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在墜落中聽見血管轟鳴。雨水倒灌進鼻腔的剎那，視網膜上突然展開半透明網格線，整個世界變成精確的3D建模。他看見三樓陽臺晾曬的校服、二樓教室外折斷的樹枝，以及地面正在充氣的藍色氣墊——如果那團蠕動的不明物算氣墊的話。

“落地姿勢建議：前滾翻接側身緩沖。“

系統彈窗彈出時，程野的膝蓋已經撞上排水管。劇痛讓他瞬間清醒，身體本能地抓住飄蕩的橫幅。紅色綢布上“高考百日誓師大會“的字樣纏住手腕，將他甩向隔壁實驗樓的通風管道。

金屬撞擊聲驚起群鴉。程野像只壁虎貼在管道外側，低頭看見所謂的“安全氣墊“——那分明是團蠕動的藍色膠狀物，表面還浮著人臉狀的凸起。

“你管這玩意兒叫氣墊？！“他對著虛空怒吼。

“本產品采用納米自適應材料。“

系統突然用李佳琦式亢奮腔調播報，“親測可承受10噸沖擊哦！現在下單還送腦死亡保險！“

程野差點手滑摔下去。他忽然注意到自己右手背浮現出暗紅紋路，像是被數據線勒出的傷痕。隨著腎上腺素飆升，紋路正從腕部向小臂蔓延，如同活物在皮膚下游走。

“警告！觀測者接近中。“

系統界面突然雪花閃爍，“建議宿主在90秒內完成信仰之躍成就。“

實驗樓頂的無人機突然俯沖，螺旋槳削斷雨簾。程野瞥見機腹彈開武器艙，三枚鋼筆大小的金屬物呼嘯而來。他猛蹬管道借力躍起，校服下擺被激光灼出焦痕。

“你他媽不是說有新手保護嗎！“

他在空中蜷成球狀，順勢撞破四樓美術教室的窗戶。

“溫馨提示：保護范圍僅限主教學樓區域。“

系統彈出3D地圖，代表實驗樓的區塊正被血色侵蝕，“檢測到宿主攜帶未授權外掛程序，已啟動凈化協議。“

玻璃碎片如鉆石雨紛揚落下。程野踉蹌著摔進靜物臺，石膏像的斷手插進褲兜，恰好壓中諾基亞的發送鍵。《斗破蒼穹》第一章化作數據流沖入云端，王胖子正在網吧打噴嚏的監控畫面突然在系統界面閃現。

“文學值+10，腎上腺素值+35。“

機械音恢復冰冷，“解鎖成就：跨次元催更。“

程野剛想開罵，無人機刺破窗框闖入。三枚金屬釘呈品字形封死走位，他抓起畫板格擋，木質框架竟被直接洞穿。危機關頭，那團藍色膠狀物突然從樓下彈射上來，將無人機裹成琥珀。

“納米材料體驗裝已耗盡。“

系統彈出淘寶退貨界面，“親給個五星好評唄？“

“我評你大爺！“程野踹開儲物柜，顏料罐炸成迷彩色煙霧。他趁機撲向消防通道，卻發現安全門被焊死。視網膜上的倒計時突然變紅：00:03:29。

通風管道傳來機械節肢的爬行聲。程野扯下窗簾綁成繩索，卻發現窗外梧桐樹上坐著穿白大褂的少女。夏小魚晃著雙腿，銀色鋼筆在指尖旋轉，筆帽烏鴉的眼睛正對著他閃爍紅光。

“建議放棄抵抗，不做無謂掙扎。“

她的聲音帶著電子混響，“你的克隆體已經培育到78%。“

程野突然笑了。他拽斷脖子上的掛墜鏈，將美術刀片卡進窗框縫隙：“告訴你們領導，老子的小說還沒簽約呢！“說罷割斷窗簾繩縱身躍下。

自由落體的第三秒，系統突然發出尖銳警報。程野在空中強行扭轉身體，看見下方憑空出現的氣墊正被黑色漩渦吞噬。千鈞一發之際，他抓住旗桿頂端的避雷針，利用慣性完成教科書級的鐘擺滑翔。

旗桿基座轟然倒塌的瞬間，程野終于砸在那團茍延殘喘的藍色膠狀物上。黏液包裹全身的觸感讓他想起車禍前打翻的關東煮湯，視網膜彈出金色提示框：“樓宇跑酷任務完成，獎勵青銅級抽獎×1“

圍觀人群的驚呼聲從遠處傳來。程野癱在積水里，看見王胖子舉著手機的手正在發抖，鏡頭焦點卻詭異地對準實驗樓頂——那里空無一物，仿佛無人機從未存在過。

“文學值達到閾值，解鎖初級創作權限。“

系統界面突然被亂碼侵襲，“錯誤！檢測到《挪威的森林》章節污染...“

程野的太陽穴突遭電擊般劇痛。他踉蹌著躲進器材室，發現右手背的紋路已蔓延至手肘，形成枝狀圖騰。手機自動彈出文檔，光標在空白頁瘋狂跳動，最終顯現血字：

「死并非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觀測者編號99宣」

器材室鐵門突然被叩響三下。程野抄起鉛球轉身，看見門縫塞進個牛皮紙袋。拆開是包中藥，苦味里混合著夏小魚的柑橘香水味。袋底壓著張字條，用醫院處方箋寫著：

「止痛藥在醫務室第三柜，烏鴉討厭薄荷味——好心人」

窗外傳來翅膀撲棱聲。程野猛地推開氣窗，只來得及抓住片黑色羽毛。羽根處嵌著微型芯片，在雨中泛著陰冷幽光。

系統提示音突然變得扭曲：“警告...滋滋...獎勵已污染...滋滋...建議立即銷毀...“

抽獎轉盤在視網膜卡頓。當指針艱難停在《挪威的森林》區域時，程野聽見胸腔傳來金屬碰撞聲——那枚車禍時滑進衣領的硬幣，此刻正貼在心口發燙。

殘破書頁飄落掌心。本該是書摘的位置，赫然是母親在病床抓出血痕的監控照片。照片邊緣標注著倒計時：98天23:59:59

器材室外傳來腳步聲。程野吞下中藥，苦味在舌尖炸開的瞬間，他看見世界分裂成雙重影像——現實中的自己蜷縮在跳馬箱后，而另一個“程野“正站在走廊，對著監控比劃割喉手勢。

“生存率更新：42%。“

系統彈窗滲出黑紅色黏液，“下次任務將于心臟停跳0.03秒后發布。“

程野握緊那枚1993年的牡丹硬幣，終于明白這不是游戲。硬幣邊緣刻著極小的數字，正是繳費單上反復出現的——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