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想說的是‘脊椎生物’?！背馇辶饲迳ぷ?，妄圖進行糾正。

雖然他的數學差不多都還給了周老師，但至少他的生物還懂那么一點——

——這多虧了幾年后某個本來搞生物競賽，結果突然選擇半路出家，成為圍棋職業棋手的神人，天天在自己的耳邊嘮叨些奇奇怪怪的生物知識。

“不，就是浮游生物?！背虝痪痛耸律媳３至穗y以置信的倔強。

面對初中女生奇妙的比喻，楚光略顯無語地攤手，“呃，那我就勉強接受了？雖然本人確實清楚地記得，自己長有兩只耳朵、兩個眼睛、一個鼻子，還有——”

他的菜名還沒有報完，就聽程書然打斷了他的話，“楚光你清楚，我是指‘那件事’之后的你?！?

她的聲音忽然低了一點，僅限于楚光才能聽見，但是語氣卻非常地堅決。

這是。。。

楚光一怔，突然意識到程書然這次是來真的。

很簡單的道理。

一般來說，程書然都會稱呼自己“呆子”、“木頭”什么的，而一旦對方叫他全名的時候——那就是真的表明，大的要來了。

而眼前的少女，顯然正是這樣打算的。

在深吸一口氣后，程書然快速地將自己想說的話一并說了出來，“對，就是生物書上說的那種浮游生物——如果沒有外界的刺激的話，你根本不會主動動上一下。

上課、放學、回家、寫作業、睡覺。

然后等著新的一天到來時，再將這些重復一遍——你存在的意義，似乎只是為了‘活著’而已。”

“借您吉言，那至少我活的挺好的，”楚光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隨口回了一句。

“但你沒有一個朋友。”程書然脫口而出。

。。。

而在講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立刻后悔了——自己的話是不是說的太重了？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程書然也不好改口，只得有些緊張地扣了扣自己短袖的毛邊，鼓起勇氣抬頭去看楚光。

壞了。

在她的視角里，只見楚光一愣，笑容瞬間收斂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非常微妙。

明擺著就是生氣了的樣子。

但實際上。。。并非如此。

楚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絲思索——原來，當時的自己在別的同學的印象中，就是這樣的一個悶葫蘆？

細想一下，他尷尬地意識到了一點——

——還真是。

所以他甚至和前后桌都不太熟，借個橡皮都要斟酌半天才開口的那種。

但這不代表楚光不能反駁，因為有一點這妮子確實說錯了。

因為。。。

下一秒，楚光的身體微微前傾，趁著程書然沒有反應過來的空檔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錯了，這兒不是還有一個嗎？”

程書然一愣。

時間過去了一秒。

。。。

時間過去了兩秒。

。。。

時間開始流動。

反應過來的瞬間，她的俏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

“你，我。。?！彼昧Φ貟昝撻_了楚光的魔爪，拉開距離的同時嘴唇張了又合，愣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而就在這尷尬至極的場合，響起的上課鈴及時地拯救了她。

“我，我去擦黑板！”程書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動作幅度之大，以至于椅子在地上猛地一劃，發出了一股刺耳的噪音。

而不等楚光回話，程書然就如驚弓之鳥一樣，三兩步沖到了講臺前，拿起黑板擦一頓亂擦，嚇得剛剛踩著鈴聲走進教室的英語老師都不由地后退了一步，略顯疑惑地打量著半米遠處鼓動塵埃的陳書然。

這妮子，至于么？

看著講臺上手忙腳亂的程書然，楚光略感好笑地搖了搖頭，轉身從書包里去拿英語書。

不過話說回來，程書然的這番話，倒是讓楚光重新審視了這段時間的自己——不是站在一個過來人的角度，而是站在年僅13歲左右，作為“那件事”的受害者的角度。

回想起來，楚光不得不承認，時間已經沖淡了太多細節，而他甚至已經記不清，當時的自己究竟是怎么過來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沒有現在這么從容。

那么問題來了——

——當時剛剛初一的程書然，作為自己的青梅竹馬，也是“那件事”的另一位受害者，她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去面對那個沉默、封閉的自己的呢？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時，楚光掏書的動作則微微一滯。

他好像。。。確實沒有考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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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而逝，第五節課也很快過去了一半。

瞥了眼站在講臺上，一句句講解著文言文注釋的嚴王，楚光打了個哈欠，用鉛筆完善了杜甫身上那件騷氣到不行的三點式比基尼內衣。

本來在第二節課下課，他就打算去找周明睿報名圍棋比賽的——

——但英語老師講月考試卷的時候沒講完，所以按照國際慣例拖了堂。

而等到第三節課剛上完，三班的小子剛準備沖出教室前往操場享受時，嚴老頭就踩著下課鈴進了教室，在全班絕望的注視下告知了他們一個好消息：體育老師膝蓋崴了，所以接下來的體育課改成語文課。

時間緊任務重，咱們就暫時不下課了，現在就上課——

——想上廁所的自己去。

更妙的是，第五節課也是語文課，這一定是某種上天安排的巧合。

嗯，一定是這樣，絕對不是某個老頭故意干的，體育老師也一定非常自責——自己怎么就在起床的時候，不小心崴到膝蓋了呢？

而出于全校皆知的原因，嚴王的課一旦連上，中途是不存在什么“課間休息”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在連著兩節語文課的非人折磨下，革命已經堅持到了后半程。

只要再抵抗10分鐘嚴王的催眠魔音，三班的小子們就能解除封印，回到他們最忠誠的食堂了。

。。。

竟然還要10分鐘？

楚光郁悶地看了眼另一頁上的李白，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鉛筆對準了大詩人的胸部。

以前沒覺得苦，但現在這么一看——自己初一時候究竟是怎么撐過來的？

他一個走神，手下的鉛筆一抖，李白右邊的巨乳便不小心大上了那么一圈，和左邊的看起來非常不一致。

雖然楚光下棋時，不算那種喜歡把棋下得特別優美的“美學棋士”，但這還是有點。。。超出他的忍受范圍了。

嘖，該死。

“橡——”

話音未落，一個橡皮就“啪”地一聲，砸在了楚光的桌子上。

。。。

楚光撿起橡皮，略顯頭疼地看了眼擺在桌子間的鉛筆盒，還有跟自己隔江而治的程書然。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程書然慌亂地扭過頭去不看他。

對了，這妮子從第二節課到現在，一直和自己處于冷戰的狀態，甚至還設立了三八線，就是那種一旦越過，就會造成嚴重的“外交事故”的玩意。

但與其說是在生自己的氣，楚光倒是覺得。。。是這妮子在故意躲著自己？

這都什么玩意啊這是？

楚光嘆了口氣，好心地幫李白給他的胸圍重新修改成了F，然后將橡皮隔著鉛筆盒丟了回去。

而就在橡皮觸及桌面的同時，下課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