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男人睜開了雙眼，入目所至是純白的天花板，球形吊燈孤零零地懸在那兒。

他揉了揉眼睛，再用小拇指扣掉眼角的眼屎，隨手彈走，飛到房間的某處，消失不見。只有在某天打掃地面的時候才會驚覺，明明沒搞什么東西，為何地上會有這么多垃圾？

抄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七點十一分，離預(yù)定的鬧鐘A還有三十九分鐘，離鬧鐘B四十四分鐘。

也就是說，還能睡個四十分鐘的回籠覺。

余重山深深地打了個哈欠，然后一把扯起被子往上提，直到蓋住整個頭部，準(zhǔn)備享受回籠覺。

然而一分鐘剛過，他就把被子扯了下來。

這個覺，他接不回去，心里莫名的有些煩躁。

睡不著的話余重山?jīng)Q定就不睡了，干脆起床洗漱。

七點三十二分，余重山打開了車門，啟動車子后想了一下，時間還早，去遠一點那家腸粉店吃早餐吧，也是很久沒去了。

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左轉(zhuǎn)再直走，盡頭右轉(zhuǎn)進入三環(huán)路。有點塞車，不是特別塞，跟在車流里緩緩地流動。一切如往常一致，好像沒有什么不同。

隨著連續(xù)被兩輛車變道插入，男人心底的煩躁再次浮出水面，說不清是哪兒不舒服，就是莫名的不舒服。

“你好小丫，我要聽歌。”

“好的，已為您打開PP音樂，開始播放男孩。”

【曾經(jīng)意外-他和她-相愛】

【在不會-猶豫的時代】

【以為...】

男人按下了靜音鍵，車?yán)镌俅巫兊冒察o，只余屏幕上的歌詞還在滾動。

他發(fā)現(xiàn)這份不適感暫時無法消除，不知從何而來，不知如何下手。只得強行按下，繼續(xù)在車流里蠕動。

...

吃完了早餐，余重山調(diào)頭來到了檔口，開門營業(yè)。

按部就班搞了搞衛(wèi)生，完事后便坐在了辦公桌后，掏出手機開始瀏覽同行信息，看看有沒有生意可做。

心不在焉地回復(fù)群消息的時候，屏幕上彈出了新消息提醒。

【在哪兒呢】

發(fā)信人是田揚，以前的同事，年齡相仿，也是處成了比較好的哥們。

余重山回復(fù)道：

【剛到店里，沒事干】

【好，我現(xiàn)在去找你，給你看個大寶貝】

【滾！不看】

田揚沒有再回復(fù)信息，估計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

男人不以為意，繼續(xù)漫無目的的刷手機。

果然，大概十來分鐘的樣子，田揚就坐到了辦公桌前。

余重山給他遞了根煙，田揚一邊接過一邊開口道：“我昨天剛從老家回來。”

“哦？我記得你很久沒回去了，這次回去是干嘛。”

田揚點著煙，吸了一口說道：“我一個大伯過世，也有七十多歲了。”

余重山見他不像是需要安慰的樣子，便回了句：“嗯。”

田揚繼續(xù)說道：“我跟你說，這趟我順便去我老家的舊房子走了走，很久沒住人了，長滿了雜草藤蔓。我?guī)е覂鹤樱彤?dāng)玩探險游戲了，他玩的很開心，最后還給我撿了個寶貝。”

說完，田揚便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塊東西，放在了桌面上。

余重山靠近桌子，頭湊上去觀察。

是一塊看似平平無奇的石頭，如河邊到處可見的鵝卵石。

余重山抬眼望向這位好哥們，皺起的眉心仿佛填滿了問號，就這？

好哥們見他這表情，當(dāng)即如同炸了毛的貓：“嘿！你還不信了，我告訴你，這石頭，會發(fā)光。”

余重山動作未變，右邊眉毛抬起，只是靜靜的看著田揚，眼神里透出四個字。

你繼續(xù)編。

田揚無奈道：“真會發(fā)光，沒騙你！那天這石頭就在主屋的角落，屋里昏暗得很，我兒子一眼就看到了它在發(fā)光，趕緊叫我去看，我看了的確是在發(fā)光，跟一個大號螢火蟲似得。”

余重山直起上身，把石頭握在手里把玩，笑了笑道：“大哥，你要是撿了塊玉能發(fā)光我還能理解，這怎么看就是一塊鵝卵石嘛，你說會發(fā)光，現(xiàn)在怎么不發(fā)光了。”

“我也不知道啊，那天撿到這石頭，開車回來的路上就開始不發(fā)光了。”田揚攤了攤手繼續(xù)道：“回來后我上網(wǎng)查了查資料，都是亂七八糟的信息，沒有對的上的。然后我還問了我一個在地質(zhì)所的朋友，也沒得出個所以然。”

余重山不以為意道：“我從客觀上給你分析一下。要么，你們爺倆那天在外邊曬太陽眼睛出幻覺了。要么，這東西只在特定的地點或者環(huán)境下才會發(fā)光。”

話剛說完余重山就隨手把石頭放在了桌面的一個皮質(zhì)筆記本上，然后，兩人便不約而同的張大了嘴巴，無比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平平無奇的石頭，開始發(fā)光了。

二人眼神對上，一個眼帶得意，一個滿眼震驚。

田揚搶先開口：“你看你看，沒騙你吧。”

余重山偏頭盯著石頭，不解道：“我不太理解，這種材質(zhì)的石頭怎么會發(fā)光的呢？這不科學(xué)。”

“眼見為實，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發(fā)光了。”

“我剛才跟你說什么來著？”

“啊？哦，你剛才說我要么眼睛有問題，要么地點或環(huán)境不對。”

“現(xiàn)在先排除第一點。”

“......”

“第二點也可以排除一半。”

“嗯。”

“但是你老家老房子的環(huán)境與我這兒，我感覺沒有什么共同點。”

說完余重山便再次拿起石頭，湊到眼前仔細查看，還沒看幾秒鐘，卻發(fā)現(xiàn)它又變回了一塊普通的石頭。

男人皺眉看向田揚，只見這位哥們也是同樣的表情看著他。

“看來剩下的一半...”余重山一邊說著一邊把石頭放回筆記本上，繼續(xù)道：“也可以排除了。”

石頭重新發(fā)出了螢火蟲般的光亮。

男人盯著石頭和筆記本說道：“也許答案是，它接觸到某種物品才會發(fā)光。”

田揚雙手插進自己頭發(fā)里面，揉了揉頭皮，借此消化大腦剛剛得到的信息。沉吟了一會兒，摸出兩根煙，拋了一根給余重山，點燃自己那根然后開口說道：“不是哥們，我出門一趟撿了個奇怪的石頭，怎么就這么巧跟你的筆記本配合上了？你這本子又是什么來路？”

余重山?jīng)]有點煙，只是用手指夾著在桌面敲擊。

片刻后才說道：

“我也不知道，或者說，我沒有印象我有這么一個筆記本。我甚至都沒注意到我桌上多了一個筆記本。”

田揚聽完，滿臉迷茫，腦子里的問號都已經(jīng)快要具象化了。

“你這...難不成它自己跑出來的？”

“我真的不知道。”

余重山臉上的不解比田揚還多：“而且今天起床后我一直感覺不對勁，心里特別煩躁，像丟了兩百萬一樣。”

田揚被逗笑了：“你怎么不說你丟了兩個億。”

男人的眼神從桌面抬起，也笑了笑回答道：

“因為我真有兩百萬。”

“......”

這一番插科打諢下來，兩人都緩和了一些，不復(fù)滿臉迷茫。

田揚手指夾著還在燃燒的煙，指向筆記本說道：

“我覺得關(guān)鍵點可能是你這個本子。”

余重山注視著筆記本，以及壓在上面正在發(fā)光的石頭。

片刻后回道：

“那就打開來看看，我比你還好奇這本子是怎么回事。

以及，

它是怎么莫名其妙放在我桌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