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是在對別人拳打腳踢，我打的是我心底的那個自己呀。]

[他那么脆弱，那么不堪，那么懺悔，又那么無力……]

這是一間下陷式會客大廳，海藍色的長條沙發靠著墻壁圍成一圈，墻壁全都是由玻璃水箱做成的，里面精心喂養著各種顏色艷麗的海魚。它們優雅地在水中游曳，本身就是這間客廳最奢華的裝飾。

在靠窗居中的位置，有一個比較特殊的位置，那是唯一有扶手的沙發，靠背上還用銀線繡了一頂水晶王冠。小百合正坐在那個沙發上，看來那是她的專屬位置。人們分成兩批就座，女人們都圍繞著小百合，她們拉著小百合的手殷切地說著什么，說著說著小百合的眼圈又紅了。

男人們都圍繞著侯千鳥，他的待遇也不差。面前放著泡好的君山銀針，還有大大小小的果盤，里面盛放著現切黑皮西瓜，產自羅馬的紅寶石葡萄，剝好的臺灣掛綠荔枝，澳洲的青蘋，龍州的粉沙蕉……他的手里還被塞了一支帶有編號的粗大雪茄。侯千鳥聽說上好的雪茄都是在古巴少女的大腿上卷成的，所以他很雞賊地嗅了嗅，想知道到底有沒有女人的體香。不過很遺憾沒什么特別的味道，我這根不會是在古巴大爺的腿上卷出來的吧，侯千鳥有點不太想抽了……

侯千鳥沒有和這么多人進行過談話，準確地說是被盤問，和他坐在一起的有四十多個男人。其中包括小百合的父親、叔叔，還有哥哥，對面坐著他們的配偶，也有四十多號，包括小百合的母親、嬸嬸，還有嫂子。剛才追他的只是小百合眾多哥哥中的五個，其他人都在外面找小百合。現在小百合回來了，大家收到消息后也趕回來了。

這些人的年齡大不相同，有老人，也有年輕人，他們對侯千鳥的稱呼也都不同，從大兄弟到小伙子都有，也有叫侯哥，千哥或者小侯，小千的。這些侯千鳥都可以接受，但是侯千鳥受不了還有叫他小鳥或者鳥哥的！他很想證明一下自己的鳥不小，也很想問問那個叫他鳥哥的小青年是不是腦子里裝有屎……

但他還是笑著答應了，畢竟這些人每一個都很熱情。他們挨個和侯千鳥握手表示感謝，特別激動的會給候千鳥一個溫暖的熊抱，順便夸贊一下侯千鳥長得帥，或者長得高長得壯，也有夸頭發長的，甚至侯千鳥的耳釘鼻環和褲子上的吊環也被夸贊了。越到后面能夸的東西越少，四十幾號大老爺們逐漸詞窮。最后一個和他握手的男人已經沒有能夸的地方了，“猴哥……猴哥……你……”他突然間靈光一現，“你真了不起！”

“你這是在唱歌吧！你小時候是不是看過動畫片《美猴王》，你唱的還是主題曲嘞！夸不出來就不要勉強再夸了，好羞恥啊！”侯千鳥在心里吐槽。

每人問一個問題，這些男人在問出了救小百合的事情之后，又仔細詢問了侯千鳥的身高體重，生辰八字，具體職業，年收入，有無房車，有無配偶，談過幾個女朋友……每個問題都和小百合沒有太多聯系，但是和侯千鳥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們從侯千鳥的出生一直問到他上學，畢業，工作……讓他有種這些人都是敬業的媒婆的錯覺，在給女方說媒前，要把男方的情況仔細扒干凈。侯千鳥覺得現在自己已經是光溜溜地坐在這里了，全身上下只剩一塊遮羞布，因為就剩遮羞布蓋著的東西他們沒問過了……

就在這邊七嘴八舌交談的時候，女人們那邊突然響起一聲聲驚呼。所有男人都扭過身去，“小百合說那兩個外國男人就住在我們酒店！”小百合的三嬸站起來說道。

所有人的憤怒都被點燃了，他們竟然讓這種禽獸在自家的酒店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男人們從沙發后面抽出鋼管，女人們正在聯系熟識的律師。剛才那群熱情又二逼的男人們突然變了，每個人都沒有笑容，他們的西裝筆挺，面容肅穆，像是一群將要把目標碎尸萬段的暴徒。

“小百合你還記得他們的長相嗎？”小百合的母親憐惜地握著她的手。

“記得。”小百合的聲音弱不可聞，她還沒有堅強到可以現在就去指證那兩個人，他們所帶給她的恐懼和傷害現在也讓小百合噤若寒蟬。

大家都很著急，萬一他們逃走了怎么辦，可是也沒人想強迫小百合。一時間，會客廳里的氣氛有些凝重。

“我去吧，我也認得他們的樣子。一黑一白兩個人，有一個人的頭部還被我打傷了，這會兒應該纏著紗布。”侯千鳥起身，“有監控錄像嗎？”

男人們的眼神里冒著火星，他們再次圍上來大力地擁抱侯千鳥。

“時間應該在昨晚八點半，他們回來的時間應該在九點鐘往后。可能去小診所包扎過，注意頭上有紗布的客人。一名黑人一名白人，身高都在一米八往上。黑人頭發較短，黑色微卷，白人頭發稍長，淡金色。白人穿紅運動衛衣，灰色運動褲，黑人穿一身黑衣服。”

監控室里碩大的四十六塊監控墻全都切換到酒店大廳的入口處，從九點開始播放，超過四十雙眼睛在屏幕前盯著監控中的任何風吹草動。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每個人都焦急萬分，終于在十點二十三分的時候，符合侯千鳥描述的人物出現了，一黑一白兩個人，其中一人的頭部還纏有白色紗布。

“把截圖發到前臺，我要知道他們的名字和房間號碼。”男人的聲音陰冷如蛇。

“是70084房間的兩位客人，昨晚他們還打電話要過退燒藥。”前臺的接待很快就把房間號報了上來。

“從現在起他們不是客人了！”男人掛斷了電話。

侯千鳥覺得如果此刻在拍電影，那就該有一些雄渾的背景音樂，三十幾號西裝革履的暴徒手持鋼管，行走在酒店的長廊上，他們的神情肅穆，像是要去參加一場追悼會。沒錯，是那兩個強奸犯的追悼會。侯千鳥也想拿一根，但是鋼管都是有數的，所以他只能赤手空拳。男人們的鞋跟在锃亮的大理石地面砸出令人膽寒的脆響，夾雜在其中的還有侯千鳥褲子上金屬吊環的撞擊聲。

到電梯門口了，男人們有序地進入，輪到侯千鳥的時候已經沒有位置了。倒不是說電梯小，但是三十幾號超大胸肌，前后寬，左右也寬的壯漢，已經把電梯間擠得水泄不通了。“不行啊，我也得去啊！不再揍那兩個王八蛋一拳我晚上都要失眠！”侯千鳥使勁往里邊擠，試著找個落腳的地方。

事已至此，侯千鳥出不出面都無所謂，三十幾根鋼管足夠讓那兩個人頭破血流。但是侯千鳥擔心兩件事，第一就是監控比較模糊，萬一認錯了人，那可就太冤枉那兩個被暴打的人了；第二就是侯千鳥不知道這群人會把他們打到什么地步。侯千鳥試著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的妹妹遇到了這種事，會把他們打到什么地步？答案是沒有地步，直接送去見佛祖。所以侯千鳥堅定地要跟上去，必要的時候，他這個局外人得攔一下，真把人打死了，小百合的哥哥們會坐牢的。

幾只粗壯的胳膊伸出來把侯千鳥提了起來，后面的人伸手接住，侯千鳥被幾只手舉在電梯間的頂部，他的臉正對著頂部的玻璃鏡，侯千鳥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這么坐電梯。透過他眼前的鏡面，侯千鳥看到了自己常年遮擋在頭發下的眼睛，那雙眼睛也在看著他。略顯蒼白的皮膚，流里流氣的衣服，不男不女的耳釘，驚世駭俗的鼻環……頹廢、消極、厭世、生人勿近、我不好惹這些詞語都和他很搭。

侯千鳥是一個很少進入別人的世界的人，同樣的別人也很難進入他的世界。他住在濱海的小城，養了一顆枇杷卻不吃，一個人喝喝酒，釣釣魚，在難眠的夜晚抽便宜但辛辣的煙……那些煙侵蝕著他的肺部，帶來灼燒般的疼痛與眩暈感。這樣的話，侯千鳥那顆很久以前封閉的心就不再那么痛。

生活是如此的痛苦與孤獨，但是此刻侯千鳥卻在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笑意。不是那種咸濕的笑，也不是那種無奈的笑，又或者裝出來的傻笑，那是年輕的侯千鳥經常露出的笑。曾有個人說他笑起來像是太陽底下的金色花，金燦燦的，凡人不能直視。

許多年過去了，他在這個世界的邊緣冷眼旁觀，默默地走過人潮人海，沒有和誰產生太多牽連與瓜葛。而就在昨晚，他終于又做了一件好事。做好事的感覺真好，讓他感到有年輕溫熱的血重新被心臟擠壓出來流遍全身，暖暖的，仿佛他也在活著。他想起來那個女人臨終前撫摸著他的臉，“別哭呀，千鳥。你可是太陽的兒子，你應該熱烈而驕傲地活著，你是……自由的呀！”

“我真的……是自由的嗎？”侯千鳥閉上眼睛。

電梯在七樓穩穩地停住，男人們把侯千鳥放下來，一起走向70084房間。

“開門！”

一只47碼的大腳重重地踹在門板上，不愧是四星級酒店，這么重的一腳都沒有踹開，那人閃電般地又是一腳，門鎖終于承受不住這股力道壞掉了。

“你不是有樓層總卡嗎？這門踹成這樣還怎么用？”

“大哥你又沒說要用房卡，我想著這樣不是氣勢更兇嗎？”

“我真服了你了，門錢就算在里面這兩個王八蛋身上吧。”

山一般的男人們魚貫而入，整個房間里圍滿了人。兩個外國人還在睡覺，兩聲巨響直接踹開了房門，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面前就站滿了面露兇光的男人，人手還有一根鋼管。

“是他們沒錯。”侯千鳥上前瞥了一眼。

“Who the fuck are you？”

“用襪子把他們的嘴堵上，不要影響到其他客人。”

不愧是經營酒店的老板，這素質，這道德，這意識，太絕了。侯千鳥在心里贊嘆著。

“用我的吧，大哥你知道的我腳最臭。”

“我也貢獻一雙吧，我昨晚忙得都沒洗腳，又在外邊跑了那么久。”

兩位大漢開始脫掉他們自己的襪子，其中一個還和另一個交換了一只，“老十七咱們混合一下，不能只讓他們一個聞最臭的襪子，你這個味夠勁兒，他們一人一只。”

好吧好吧，剛才那話當我沒說，侯千鳥在心里吐槽。

每個禽獸嘴里都被塞了兩只男人的襪子，一只濃香型，一只醬香型。單方面的挨打開始在房間里上演，悶哼聲在房間里一聲接一聲。湊不到前面的男人就在圈外面加油助威，里面的男人打累了，外面的男人就補上，外面的男人歇好了，里面的男人再退出來。如此反復的毆打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

侯千鳥站在外圍看著那兩個赤裸的男人在床上抱著頭哀嚎，每一記鋼管下去，他們的身上都會泛起一道道痕跡。侯千鳥卻覺得舒坦，真他媽的舒坦！就在侯千鳥想要攔住他們的時候，大哥揮了揮手，“就這樣吧，別打死了。”

侯千鳥上前提起他們的領子，每個人給了重重兩耳光，又要了一根鋼管，奮力地劈在這兩個禽獸的小腿上，咔嚓兩聲，兩個禽獸的右小腿通通骨折。“他們應該扇過小百合的臉，而且小百合的右小腿骨骼錯位了，路都走不了，是我今天早上才給她正的骨。”

“次哦，小千鳥你怎么不給我留一個，都打斷了我打什么。”

“啊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你們。”

“不是左小腿還沒斷嗎？”

“都斷了一會你背他們出去嗎？”

“背這種畜生會折壽的吧！”

“要不我們也扇耳光？”

“也行，以前都是用拳頭，早知道就該先學學鐵砂掌。”

“七哥你那胳膊粗得都快趕上我大腿了，還要啥鐵砂掌，一巴掌下去就能打掉一顆牙。”

“那我可得加把勁，一顆太少了。”

響亮的耳光聲在房間中此起彼伏，男人們分成兩隊，一隊打白人，一隊打黑人，打完這個就去另一隊的隊尾排隊，每個禽獸都會被每個哥哥親手打上兩耳光。但是侯千鳥總感覺有人排了不止兩次隊，因為他數的巴掌聲超過了一百五。可能是愛妹心切的哥哥們覺得剛才那兩巴掌不太入味兒吧，所以又排了一遍隊。

扇耳光環節進行了半個小時，總共一個半小時的辛苦勞動，哥哥們卻是面不改色。“派個人去把小百合看住，我們帶這兩個畜生下去，別被小百合撞見了。”

一個男人應聲出去，幾分鐘后電話響起，“下來吧，小百合還在會客廳和嬸嬸嫂子們說話呢。”

“我說要不要給這兩個畜生套個頭套，我看電視上抓壞蛋都是這樣。”

“套什么頭套，畜生能跟壞蛋比嗎？什么都不套，就是要讓別人看看這兩個畜生長什么樣，以后見了人人喊打！”

喂喂喂，還看啥呀看呀？他們倆被你們打得親媽都認不出來了呀哥哥們！侯千鳥在心里狠狠地吐槽。

畜生們被拖進電梯隨意地扔在腳下，少了一位壯漢，侯千鳥終于也能站著坐電梯了。

一群人拖著這兩個強奸犯走向警車，趕來的警察被嚇了一大跳，“他們這是……被誰打了嗎？”

“沒有的事，他們是下樓梯摔的。”

“下樓梯……摔成這樣？”警察傻眼了。

“對，他們太奇葩了。”

侯千鳥和三十幾號男人一同點頭，面不改色，目不斜視，眼光誠摯，皇軍看到都會夸他們是“大大的良民”。大哥順手把一包軟中華塞進警察的口袋中。

“既然是下樓梯摔的那就沒辦法了。”警察扶了扶眼鏡，“把他們銬起來帶走吧。”

“警察先生，這兩個歹徒還撞壞了客房的門。”

侯千鳥默默地捂住臉，心說你們這幫人真黑呀！

“你們的門多少錢？”

“1520，1000塊的桃木門，500塊的智能鎖，20塊的房卡工本費。”

侯千鳥再次默默地捂住臉。

“好的，我們會為酒店追回這筆損失的。”警察在小本子上認真地記著，記完后他轉頭看著侯千鳥，“請問你是目擊者侯千鳥先生吧？可以麻煩你跟我們回警局做一下筆錄嗎？”

“當然可以。”侯千鳥答應得干脆，彎腰就往警車里鉆。

大哥卻攔住了他，“小侯就坐我們的車去吧，反正我們也打算去警局。”

警察默認地點點頭。

三輛警車在前，十輛黑色的邁巴赫緊隨其后。侯千鳥還是第一次坐這種豪車，里面的空間大得驚人，小牛皮的座椅，還帶自動按摩，蔚藍的星空頂如夢似幻，走了這么遠的路，侯千鳥也沒有感覺到一點晃動。他左摸摸右看看，覺得新奇得不行。

“第一次坐這種車嗎？”開車的大哥透過后視鏡觀察著他。

“對呀，還真沒想過這輩子也能坐一次。”侯千鳥回答得也很誠實。

“哈哈哈，我以前也沒想過有一天能開上這種車啊。那時候酒店剛起步，名字雖然叫酒店，其實只是個小旅館。中間也有干不下去的時候，可大家還是咬咬牙堅持著。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都是大家的努力。”

“我就沒有這么多可靠的家人啦，只會些小手藝，勉強糊口罷了。”

“小侯話可不能這么說呀，有人發家靠家人，有人發家靠女人，也有人發家只靠自己。劉備當年也只是個賣草鞋的[1]，后來還不是三分了天下。我們男人活在這世上，總得闖出個名堂來。你還這么年輕，現在時代這么好，無論哪一行，潛下心做下去，總能有更好的收獲。”

“哈哈哈，大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個破文身的，賺點年輕人的錢。可年輕人也沒有多少錢，都和我一樣是窮光蛋。”

“小侯你覺得這輛車怎么樣？”

“我不太懂車啊，但是這個車坐著這么舒服，應該很貴吧。”

“確實很貴，七百多萬呢。有時候酒店里有貴客或者外國官員下榻，我們就開著它插上小紅旗去迎接。這么貴的車能讓來賓感覺到自己是被重視的，也會提高朝海在外人心中的地位。”

“七百多萬！把我賣了估計也值不了這么多錢。”

“小侯如果你喜歡的話，大哥把這輛車送給你怎么樣？自己開或者賣掉都可以，就當是大哥送給你的一筆創業費。”

“大哥如果是有什么要求的話，可以直接跟我說，這么大的禮我是不敢接的。”

“哈哈哈，是我淺薄了，小侯你別往心里去。”大哥用粗大的手指敲擊著方向盤，像是在斟酌著用詞，“你剛才應該已經看見了，我們是一個大家族，人口眾多。不過百合是不一樣的，我們家就她這一個閨女或者說妹妹。她就像是一堆綠葉中開出的小花，所以大家都對她心疼得緊。小時候大家都不富裕，過冬或者禁漁的時候還是會爭著把家里的存糧往她家里送。以前大家總想著要把百合嫁到上海或者廣東去，那里人都有錢，百合過去了也能過上好日子。沒必要留在朝海嫁給一個和我一樣的漁夫，滿身腥味，看海吃飯，朝不保夕。”

“可是現在大家不一樣了，我們開了朝海最大的酒店，掙的錢可以讓百合每天都穿新裙子。大家就商量著讓百合回到朝海來，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過日子，這樣有我們護著她，百合就能不受別人欺負。可是誰知道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還發生了這種混蛋的事，雖然百合什么都沒有說，可我們這些做哥哥的，沒有一個不覺得自己失了職。”說到這里，大哥用衣袖快速地擦了一下眼睛，這個像是鋼鐵煅成的男人竟然哭了。

侯千鳥心里也不好受，雖然小百合對他說了謝謝，但是如果那天晚上他更早一點去釣魚的話……他覺得大哥現在肯定比他更難受，因為在大哥心里，小百合可能比親妹妹還要親。可是他也說不出來什么安慰的話，他連生氣的女人都哄不好，又怎么能安慰得好落淚的男人。

“我們家百合漂亮吧，我聽說很多人都叫她‘朝海公主’。雖然我們也叫她公主，但是不會加上朝海兩個字，因為她只是我們家的公主。她今年二十二歲，是個大姑娘了。二十二歲的漂亮有錢姑娘，還有公主這樣的名號，如果昨晚那件事被人傳出去，不知道會掀起什么樣的瘋言瘋語，將來她還怎么嫁人？”大哥說到這里又抹了一把眼淚。

“小侯你可以把這件事藏在心里，永遠不對外人提及嗎？如果你答應的話，無論是這輛車還是錢財房子，只要是我能夠辦到的，我都可以給你。”大哥把車停在路邊轉過頭看著侯千鳥，一夜未眠產生的熊貓眼，再加哭紅的眼眶。

“大哥你現在看起來像是一只害了紅眼病的熊貓。”侯千鳥吐槽道，大哥仿若未聞，依舊直勾勾地看著他。“小百合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侯千鳥把雙手舉過頭頂，“我可以發毒誓，也可以和大哥拉鉤，或者簽個紙質合同，散播出去我就自愿被大哥打斷腿之類的，什么方法都行，只要大哥可以相信我。”

“當真？”

“當真。”

“喝醉了也不說？”

“以后我都不喝酒了。”

“為什么？”

“如果大哥非要問的話，我只能說小百合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你喜歡我們家小百合？”

侯千鳥被嗆得連連咳嗽，“沒人不喜歡朝海公主吧？”

“你不行。”大哥立即拒絕了。

“大哥，我的意思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喜歡！”侯千鳥趕緊解釋道。

“也不行！”大哥還是拒絕了，“只有我們這些哥哥才能對她有哥哥對妹妹的那種喜歡。”

侯千鳥徹底無語了，“那我作為朝海的子民，和萬千的崇拜者一樣，崇拜著朝海公主小百合行嗎？”

“這個勉強可以。”大哥終于轉過身去倒車了。

“不是怎么走著走著還倒起來了？”侯千鳥看著窗外，才發現這里并不是去警察局的路，“大哥你迷路了嗎？”

“沒有迷路，現在就是要去警察局。”

“那你之前準備去哪啊？”侯千鳥一頭霧水。

“南郊。”

“去南郊干嗎？”

“我們在南郊買了塊地，準備再開一家酒店，現在正在打地基。”

“原來是要去視察項目。”侯千鳥終于明白了。

“不是，項目是十二弟負責的，我不用管。我去是因為——”大哥扭過頭燦爛一笑，皮膚黝黑，牙齒森白，“想著如果你不聽我的話，就把你澆進地基里。”

這下輪到侯千鳥哭了。

[1]劉備出身于涿郡的劉氏宗族，雖然也算是豪強的寒門級別，可是劉備的父親去世較早，幼小的劉備曾跟隨母親賣草鞋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