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3月17日的清晨
- 大明詞條:朕乃崇禎,千古一帝!
- 一分牛仔褲
- 2183字
- 2025-02-26 23:59:54
1644年。
崇禎十七年陰歷三月十七日。
初春的太陽剛剛升起,驅散塵世間的一抹寒意。
廣渠門內一間破舊房屋中。
挑著兩捆木薪的老漢,緊了緊身上冷硬的粗麻蘆花襖。
一手扶扁擔,一手拉住小孫子那布滿凍瘡的手。
二十平不到的房屋內還有七八戶人家擠在一起。
他們都是前幾日被五城兵馬司從京師附近農莊中遷到城里來的。
說什么闖逆要到了,皇爺下旨堅壁清野。
他們不懂什么叫堅壁清野,他們只知道那是皇爺的圣旨。
連帶他們家里的錢財余糧,也被一起收走。
村里的里正說,這些錢糧都被皇爺收走了,要用來打闖逆。
但聽別人說,是讓城里的貴人拿走了。
他們心底還有些開心,畢竟他們的女兒都賣給貴人了,糧食給貴人,就是給自己女兒吃了。
闖逆是什么他們也不清楚,他們只知道自己房屋被燒了,辛辛苦苦耕的田被毀了,剩下的糧食也被拿走了,今年的稅賦還沒交。
進了皇爺住的紫禁城,每天中午給一碗看得見碗底的清粥,住在沒人住四下漏風的房子。
跟他們一起遷來的,聽說有好幾萬。
他們一輩子也沒見過那么多人。
里正說等皇爺把闖逆打跑,就可以回家了。
可闖逆還沒來呢,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打跑。
要是再過一兩個月,那今年的地就荒了。
田是黃老爺的,年底要收租子。
黃老爺可不管什么兵災。
唉,到時候要去哪逃難呢?
老漢牽著小孫子,扛著那些個丘八看不上的柴火。
踉踉蹌蹌的走在京師寬闊大街上。
小孫子捂著因吃觀音土而脹大的肚子,好奇的看向自己爺爺。
“爺,俺餓,俺爹說回來給我帶大餅,俺爹什么時候回來啊。”
老漢滿是褶子的臉擠出一抹笑容。
“等皇爺打跑闖逆,你爹就回來了。”
“到時候啊,爺爺就帶著你去河里摸蛤蟆,跟餅子一起架火上烤。”
小孫子眼里頓時有了光亮,“那皇爺爺啥時候打跑闖逆啊,俺想俺爹啦?!?
老漢有些恍惚,看著天邊的太陽,喃喃道,“快了……”
但很快就回過神來,笑著扯開話題。
“你看那太陽像什么啊,爺爺覺得像大餅?!?
小孫子注意力立馬被分散,看著紅彤彤的太陽,“不像大餅,像俺見過的糖葫蘆,聽說可好吃啦。”
“好,等爺爺把柴火賣了,就給你買糖葫蘆?!?
小孫子終于開心的笑了起來。
只是老漢自己知道,京師的貴人家做飯燒火都用煤,普通人家也沒閑錢買柴火。
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每天要扛著柴火四處跑。
可能這樣就不會冷了吧。
正恍惚的走著。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轟隆隆跟打雷似的。
老漢心中驟然一驚,顧不得其他,趕忙拉著小孫子躲在一邊,并用柴火擋在身前。
伸手捂住孫子的嘴,生怕被發現。
對兵災的恐懼,已經深入老漢內心。
順著柴火縫隙中偷偷望去,晨霧里陡然撞出一片寒光。
看不到重甲步兵踏著夯土官道列隊前行,鐵甲片在朝陽下泛著冷芒,鐵靴踏地時震得柴火堆簌簌發抖。
儼然是昨日他在街道上看見的那支殘軍!
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丘八,此時就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哪怕臉上依舊干瘦,但氣勢上卻截然不同。
小孫子突然伸手指著隊伍最前方那面猩紅大旗,老漢慌忙捂住他的眼睛。
那旗面雖然殘破,依舊能看出勇衛二字。
老漢不知為何,竟想起五十年前他和父母逃難時,在山東布政司見過的戚家軍……
……
左安門一角的茶館二樓支起的窗欞后,銅壺嘴騰起裊裊白汽。
幾個茶客顧不得滾燙,端著茶碗擠在窗前。
“乖乖,這就是跟著周總兵血戰寧武關的勇衛營?”
“不對啊,我前兩天去京營給李千總送飯時,見過勇衛營,那幫子丘八還不如乞丐呢!”
飯館伙計有些疑惑。
隨著隊伍行進,士卒腰間懸掛的三尺青鋒整齊擺動,刀鞘尾端墜著的銅鈴隨步伐叮當作響。
一名當鋪賬房瞇起眼睛,“你懂個什么,昨天西直門進了一路大軍,保不準就是皇爺從外地調的兵。”
眼看隊伍即將路過門前,茶館掌柜忍痛掏出三十兩銀子交給小二。
“去給當頭那個疤臉將軍,就說是咱們茶館請弟兄們喝茶?!?
小二接過銀子,就向外跑去。
掌柜心里暗自祈禱,拿了錢就走,別來查什么闖逆了。
不等小二跑過去。
街角再次傳來隆隆馬蹄聲,八百重騎如黑云壓城。
四馬一列,整齊壓來。
當先參將手中馬槊挑著丈許長的旌節,九道流蘇上串著的銅錢嘩啦作響。
幾個擠在一起的茶客都愣住了。
尤其是一名經常在北地跑商的商人,此時茶杯都掉落在地上。
那些戰馬肩高竟都超過五尺,馬鎧鱗片分明是新鍛的雪花鑌鐵。
建奴和關寧軍都不曾有過這般精銳的騎兵!
……
禮部主事宋葉的轎子被堵在牌樓前。
他掀開轎簾,剛想罵上兩句。
正好看見幾百名錦衣衛,趕著馬車拉著三十多門弗朗機炮經過,黃銅炮管在晨光中泛著血光。
突然想起今早管家說周奎府上搜出通敵書信,幾十勛貴被抄家,后襟瞬間被冷汗浸透。
看見前方巷口閃過幾個戴圓帽的錦衣衛,他慌忙縮回轎中。
“調頭調頭!去魏假相府上!不,去倪大人府上,快!”
……
吳襄后院里,二十輛馬車正在卸貨。
這是昨天錦衣衛押來的第四批軍糧,聽說是從周奎府上抄出來的。
次子吳三輔摸著車上“通州漕運“的火漆印記,耳畔又響起昨天吳襄交代的話語。
“所有守城糧食,不能轉交任何人之手,入庫也要你看著入庫!”
他知道自己父親在擔心什么。
因為就在昨天晚上,還有戶部的人派來傳信,說崇文門有個大糧行出高價收糧食。
拂翠樓新到了一位花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如果吳三輔有意向,可以定下兩晚。
還警告他不要打軍糧主意,否則就要在皇帝面前告他們父子侵吞軍糧。
這么赤裸裸的威脅,吳三輔要是聽不出來,他就白跟著自己親哥吳三桂和父親吳襄在遼東混這么多年了。
輕笑一聲,命令賬房嚴格查驗,不許有一粒糧食漏掉!
吳家和花魁哪個重要,吳三輔還是很清楚的。
正在這時,一名雜役忽然匆匆跑來。
“小爺小爺,總兵爺讓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