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在跳馬箱后數到第七次心跳時，器材室的鐵門吱呀一聲開了。月光把夏小魚的影子拉得很長，她白大褂下露出校服裙擺，沾著幾片紫藤花瓣。

“你比預估多活了兩小時。“她靠在門框上拋接鋼筆，烏鴉標志在黑暗中明滅，“通常宿主會在第一次任務后出現腦溶解。“

程野握緊鉛球的手微微發抖。中藥的苦味還殘留在舌根，但視野里的雙重影像已經消退。他注意到夏小魚左手小指戴著枚骨戒，戒面刻著和硬幣相同的數字——99。

“你們觀測局還管發戒指？“他故意晃了晃牡丹硬幣。

夏小魚瞳孔驟縮。鋼筆突然解體成數十只機械甲蟲，振翅聲填滿狹小空間：“交出污染源，可以讓你母親多活三天。“

程野后頸的汗毛豎了起來。他想起繳費單上變成999999的金額，以及病床照片邊緣的倒計時。系統界面突然彈出母親的心電圖，波峰與倒計時數字詭異同步。

“你敢動她，我就把《斗破蒼穹》發遍全校！“他猛地掀開跳馬箱，露出下面充電中的手機——文檔發送進度停在97%。

機械甲蟲群突然僵住。夏小魚咬破舌尖，鮮血滴在骨戒上泛起藍光：“你以為我們在乎那些垃圾小說？“她笑得有些扭曲，“真正要清除的，是你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

警報聲截斷話音。程野視網膜上炸開血紅色提示：「言靈懲戒預備！檢測到宿主心跳過速，建議服用鎮靜劑。」

夏小魚臉色驟變，甩出三枚銀針釘進程野肩胛：“閉嘴！別觸發關鍵詞！“

但已經晚了。程野在劇痛中念出那句該死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系統提示音頓時歡快得刺耳：「檢測到海子詩句，觸發A級言靈懲戒！請在24小時內完成高空走鋼絲任務！」

器材室燈光突然頻閃。程野看見自己的克隆體出現在窗外，正用口型重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每念一次，母親的心電圖就劇烈波動一次。

“你被標記了。“夏小魚扯過程野的右手，圖騰紋路已蔓延至鎖骨，“系統在通過你污染這個世界。“

她突然撕開校服領口，露出鎖骨下的條形碼。激光掃描聲響起時，程野的系統界面突然彈出亂碼：「警告！遭遇同級權限干預...滋滋...」

“現在聽好。“夏小魚的聲音混著電子雜音，“去醫務室拿薄荷油涂在太陽穴，能暫時屏蔽烏鴉使魔。走東側樓梯，王胖子在二樓廁所等你。“

程野剛要追問，機械甲蟲突然撲向克隆體。他趁機撞開后窗，月光下看見旗桿頂端的校徽在閃光——那是他上次跑酷時扯斷的。

東側樓梯間

王胖子正用辣條賄賂監控攝像頭。看到程野時，他哆嗦著舉起手機：“野哥！你剛才跳樓的視頻點擊破百萬了！“

屏幕上是不同角度的跑酷錄像：無人機俯瞰鏡頭里，程野的落點始終有團模糊光暈；而手機拍攝的版本里，他身后分明飄著半透明人影。

“這他媽是靈異事件啊！“王胖子突然噎住，“你眼睛怎么了？“

消防栓玻璃映出程野的異狀——右眼瞳孔變成數據流般的銀藍色。系統提示適時彈出：「腎上腺素可視化模式開啟，剩余持續時間：00:04:59」

“帶路。“程野拽著王胖子鉆進通風管，“醫務室第三柜有什么？“

“你說那個上鎖的柜子？“王胖子卡在拐彎處喘氣，“上周剛運來具尸體，聽說是觀測局送來的...“

程野突然捂住他的嘴。下方走廊傳來腳步聲，夏小魚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目標已進入第二階段污染，申請啟用記憶覆寫協議。“

“否決。“另一個蒼老的聲音回應，“等他和克隆體完成量子糾纏再收網。“

程野的校服突然滲出血跡。他想起美術教室被洞穿的畫板，傷口竟與克隆體此刻的位置完全重合。系統界面突然彈出三維地圖，代表夏小魚的光點正在快速逼近。

醫務室

薄荷油的氣味刺得程野流淚。他砸開第三柜的瞬間，冷凍白霧撲面而來——柜里根本沒有藥品，只有個培養艙在幽幽發光。粘稠液體中懸浮的，赫然是渾身插滿管子的夏小魚。

“這他媽...“程野倒退撞翻器械架。現實中的夏小魚正站在門口，槍口對準他眉心：“我說過，薄荷能干擾烏鴉。“

她突然調轉槍口打碎培養艙。克隆體夏小魚在營養液傾瀉而出的瞬間睜開眼睛，喉嚨里發出非人的尖嘯。

“她是我的代價。“真夏小魚扔給程野注射器，“當年父親為救我，把觀測局芯片植入了克隆體。“

程野接住注射器的瞬間，系統提示音炸響：「發現未授權記憶載體！是否讀取？」

他毫不猶豫按下確認鍵。海量信息流涌入腦海：

七歲的夏小魚被困在燃燒的實驗室，父親將芯片插入克隆體后頸；十五歲生日那天，她目睹克隆體在演講臺上自燃；三天前，她在程野的病歷本上看到同樣的克隆進度條...

“現在你明白了。“夏小魚換彈匣的手在發抖，“我們都在對抗同一個系統。“

克隆體突然暴起，關節反轉著爬上天花板。程野腎上腺素飆升至臨界值，世界在他眼中變成由光纜構成的數據迷宮。他看見每根血管里流淌的代碼，看見夏小魚心臟位置跳動的防火墻密鑰。

“躲開！“他撲倒夏小魚，克隆體的利爪擦過后背。校服撕裂處露出皮膚下的金屬光澤——系統植入的納米防護層正在生效。

“用這個！“夏小魚拋來鋼筆。程野咬開筆帽，烏鴉標志化作全息鍵盤。他本能地輸入一串代碼，那是母親病房號與繳費單數字的組合：407999999。

克隆體突然僵直。程野趁機將薄荷油砸向培養艙殘骸，飛濺的液體觸發煙霧報警器。在噴淋系統的掩護下，他拽著夏小魚撞進貨運電梯。

天臺

暴雨更急了。程野綁緊晾衣架改裝的平衡桿，鋼絲另一端連接著五百米外的爛尾樓。夏小魚正在駭入監控系統，突然抬頭：“你母親醒了。“

手機監控畫面里，枯瘦的手正試圖拔掉呼吸管。程野瞳孔劇烈收縮：“這就是系統的把戲？“

“比那更糟。“夏小魚調出數據流，“她的生命體征和你的任務進度綁定，每次任務成功都會加速癌變。“

系統界面突然彈出新提示：「高空走鋼絲任務升級！追加條件：實時創作千字小說！」

程野的冷笑淹沒在雷聲中。他踏上鋼絲的瞬間，夏小魚突然按住他肩膀：“活著回來，你的克隆體正在接管社交媒體賬號。“

下方傳來人群驚呼。程野打開手機文檔，在風速七級的搖晃中寫下第一句：

“少年踏上鋼絲時，終于明白有些戰爭必須用血與火來償還——“

狂風突然轉向。程野在失衡瞬間看見克隆體出現在對面樓頂，正用他的臉直播這場死亡表演。更遠處，烏鴉使魔群聚成數字99的形狀，在烏云下發出凄厲啼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