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40分鐘的數學課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所以最后的答案是12又根號3。”周明睿轉頭，在黑板上寫下了最后一個數字。

幾乎在他用粉筆寫完那個“3”的同時，下課鈴適時地響了起來。

“嗯，這次的作業是訂正錯題，90分以上的一遍，90分以下的兩遍，80分以下的通通三遍——就這樣，下課。”

周明睿將攤開的試卷理齊，剛剛起步離開講臺，便被一群抱著試卷的學生團團圍住，在教室的門口形成了一個略顯擁擠的人團。

或者說，某種意義上的大型血栓。

“周老師，這道題沒聽明白。。。”

“周老師，這題為什么我錯了，但是xxx卻改對了。。。”

“老師，我寫了這么多，能多給點步驟分嗎？”

。。。

“不能。”

即使隔的很遠，楚光也疑似聽到了心臟破碎的聲音。

而等到這坨由學生組成的血栓好不容易擠出門，還沒來得及前進一步，便和一群吵嚷著去上體育課的男生撞在了一起，在三班的門口引發一場更加嚴重的堵車。

算了，還是下節課吧。

瞥了眼被擠在人群中，甚至連轉身都困難的周明睿，楚光嘆了口氣，轉頭看向了埋頭訂正的程書然。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小妮子的心情似乎有點不好。

楚光探頭看了眼她的試卷，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99分，不錯嘛？”

“還是太疏忽了，本來可以是滿分的。”程書然輕咬嘴唇，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步驟不夠嚴謹，所以倒數第二道大題被扣了一分，下次可不能。。。要你管！”

程書然的筆一頓，這才后知后覺地伸手一擋，把試卷的邊緣弄得皺巴巴的同時，狠狠地瞪了楚光一眼，看起來像只護食的小貓。

對此，楚光的評價是——

——怪好玩的。

“沒遮嚴實，還是看的見。”楚光突然起了調戲的心思，于是故意又指了指分數。

程書然蔥翠的手指立刻聽話地并攏，遮嚴實。

但下一秒，她忽然反應過來了什么——這混蛋已經看見了，她再遮又有什么用呢？

程書然的臉頰刷地紅了，連帶著好看的耳根都染上一片緋色。

而在憋了半天后，程書然這才忿忿地轉過頭，“要你管！”

不對勁——這平常都該是她的詞來著。

什么時候輪到這個木頭主動了？

想到這里，程書然手上的筆一頓，思路一時間斷了。

而就在她發愣時，視角里突然多出了一角試卷。

程書然下意識地抬頭去看，發現那是一個大大的“83”。

。。。

她眨了眨眼，略顯無語地轉過頭，看向一切的始作俑者。

“。。。你又干嘛？”

“交換啊。既然我看了你的試卷，那么你看我的不是很公平嘛。”楚光懶洋洋地開口，語氣里多了幾分戲謔，“你看，我都不怕丟人，你之前又怕什么呢？”

程書然的嘴角微微一抽。

“要訂正兩遍的家伙，怎么不算丟人了？”她略顯不服氣地懟了一句，“再說了，如果你考83都不算丟人，那我這要叫。。。”講到這里，程書然的話戛然而止。

顯然，她意識到自己說岔了話，但更正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你這叫什么？對，繼續，說啊。”楚光挑眉，微笑著追問。

“我這叫——”程書然咬了咬牙，憋了一口氣，最后只得冷哼了一聲，“要你管！”

“‘要你管’，‘要你管’，”楚光捏著鼻子，故意模仿著程書然的語調，將語調拖長，“學習委員大人，您的臺詞是不是太單一了點？”

。。。

“要你——”

“喏。”楚光聳了聳肩。

程書然瞪了他一眼，嘴巴張了張，卻發現好像確實反駁不了什么——于是她索性轉過頭，繼續訂正試卷，假裝對楚光的嘲諷置若罔聞。

然而楚光看的分明，在裝模作樣地隨便畫了幾下后，小妮子手里的筆卻又頓住了。

一看思路就不在試卷上，而是在想怎么反擊，只不過——

——笑死，小笨嘴根本想不出來。

楚光看著程書然逐漸變紅的耳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雖然本意不是這樣——但是有一說一，逗程書然是真的會變得身心愉快的。

他微微俯下身，靠近她的桌子，聲音放得低低的，“好啦好啦，你明明很聰明，就是有時候太較真。”

“我哪有。。。”程書然下意識反駁，但聲音卻小了下去，像只氣勢逐漸減弱的小貓。

“有，”楚光一本正經地看著她，指了指卷子，“明明只扣了一分，就跟天塌了一樣，臉都紅成這樣了。”

“。。。那也是被你氣的！”程書然抬頭抗議，臉卻漲得更紅了。

“哦？”楚光眉梢一挑，忍不住低笑出聲，“被我氣的？那我存在感還挺高的嘛。”

不等程書然回話，楚光就探出頭，主動瞥了眼那道錯題，板起臉裝模作樣地開始評價，“既然存在感都這么高了，那不如我再多點評幾句吧——嗯，解題思路完美，步驟完美，要我說啊，給你扣一分真是瞎了眼了。”

“那有本事你跟周老師去說，”程書然嘴角有些上揚，但隨即被她用力壓了下去，“83分還點評上了。”

“起碼不用訂正三遍。”楚光立刻補充了一句。

見他說的一本正經，程書然終于是沒繃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怎么樣，現在心情是不是好些了？”楚光左手托腮，突然來了一句。

聽見楚光的話，程書然一愣。

這家伙，是為了逗我開心才這么做的？

。。。

他以前可從來沒有這么做過。

緩過神來后，程書然覺得自己的耳朵尖在發燙。

很燙。

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了楚光一眼，發現對方也在微笑著看她，張揚而外露，而非之前的那塊瑟縮的木頭。

“你，有些不太一樣了。”沉默了一會后，程書然主動偏離了視線，小聲應了一句。

。。。

這要他怎么回答，說自己是重生的？

這話是能說的？

稍稍沉默后，楚光便扯出了個不以為然的笑容，“沒有人會一直一個樣兒的——要我說啊，你最近還變地溫柔了呢，好事。”

程書然臉一紅，立刻反駁了一聲，“不，這兩點完全不一樣。”

出乎楚光意料的是，這次的程書然并沒有顯得氣惱，反而是顯得有些。。。倔強？

他一愣。

“要我說。。。”只見程書然雖然小心地挑選措辭，但這次的語氣卻顯得有些堅決——像是在斟酌許久后，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

下一秒，她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之前的你，就像是浮游生物。”

一句話，直接給楚光干沉默了。

道理我都懂，但你說我是浮游生物？

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