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洞女”

“洞神？”

“這都哪跟哪兒啊？”

趙鐵鍋撓撓頭，一臉茫然地朝左右望了一眼。

陳墨站在一旁，臉上也浮現疑惑。

倒是沈冰璃，此刻秀眉微微蹙起，清澈眼眸望向蠱娘娘的陰魂時，多了幾分復雜之色。

她想起小時候，曾聽家族長老們說過，南疆落花洞女的故事。

那時，她只當是民間虛無縹緲的無稽傳說，沒想到卻真實存在。

她心中有些恍惚，櫻唇輕啟，獨自開口道：

“據說在南疆，山洞里存在一種神靈，叫做洞神。”

“洞神會窺探從山洞外經過的單身女子，若覺得女子長得漂亮，看上了眼，便會將其魂魄偷走，與自己成婚。”

“這些被洞神吸走了魂魄的女子，回到家中后會突然變得癡傻愚鈍，他們以為自己即將要嫁給神靈，便不吃不喝，生活在美好幻想里，只盼著神靈在某一吉日來上門迎親，最終的結果，當然是走向死亡。”

“這些被洞神吸了魂魄而變得癡傻的女子，被叫做落花洞女，也叫做落洞女。”

沈冰璃說完，緩緩扭頭看向陳墨，眼神中多出一絲同情。

陳墨心中也泛起些許震動。

原本他們都以為這暗中躲藏的蠱娘娘是極度陰邪之人，此刻卻發現她竟還有這般令人可憐的一面。

那身著白衣的蠱娘娘，身姿如同風中殘燭，在空中飄飄蕩蕩，宛如虛幻的影子。

“姐姐說的沒錯。”

“但我和其他落洞女不一樣。”

她微微仰頭，眼神中既有不甘又有無奈。

“我還是一位修煉蠱術的蠱婆。”

“那洞神將我魂魄吸走后，發現我會蠱術，便沒有與我成婚，而是以秘術，將我的魂魄送到小墨鄉亂葬崗，讓我利用大炎戰士的尸骸煉制蠱兵蠱將和萬魂蠱。”

“我也只是被洞神操控的奴仆而已。”

“萬魂蠱并不是我能控制的蠱，我也只是萬魂蠱的一份子。”

“你們將萬魂蠱的蠱罐打破后，我與洞神的牽引也被斬斷，不用再任他操控了。”

趙鐵鍋在一旁越聽越覺得古怪，眼睛瞪得如同銅鈴，好奇地嚷嚷道：

“那洞神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真是個神靈嗎？”

蠱娘娘緩緩搖頭，凌亂發絲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

“我沒有見過洞神，他只存在我的腦海意識中。”

“他像是一束光，或是一道影子。”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樣子的。”

趙鐵鍋聽完，伸出大手指著蠱娘娘，面色冰冷：

“你雖有一段悲慘遭遇。”

“但你殺了我們那么多人，死不足惜！”

那蠱娘娘明顯慌了神，眼中滿是驚恐，連忙擺手為自己解釋起來：

“我沒有殺人！”

“我都是拿死人煉的蠱！”

“就算是那中了血藤噬臟蠱的小差役，也被你們給救活了。”

此話一出，三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真有些無法反駁。

不管是大炎戰士，還是那地焰幼虎，均是在已經死亡的情況下，被煉成的蠱。

“那你可知洞神指使你暗藏小墨鄉，有何目的？”

“劉差頭和青云山莊的蠱魔小云是你指使的嗎？”

陳墨扯開話題，目光如炬，認真問道。

蠱娘娘搖搖頭，眼神中滿是哀求，聲音帶著哭腔：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教授他們蠱術，但他們行動受洞神命令，與我只是互相配合而已，我也不知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我就只是洞神的傀儡。”

“求求你們給我一條生路吧。”

“我被洞神吸走魂魄，已經夠慘啦…”

陳墨心緒流轉，眉頭緊鎖，與沈冰璃商議道：

“沈大人，看來這蠱娘娘也只是一個傀儡而已，她什么都不知道，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我看要不一刀斬了。”

“或者把她留在亂葬崗里，自生自滅算了。”

同樣是女人，沈冰璃心中憐憫升起，輕輕嘆了口氣：

“如她所說，一切非她本愿，倒也情有可原。”

“而且，畢竟她確實也沒有殺人。”

那蠱娘娘嗅出話里的味道，眼中閃過一絲希望，趕忙蕩起身子，如同一道白色的光影，飄落到沈冰璃身前。

她伸出虛幻的雙手，纏著沈冰璃的小腿，苦苦哀求道：

“好姐姐，你救救我吧！”

“我不想留在亂葬崗等死啊。”

“我只是一道陰魂，又沒有法力，見不得光亮。”

“等明天太陽一出來，我就徹底死啦！”

“嗚嗚嗚嗚~”

沈冰璃低頭垂眸，這才看清那蠱娘娘面容。

月光灑在蠱娘娘臉上，能看出她應當比自己小幾歲，面容憔悴，眼神中滿是絕望。

沈冰璃秀眉糾在一起，還是于心不忍，扭頭看向陳墨：

“陳墨，你可有法子？”

“剛剛那只幼虎，你不是也救了嗎？”

陳墨微微嘆氣，他其實是有些擔心大炎戰士會排斥蠱娘娘這個仇敵，于是找了個借口，解釋道：

“這些魂魄，我都需要以精血喂養，方能保住他們不死不滅。”

“我救幼虎是為了查案，這蠱娘娘什么都不知，為何要救？”

蠱娘娘聞言，又快速飄到陳墨身邊，抱起他的小腿，抬眸露出楚楚可憐的神情：

“你們今天給我一條生路。”

“他日你們大炎皇朝揮兵南疆時，我可作為向導，一定能發揮用處的！”

沈冰璃側眸，瞥向陳墨，輕聲道：

“其實她說的也有道理…”

陳墨沒想到沈冰璃外表高冷，內心倒是軟的很。

他勉強答應，但卻把丑話先說在前頭：

“我可以給你一條生路。”

“不過你以后要與大炎戰士的陰魂，一起藏身在我識海之中，若他們容不下你，我也沒辦法。”

“我不可能為了你一個人，和大炎戰士們翻臉的。”

“你自己好好表現吧。”

陳墨說完，輕抬下頜，一臉嚴肅。

蠱娘娘感激地點點頭，眼神中滿是欣喜，接著猛地化作一道微光，鉆入陳墨身體，落入到識海空間中。

亂葬崗的事情了結，眾人終于能松口氣，得到片刻放松。

接下來他們的行動目標，非常清晰。

殺進虎妖洞穴！

等把地焰魔虎也抓住后，小墨鄉的妖魔禍患基本也就結束了。

光明就在眼前。

但沈冰璃和陳墨消耗巨大，難以接連輪戰。

他們走出亂葬崗后，均是決定大睡一覺，先恢復身體狀態。

等到第二日醒來時，陳墨和沈冰璃重新集結在小墨鄉城衛司衙門，其余幾名鎮魔使一夜間也已經全部調回。

眾人整裝旗鼓，殺到地焰魔虎的洞穴時，卻發現那洞穴已經空空如也。

為了對付蠱娘娘，僅僅耽擱了一晚上，這魔虎竟然就已經收到風聲，逃之夭夭。

接著他們趕往青云山莊，想要從蠱魔小云處找到線索，卻發現青云山莊的莊主何子明，也已經被人暗殺。

六名藝妓全部死在彩船中。

整個山莊前些日子還在為何子明賀壽，舉辦武道大會，現在卻辦起了白事。

地焰魔虎一夜失蹤，再想找到可就難了。

而武者失蹤案的線索和蛛絲馬跡，一時間也都全斷了。

陳墨沒辦法，只能進入識海空間，嘗試找小虎套些話。

他伸出大手，溫柔擼起小虎毛茸茸的腦袋，柔聲道：

“小虎，叔叔來看你啦！你呆在這里還習慣嗎？”

小虎抬頭看向陳墨，搖搖頭，似乎有淚水在眼眶打轉：

“叔叔，你終于來啦！”

“你不在的時候，那手執大錘的將領老想騎我背上兜圈。”

“我爹曾經跟我說過，這輩子都不能給人騎！”

“我不給他騎，他便讓我給他手下的軍士表演噴火，逗他們玩兒！”

“我可是一只猛虎啊，怎么被遛得像條狗？”

陳墨輕嘆口氣，露出慈祥面龐：

“小虎，是叔叔不對，讓你受委屈了。”

“可叔叔去你爹娘家里，并沒有找到你爹娘。”

“你可知道你爹娘，除了呆在家里，平日里還會去什么地方？”

小虎茫然晃晃虎腦：

“我和爹娘一只都呆在洞穴里，從沒有去過其他地方。”

“爹娘不會不要我，自己走了吧……”

“嗚嗚嗚嗚嗚~”

陳墨無奈，只能接著問詢，想打探那天晚上的經過：

“那你可記得，是誰殺了你，還把你腦袋砍掉的？”

經過陳墨提醒，小虎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死了，如今只不過是一道殘魂而已，隨即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叔叔，你說我怎么就死了啊？”

“我怎么那么倒霉，我才3歲，還沒活夠啊！”

陳墨大手輕輕撫在小虎臉龐，將他眼淚抹干，柔聲安慰道：

“你說說是誰殺了你的，叔叔給你報仇！”

小虎情緒逐漸穩定下來，慢慢說道:

“前幾日，我爹爹說要去郡城出一趟遠門，臨行前囑咐我要聽娘親的話，安分呆在家里，不要走出洞穴。”

“可是那天晚上我肚子餓的很，實在按耐不住，便趁娘親睡著之后，獨自遛了出去。”

“我往人多的地方跑，便來到了一個莊子里。”

“然后我就遇到了一位紅頭發的漂亮姐姐，他不僅給我肉吃，還說要去我家里做客。”

“對了，她在我身上貼了一道黃色符紙，說是保命符，可在關鍵時候保我一命。”

“然后我帶她回家，走著走著，突然我脖子一冷，就什么都記不得了。”

陳墨沉神，努力在心中捋清思緒。

“小虎口中的紅頭發的漂亮姐姐，莫非就是那找沈冰璃通風報信的蛇妖？”

“此人的目的自然不是殺小虎，而是和自己一樣，想要通過小虎順騰摸瓜，找他爹娘算賬。”

陳墨略感無奈，只能找到那大錘將領，吩咐他不要欺負小虎，接著便退出識海空間。

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只剩下了劫走驅鬼燈，給虎妖喂食的黑衣殺手。

他讓趙鐵鍋去亂葬崗將黑衣殺手帶回來，接著與沈冰璃一起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