尖拂過斷淵劍身的裂痕：“雪中寒梅固然清絕，可若不曾見過春風化雨...“他忽然輕笑一聲，將劍穗拋還給僵立原地的路珩，“又怎知冰層之下，早有萬千新芽？”

路珩，劍從來不是為了殺伐而存在，你的劍，所負太過沉重，我持之劍，是為我想護的一切而存在。

他想護蘇念一世無憂，笑靨如花，想護世間太平海清。

從你以殺道為劍，注定贏不了我所念而生出的最強劍心。

雪境化開，臺下眾人又可以見到擂臺上的情景。

“謝師兄……贏了”臺下眾人一片轟鳴聲，“我就知道謝師兄會贏”

謝師兄，我便知道你會贏”瀟雅也在臺下看著人群中的少年，霎時間歡呼聲如春雷炸響，觀戰席間十二門派的旌旗在氣浪中翻卷，逍遙宮弟子將佩劍高舉過頭頂，劍刃相擊之聲清脆如磬。

蘇念在人海中望著那個萬眾矚目的少年，謝寂白手持忘塵，一身紅衣飛舞，穿過人海，對著她放蕩一笑，就此，一舉奪魁。

這個角度讓蘇念想起有一年謝寂白在后山練劍，用樹枝挑起她鬢邊落花時，也是這樣三分不羈七分張揚的笑。

最上方的蕭無辰面色陰沉，他轉身看向身旁的婦人道:“他是不是和當年的蕭凌云很像？”

沈思愁也盯著臺上的少年，她枯瘦的手指深深摳進楠木欄桿，望著臺下被眾人簇擁的紅衣少年，恍惚中好似看見了另一人——那年論劍大會，蕭凌云也是一舉奪下魁首。

沈夫人轉頭面色猙獰的看著蕭無辰眼睛里已經布滿了紅血絲，她別開臉，繼續看向臺上的紅衣少年，一滴渾濁的眼淚順著她眼角緩緩流出。

真像啊，凌云，這個孩子和你真像啊，不止劍招相似，就連言行舉止也何其相似，他笑起來的模樣都與你當年相差無幾。

謝寂白下臺后掃了一圈，蘇念呢？謝寂白撥開層層道賀的同門想先尋蘇念，但他撇向蘇念那邊的方位，卻發現蘇念的位置上已經空無一人，他正疑惑，蘇念不應該丟下自己走的。

凌云！一位婦人突然闖入，染著丹蔻的十指如枯枝纏上謝寂白手腕，珍珠串子隨著她戰栗的身軀簌簌作響，“這劍法他教你的對不對？這招...當年他就是這樣破我的流云劍...”

“你認識蕭凌云對不對，告訴我他在哪，求求你告訴我。”

謝寂白連忙退開幾步，與婦人拉開距離，此時他注意到婦人身上的服飾，“沈……沈夫人”他不解地看向婦人，如今的沈夫人看起來已經神志不清的樣子了。

謝寂白將沈夫人扶起，沈夫人依舊死死扯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求你，求你告訴我蕭凌云在哪，你讓他見我一面”。

“沈夫人，蕭凌云他……”

，沈思愁驟然松手踉蹌后退，發間玉梳墜地斷成兩截，一步一步退到謝寂白身后，謝寂白朝她的目光看去，蕭無辰已經走了過來。

“掌門”謝寂白微微側身，將沈夫人擋在身后。

“怎么又亂跑，夫人還是快些與我回去吧”蕭無辰越過謝寂白直走向沈思愁。

“掌門，沈夫人的現狀似乎不太好”謝寂白伸手攔住蕭無辰。

蕭無辰神色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內子癔癥愈發重了。“蕭無辰輕笑，“我夫人早些年便在外界受了刺激已經神志不清了，她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