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站起身來,靜靜的注視蘇云隱。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金丹強者。
雖然對方收斂氣息,幾乎與常人無異,但在江然神識籠罩之下,蘇云隱仿佛不存在一般,無法用眼睛之外的任何感官捕捉,這已對江然而言,已是極為夸張的景色。
擅長隱秘之術(shù)的金丹嗎……
“原來是撥云真君,你來作何?”司命語氣清冷,與之前那活潑模樣判若兩人,渾身散發(fā)出屬于上位者的凌然氣息。
江然甚至下意識想問一句你誰。
“與這江然有關(guān)。”蘇云隱繼續(xù)向前,不多時,便來到了二人身前不遠(yuǎn)處,打量江然,贊嘆道:“竟真是練氣境界,年紀(jì)輕輕,便有如此成就,日后不可限量啊。”
“也怪不得監(jiān)星樓主,親自前來為你護法。”
他看向司命:“此事我本不該插手,想尋覓江然,也只是因見才心喜,但他此前行事太過囂張,已經(jīng)得罪了群妖山脈的妖王之一,那身懷神獸血脈的金丹夢貘,已經(jīng)盯上他了。”
“以你一人,怕是難以護得他周全,我可出手相助。”
在蘇云隱眼里,江然身負(fù)的秘密,已經(jīng)昭然若揭了。
他遠(yuǎn)超當(dāng)前境界的實力,以及近乎異常的成長速度背后,是司命這位監(jiān)星樓主在推波助瀾。
太合理辣!
“你是覺得,本樓主還敵不過那頭畜生?”司命冷然道。
她的真實實力,還在某些金丹之上!
“并非如此,但若是帶著這個累贅……”蘇云隱頓了頓,似是意識到自己出言不妥,嘆道:“以咱們的交情,我?guī)湍愠鍪郑謺泻螆D謀?你為何要驅(qū)逐我?”
司命眼神一冷。
蘇云隱不知長生觀之秘,只當(dāng)司命是為同一志向共事的同僚,因情分相助,的確理所應(yīng)當(dāng)。
但,江然日后筑基,是要以長生觀為假借之物的,若留蘇云隱在身邊,日子一長,難保他不會看出什么。
更何況,蘇云隱賴以成名的隱秘手段……簡直再適合窺探他人秘密不過。
需要不引他懷疑,將他趕走……
也就在司命思索對策之時,江然緩緩出聲。
“真君。”他拱手示意:“好意心領(lǐng),但我并不愿將太多人牽入自身之事,真君神通廣大,但青云宗其余弟子,卻難保不被波及。”
“哦?你倒是好心腸,那為何愿意司樓主被牽扯其中?”
蘇云隱帶著幾分趣味看向江然,江然頓了一頓,眼神不自覺閃爍:“……司樓主人美心善,慈悲為懷,我有幸得以樓主垂青,也已許下畢生之誓,所以……日后不論她遇到什么,我也會一樣,心甘情愿被她牽扯。”
蘇云隱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看向顯然也被這番話震撼到了的司命,后者不自覺瞪大眼睛,眼中閃過些許羞惱,但又瞬息意識到了江然的意圖,立刻收斂感情,強壓語氣:“……所以,真君請回吧,此事與外人無關(guān)。”
蘇云隱頓住了,眼中瞬息閃過幾分不可思議。
敏銳如他,自然對方才司命下意識的反應(yīng)一覽無余……
嚯!
這,裝不出來吧?
認(rèn)真的?鐵樹開花了?
“……呵呵,原來是我不識趣了。”
蘇云隱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底下最新鮮的事情一般,摸出一道令牌,輕輕一推:“既然樓主有此意,我自該識趣,但一碼歸一碼,若有所求,我會出手相助。”
那令牌緩緩飄來,卻在抵達(dá)司命十步之外時,瞬息破碎,司命冷冷道:“不勞真君大人操心。”
蘇云隱無奈一笑,轉(zhuǎn)身剛要離去,卻又一念轉(zhuǎn)起,對司命單獨傳音。
“你在他面前,只是監(jiān)星樓主?”
司命帶著半分慍怒:“關(guān)你何事?”
“……沒什么。”蘇云隱輕輕搖頭,身形散去,就此離開了。
他雖是金丹強者,但司命身份特殊,二人與其說交情,其實更像是蘇云隱單方面的同情。
蘇云隱遁入無人可見的空間內(nèi),面色無奈。
沒曾想過,那個司命,竟也會小女兒作態(tài)。
情之一字,真可謂天下最難解的問題了。
就連蘇云隱自身,也為情所困。
可在他看來,司命是無法對任何人,以誠相待的,她命數(shù)被天機老人擄掠,又能選誰來白頭偕老?
她命中注定,就要度過一個比常人更加殘缺的人生。
真想不到,這江然到底是如何,才讓方才的司命,露出了那仿佛情竇初開的羞惱眼神?
好奇……
蘇云隱閱人無數(shù),自然能看得出來,司命方才下意識的反應(yīng),完全是玩兒真的。
不過。
若日后天機老人顯身,那江然的未來,又會如何?
司命好好想過嗎?
無非又是一出慘劇……
蘇云隱想了許久。
他突然停住,看向自己空無一物的右手,若有所思,自言自語。
“若只是袖手旁觀,駐足不前,我這金丹……”
“又算什么呢?”
……
“蘇云隱的本命神通,名叫‘假借他人視’。”
“他可在一人完全無法察覺的前提下,跟在那人身后,不過這術(shù)法一出,他自身也無法解除,只有第三人出現(xiàn),看到了跟在目標(biāo)身后的蘇云隱,此法才會自動破除。”
“在這本命神通的基礎(chǔ)之上,蘇云隱開發(fā)了許多隱秘之術(shù),有偷云換日之能,但只要不催動本命神通,都可用命道術(shù)法察覺。”
司命看向江然:“所以,只要你我一直對視時,催動命道術(shù)法,便可確認(rèn)蘇云隱是否真的離開了。”
“他經(jīng)歷了什么,才覺醒了這樣的怪神通。”江然好奇,司命聳肩:“不知道,可能在偷人的時候被發(fā)現(xiàn),藏人家丈夫身后了?”
“……厲害。”
盞茶后。
“所以,現(xiàn)在蘇云隱應(yīng)該是真的離開了。”江然無奈:“你臉紅什么。”
“……誰讓你瞎說!”司命氣的跺腳:“我剛才差點沒繃住!誰和你私定終身了!要不要臉!”
江然感到好笑:“剛才那情景,你打算讓我說什么?蘇云隱顯然是好心,不說點私密的話題,怎么把他逼走?”
“那你可以,可以說……”
司命努力思索,卻說不出個所以然,江然笑道:“得了吧,方才瞬息之間,我能想到解釋之法,你不謝我也就罷了,怎么還找上茬了?”
“我!”司命作勢要打,但又冷哼一聲:“算你機靈,但下次,別再污本樓主名聲了!”
“好好好,抱歉……”
江然頓了片刻:“你背后那組織中的成員,倒比我想象的友好很多。”
“你若是露出長生觀,別說這組織,全天下都不會對你友好。”
司命席地而坐,從袖中拿出個蘋果,緩緩啃咬:“若真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魔修組織,你以為我能身居監(jiān)星樓主之位,蘇云隱能當(dāng)上一宗之主?壞的從來不是組織體系,是這之中蛀蟲般惡心的……人。”
“比如你師父。”
“我?guī)煾浮!彼久c了點頭,又問:“夢貘,你打算怎么處理?”
“那家伙好像也是金丹,我實力雖不遜于你,但你我聯(lián)手,可能將其斬殺?”
“斬不了,金丹是個極大的分水嶺,它就算不敵你我,只要潛入夢境,咱們就無從追尋。”司命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等你突破之后,便隨我一同去監(jiān)星樓,避避風(fēng)頭。”
“但若我不想避呢?”
“那我就陪你再斬斬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