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很快。

“啪嗒?！?

隨著最后一顆棋子被移到了對應的位置上，楚光緩緩地站了起來。

那么，這就算是結束了？

嗯，應該算是結束了——

——吧？

“那林姐，既然雨停了，那我就和書然先回去了？”瞥了眼呆愣在座位上的林若祺，楚光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沒有回應。

呃，這咋辦？

見林若祺攤在座位上，如同坐化的得道高僧，楚光撓了撓頭。

這咋辦嗎？

按理說，這盤棋中盤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但他還是耐心地陪著對方收完了官子，然后故意打了幾個勺，讓林若祺輸的沒有那么難看。

能陪著對方把目點清楚，他自覺已經足夠手下留情了來著。

琢磨了半天，楚光也得不出半點結論。

見林若祺還愣在原地，他只得聳聳肩，擠開同樣愣在原地的幾名看客，轉頭朝著毫無形象半躺在沙發上，盯著電視屏幕逗樂的程書然走去。

這妮子。。。

看著笑得猖狂的程書然，楚光一陣無語。

但同時，他不自覺得放輕了腳步，趁著程書然專注于電視節目，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功夫，已然是走到了對方的身后，然后——不講武德地對12歲的小同志發動了偷襲。

效果拔群！

“唔！”

感受到頭頂傳來的揉搓感，程書然下意識地發出了一聲嬌呼，同時身體本能地前傾，但沒多費力就擺脫了某人的魔爪。

“該死。。?！彼D過頭惡狠狠地盯著楚光，發現對方正攤開雙手，笑的一臉無辜。

而不等程書然發作，楚光便指了指窗外，一本正經，“別誤會，我只是想提醒你雨停了，我們該回去了?！?

“那又怎么樣？”程書然氣鼓鼓地撅起了嘴，剛準備繼續追究楚光的惡劣行徑，就聽楚光好心補充，“提醒下，你再不回去的話，阿姨估計都要下班了?！?

在楚光略感好笑的注視下，程書然如同一只受驚的兔子，“嗖”地一下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壞了！”

程書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小臉上滿是驚慌——至于剛才楚光小小的冒犯，早就被她拋到九霄云外了。

“你怎么不早說？”程書然忙不迭地拉著楚光朝門口走去，甚至沒有忘記拿起扔在一旁的書包，同時嘴里小聲埋怨。

“我怎么跟你早說？我可是一直在下棋啊喂！”楚光回了少女一個白眼，看著對方用腦袋頂開了塑料門簾，快步跟了上去。

還沒走出幾步，兩人就迎面遇上了抽完一支煙，準備返回棋館的林叔。

“喲，小光，回去了？”

“嗯，下的很過癮?！背恻c了點頭。

這是真話。

和在黑白空間里，和虛影對弈比起來，在現實中和活人的對弈才更讓自己感到熱血沸騰啊。

“怎么樣，我女兒有沒有讓著你點？”見楚光主動提起了下棋的事，林叔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隨意追問了一句。

。。。

這要他怎么說？

思索了一下后，楚光抬起頭，說了一段沒頭沒尾的話，“林姐她的棋很正——只要能改善下布局的方式，那么成功定5段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或者說，再進一步前往道場進修，甚至成為職業棋手也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不等林叔反應過來，楚光就對著他微微鞠躬，“總之，感謝林叔帶我們避雨，那么我和書然就先回去了?！?

“呃，沒事——小光，一路小心啊?！?

見兩小只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拐角，林叔這才疑惑地撓了撓頭，掀開塑料門簾走入室內，琢磨著楚光的話。

說自己的女兒很有實力。。。

聽起來總覺得是前輩對后輩的點評——

——等等，怎么有種自家女兒輸了的錯覺？

林叔一愣，腦中閃過一個堪稱荒謬的念頭。

可轉念一想，他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怎么可能！

自己的女兒可是業余4段，馬上能拿下5段，就連圍棋老師都稱贊不已的天賦型棋手，會輸給一個才學圍棋的，初一的小不點？

開玩笑呢。

可他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呼，“小林輸了？！”

什。。。什么??？

林叔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他猛地抬頭，只見林若祺所在的那張棋盤前，早已被黑壓壓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人們的議論聲就像是爆炸后的高壓鍋一樣四處都是，但完全一致的是他們臉上的震驚。

那批評楚光是“臭棋簍子”的瘦高個此刻正呆立在棋盤前，不住地用牙齒咬自己的大拇指指甲，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

至于坐在一旁，目睹了整場對弈的老鄭更是呆若木雞，以至于嘴里叼著香煙已經掛著一截長長的煙灰，幾乎要燒到煙屁股了都毫無知覺。

而他只是不語，一味地盯著那盤棋，臉上滿是茫然和不解。

“老鄭，唉，老鄭，怎么回事？”林叔硬擠開了人群，一把抓住老鄭的肩膀，抖落出了一截煙灰。

被林叔一陣猛搖，老鄭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將嘴邊的香煙用力摁在煙灰缸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用對一個中年男人來說，都高到詭異的尖細語調說道，“輸，輸了！算上貼目，小林輸了整整半目！”

聽到他的話，坐在座位上的林若祺不語，只是用力地握緊了拳頭，直到在手心掐出了一道道血痕，眼中滿是茫然。

“不，還不止這點！”

一旁的瘦高個伸手一指，眾人便齊刷刷地看了過去，“不，不是看我的指甲，那小子的棋盒！”

眾人抬眼看去，這才發現楚光的棋盒中，竟然是——

——空蕩蕩的！

“那小子，他，他。。。”

“他什么，快說話呀！”

“。。。他甚至連一顆白子都沒有吃，就這么贏了小林半目！”

短暫的沉寂后。

下一秒，整個棋館便被眾人的吵鬧聲炸上了天——

——就連看門的大媽使勁地跺腳、高聲呵斥、用掃帚用力拍地板威脅都無法平息。

與此同時，像是聽到了遠處棋館里傳來的動靜一樣，楚光猛回頭。

什么都沒有。

“什么嘛?！彼柫寺柤?，下一秒卻感受到了手上傳來的、輕微的疼痛感。

“嘶！”

楚光手一縮，轉頭瞪去，發現程書然正一臉壞笑地看著他——很難說不是記起了他剛才的調戲，來故意報復的。

“怎么了，木頭？還在回味自己那場慘敗呢？”程書然一邊說著，一邊毫不客氣地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笑得更賊了，“才上了一節圍棋課，連入門都算不上，就敢去跟那種準職業選手對弈？倒是挺有膽子，嘖嘖，可惜啊。。。”

。。。

你高興就好。

楚光聽著程書然的嘲諷，懶得回嘴。

不過他倒是有些好奇，要是這妮子知道贏的是自己后，臉上會是怎樣精彩的表情。

但現在嘛，倒是有一件事說的挺對。。。

是該回去了。

看著路邊一點點亮起來的路燈，楚光突然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直到——

——主動拉著程書然跑了起來。

“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