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墻壁上爬滿圓形的黑色霉點,玻璃上布滿污漬裂痕,白日光線被吞噬,轉為深沉,猩紅血色,空氣燥熱,韓小鹿的發尾頓時卷曲起來。
什么鬼。
韓小鹿小小叫了一聲,躲在林羽背后,后者張開手,拿出了手槍。
不清楚這里發生了什么事的前提下,不要亂用收容物,否則如果在自己承受代價的時候被突然襲擊了,那一切就完了。
“靠邊。”林羽小聲說道,“有東西來了,先躲著。”
韓小鹿只能跟著林羽,再次躲在一個死角中。
隨后,兩人都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每隔兩秒就會重重踩在地上,同時還伴隨著瀝青的焦臭氣味......韓小鹿掩住耳朵,在腳步聲之后,還更隨著讓人心臟驟停一樣的金屬摩擦聲。
吱吱吱吱——林羽擰著眉頭,這聲音的確讓人心煩意亂。
他握住韓小鹿的手,眼睛轉向第三病棟外面。
“醫生”,“護士”與病人們依舊在活動,像是與他們同時存在與兩個世界一樣,沒有聽到蜂鳴聲,也沒有被這腳步聲影響。
但是。
多出來了一個人。
韓小鹿眼睛瞪大,身體不自覺發抖,這種恐懼不是在德文周刊時面對未知的類人恐懼,而是最直接,對于原始暴力的恐懼。
一個兩米,沒有頭顱的男子鶴立雞群一樣站在他們中間,拿著生銹,半人高的生銹剪刀,張開——他在找著什么。
林羽瞇起眼睛,讓炙熱到難受的熱空氣不再直接撲倒眼球上......是異常,而且是具象化。
男人找到了目標——一個低著頭,正在撥弄花草的病人,剪刀張開,在他上方咯嚓一下合攏。
像是剪斷了一些什么東西。
而在下一刻,那病人上半身斜斜掉了下去,血如同噴泉一樣冒出,腸子如盛開的花朵一般從腹腔涌出。
韓小鹿撇過頭,干嘔了一聲。
“什么東西......”林羽額角跳了兩下。
不是德文周刊對未知的恐懼,也不是白蘭村“正常化”的詭譎,這次反而是直接出現在面前的,帶有無法逾越,克制,純粹肉體上的暴力。
就算是這已經變得像是被拉入地獄中的建筑都顯得有點眉清目秀了。
“別動。”林羽緊緊拉著韓小鹿,“那玩意兒暫時不是沖著我們來的。”
這女孩就算是經歷過一次異常事件,但面對著可見,不講道理的純粹“怪物”,那種生理上的恐懼又在驅使著她想要逃離。
那剪刀怪物在外面連續收割了幾個病人之后,就一步步朝第三病棟中走來。
林羽微微抬頭,他并不想和這東西碰面,也不知道具體的性質是什么,規則也不知道,現在這場景的轉換已經是夠惡心的了。
他帶著韓小鹿小心翼翼地繞著柱子挪動,讓自己始終保持在那玩意兒的死角之中......啪,啪,吱吱——聲音,壓迫感,炙熱的空氣,讓林羽心跳也止不住越來越快。
死亡的具現化就在邊上走過,逐漸遠離。
“似乎不是靠視覺的,他在挑選‘人’下手。”林羽小聲說道,“不知道現在這現象持續多久,也不清楚那東西的行動規律,但至少現在,他的目標不是我們。”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也在一直注意著那男人。
沒反應。
拖在地上的巨大剪刀劃出一串火星,消失在轉角處。
林羽歪歪頭,兩人立刻朝外走去。
不管怎么說,就算真被盯上了,來一場追擊戰,在外面的寬闊場地與在狹小,錯綜復雜的樓道里相比,顯然外面能更好發揮林羽的長處。
而且在不熟悉的環境中,天知道那里面會不會又蹦出什么東西。
另外一點,他要去看看那幾個被殺死的病人是什么情況。
口干舌燥,像是在火山邊緣走動。
但是,他們往外走了幾步之后,卻發現那些醫生護士消失不見了,只剩下那幾具病人的尸體倒在地上。
血液在流出體內沒多久就蒸發了,烤焦的蛋白質與內臟腥味蒸騰而起。
利落的分尸。
斷面沒有一點粘連,層疊的腸子也順勢被切成了好幾段,如果不是手藝,清洗,調味問題,都可以放餐桌上了。
“那男人是在他們頭上剪的,根本沒碰到身體,他剪的不是人。”林羽說道,“這就是這醫院潛藏的異常嗎。”
“那這次的規則又是什么?”韓小鹿的聲音也嘶啞了起來,她不斷抹著汗水,“總會有規則的吧。”
“肯定會有,但現在,先想辦法躲過這一劫吧。”林羽站起身,拍掉肩膀上的灰燼,“感覺應該去行政那邊,那醫生和護士說過【牌照】。”
還好,就算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依舊能分辨清楚建筑。
他們現在所處的是第三病棟,往右走是第二病棟,接著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達主樓,他們說的行政部就在那邊。
“他們......不是類人嗎?”韓小鹿問道。
“只是懷疑,但他們現在太接近人類了。”林羽摸了摸下巴,“至少,在剛剛那種情況下,他們沒有被襲擊。”
而就在這時,林羽心里一顫,韓小鹿也豎起了耳朵——從第三病棟中傳來了一陣慘叫,而林羽也感受到了“異常”出現,再消失的過程。
有一個異常者被殺死了。
不單單是自己,其他異常者也被扯了進來......而且更糟糕的是,似乎被殺了——如果異常者被異常殺死,那極有可能會賦予異常新的能力。
見鬼了。
“快走。”林羽說道,“趁著現在暫時還安全,我們先去行政部那邊,只能先希望現在這環境趕緊褪去。”
那剪刀男現在沒襲擊他們,但不知道殺了一個異常者之后會不會有變化,天知道接下來他們會不會成為目標。
韓小鹿緊緊跟著林羽......他們走過了第三病棟外的空地,但是,當跨過一扇鐵門之后,眼前的場景卻突然扭曲起來,原本被修剪好的茂密枝葉化作滴著鐵水的金屬材質,延伸,糾結,纏繞......最終成了一個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