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理難學處慕遙人
- 裝高冷?我發現了他的暗戀手賬
- 金金金豆
- 3423字
- 2025-02-15 15:12:08
晚自習結束的鈴聲在走廊盡頭震顫時,我正對著物理錯題本上那道電磁感應題出神。
臺燈暖黃的光暈里,寧軒用紅筆寫的解題步驟像一串密碼,那些行云流流的公式排列組合,總能準確擊中題目最脆弱的命門。
而我用熒光筆涂滿半頁紙的推導過程,在正確答案面前潰不成軍。
“閉合回路中感應電流的磁場總要阻礙引起感應電流的磁通量變化。”我在草稿紙上第一百次默寫楞次定律,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仿佛在嘲笑我的徒勞。
寧軒上周隨手畫的鐘表齒輪圖從書頁間滑落,那些精密咬合的齒痕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讓我想起他永遠比我快三十個名次的成績。
教導主任的手電筒光柱掃過空教室時,我慌忙把《更高更妙的物理沖刺》塞進書包。
夜風裹著玉蘭花的香氣鉆進領口,車棚里只剩下寧軒那輛黑色公路車,車把手上還掛著物理競賽的吊牌。
我蹲下來假裝系鞋帶,看見他車筐里躺著半塊沒吃完的巧克力,錫紙上凝結的霜花像極了月考卷的分數。
期中成績公布那天下著凍雨。
班主任的紅色羊絨衫在辦公室白熾燈下格外刺眼,她翻動成績單時指甲上的碎鉆刮過寧軒和李婉清并排的名字:“你看人家寧軒,每天競賽班訓練還能保持年級第一,李婉清作文拿了市里一等獎......”
窗臺上的綠蘿垂下一片黃葉,恰好落在我數學試卷的89分上。
打印機吞吐紙張的嗡鳴聲里,我盯著李婉清別在劉海上的珍珠發夾——那是上周物理課她低頭問寧軒題目時,從發梢滑落到他草稿本上的,而寧軒用自動鉛筆輕輕推回去的動作,熟練得像是做過千百遍。
“下周藝術節主持還是寧軒和李婉清吧?”英語老師端著保溫杯飄過時,班主任的圓珠筆在報名表上畫了個圈。
我忽然想起昨天在圖書館,看見李婉清把寧軒借的《時間簡史》放回書架,她的指尖掠過書脊時,腕間的銀鏈子折射出細碎的星光。
黃昏的階梯教室傳來主持排練的聲音。
我抱著作業本經過后門,看見李婉清提著裙擺踏上講臺,寧軒伸手扶她時,袖口露出的表盤閃過一道弧光。
他們交替試麥的聲音在暮色里輕輕碰撞,像極了寧軒給我講題時,筆尖與草稿紙摩擦的沙沙聲。
值日生開始擦黑板時,我發現自己在本子上畫滿了齒輪。
那些互相嚙合的齒痕在夕陽下漸次暈染,仿佛寧軒草稿紙上那個未完成的鐘表結構,正在以我追趕不上的速度悄然運轉。
粉筆灰簌簌落在講臺邊緣時,我聽見后排女生用自動鉛筆戳著課桌竊笑:“聽說李婉清昨天戴的珍珠發卡是寧軒送的?”陽光斜切過玻璃窗,把寧軒給李婉清講題的身影拓在黑板報的光榮榜上,他們并排的名字被金粉勾出輪廓,像陳列在展示柜里的水晶獎杯。
藝術節主持名單公布那天,物理課代表抱作業路過我座位,校牌掛繩上寧軒的競賽徽章晃得刺眼。“除了他倆還能是誰啊?”他沖著名單抬下巴的動作太過自然,仿佛在陳述歐姆定律般理所當然。
我縮在教室后排,把修正帶纏在指尖繞圈,寧軒半個月前給我講題用的草稿紙還夾在錯題本里,那些龍飛鳳舞的公式被我的熒光筆標記得支離破碎。
禮堂頂燈亮起的瞬間,我正把第三顆薄荷糖塞進嘴里。
寧軒從幕布后轉出來時,淡藍色西裝領口別著銀質校徽,袖扣折射的光斑落在我前排空座上。
李婉清的緞面禮服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裙擺掃過臺階時,我認出她耳畔搖晃的正是物理課上那枚發卡。
“他們好像在發光啊......”隔壁班學妹的輕嘆混在掌聲里,我低頭摳弄校服袖口的線頭。
寧軒調試麥克風的指尖有鋼筆磨出的薄繭,這雙手上周還捏著紅筆在我試卷上畫圈:“受力分析要想象自己是那個滑塊。“此刻他袖口露出的機械表盤咔噠作響,與禮堂穹頂的電子鐘形成微妙時差。
李婉清念開場白時,追光燈給她的睫毛鍍上金邊。
她轉身時禮服后腰的鏤空設計露出半截銀鏈,與寧軒腕表鏈條相撞的脆響通過麥克風放大,在禮堂激起細小的驚呼。
我數著座位扶手上的木紋,突然想起上周在教師辦公室,聽見音樂老師跟班主任打趣:“這屆主持人可以直接拍婚紗照了。”
冰涼的金屬椅背硌得我后頸生疼。
當寧軒側耳傾聽李婉清說話時,投影儀的光束將他輪廓投在幕布上,那影子恰好籠罩住我藏在陰影里的帆布鞋。
學妹們手機屏幕的冷光此起彼伏,像夏夜躁動的螢火蟲撲向光源。
我摸出口袋里皺巴巴的物理小測卷,最后那道電磁感應題的題干還沾著咖啡漬——那是前天深夜寧軒給我發解題思路時,我碰翻的速溶咖啡。
“下面請欣賞高一(3)班帶來的舞臺劇!”寧軒抬手示意時,袖口滑落的黑色表帶閃過啞光。
我望著他虛扶在李婉清腰后的手掌,突然理解了他給我講解楞次定律時說的“阻礙相對運動”——就像此刻我死死攥著節目單,卻連起身去洗手間的勇氣都被某種無形的力場禁錮。
散場時人潮裹挾著橙子汽水的甜膩涌向出口。
我逆著人流去撿滾落在過道的薄荷糖,聽見兩個舉著單反的女生興奮地翻看預覽圖:“這張側臉絕了!發到表白墻肯定爆。”
閃光燈殘留的色塊在我視網膜上灼燒,恍惚看見寧軒在照片里抬起手腕看表,李婉清指尖正搭在他翻開的臺詞本上。
夜風穿過禮堂后門時,我踩著自己被拉長的影子往回走。
宣傳欄玻璃映出我泛紅的眼眶,那些未干的修正液還黏在指尖,像極了寧軒解題時行云流水的筆跡最終都凝固成李婉清裙擺上的星芒。
宣傳欄的玻璃在路燈下泛著冷光,我盯著自己映在上面的模糊輪廓,直到冰涼的金屬邊框把掌心硌出紅印。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時,寧軒的黑色公路車正碾過梧桐落葉,車鈴鐺的脆響被夜風吹成斷續的嘆息。
“快看表白墻!”后桌陳敏的消息提示跳出來,配了三個爆哭的表情包。
我蹲在宿舍樓梯拐角,充電口接觸不良的藍光在屏幕上一閃一閃,最新那條動態的點贊數正以恐怖的速度攀升。
寧軒和李婉清在追光燈下的合影被裁成九宮格,他替她整理耳麥的瞬間被抓拍得像是電影海報。
我鬼使神地點開原圖放大,寧軒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剛好能藏住我拇指的顫抖。
當保存成功的提示音響起時,舌尖的薄荷糖突然變得又苦又澀。
相冊里這張偷來的光斑成了潘多拉魔盒,既讓我看清他領口第二顆紐扣的紋路,又逼我數清李婉清手腕上纏繞的銀鏈共有幾道螺旋。
“這張構圖絕了!”最新評論還在不斷刷新,有人把他們的側影疊成情侶頭像。
我熄了屏幕把臉埋進校服外套,布料上殘留的玉蘭花香混著洗衣粉味道,忽然想起上周大掃除,寧軒的校服曾短暫地掛在我座位旁邊。
那時候陽光穿過他衣袖的纖維,在課桌上織出細密的金網,而現在他的影子正被切割成無數像素點,在全校女生的手機里流轉生輝。
凌晨兩點的水房里,冷水管發出嗚咽般的震顫。
我借著安全出口的綠光背電磁學公式,手機相冊的微光投在起霧的鏡面上。
寧軒在照片里抬起的手腕內側有顆小痣,和他草稿紙上那個頓筆的墨點意外重合。
當水滴沿著水池邊緣墜落的瞬間,我突然理解了自己反復臨摹他字跡時的心情——像在宇宙塵埃里尋找特定頻率的振動,明知概率渺茫卻還是固執地調整接收器。
月考前一天傍晚,我在圖書館三層最西邊的書架間發現了寧軒的物理筆記。
墨綠色封皮邊緣已經卷起,扉頁夾著張泛黃的齒輪結構圖。
那些利落的解題步驟里偶爾跳出句潦草的批注,比如“注意非慣性系”旁邊畫著個哭臉,或者“電磁阻尼應用”后頭跟著顆歪歪扭扭的星星。
閉館音樂響起時,我把筆記放回原處的動作慢得像電影升格鏡頭。
管理員催關燈的喊聲里,忽然瞥見某頁空白處有行極小的字跡:“當參考系變換,加速度會撒謊。”窗外的火燒云正巧漫過鋼制書架,把那行小字染成玫瑰金色,像他某次隨手拋給我的思維碎片。
期中考試前夜的月亮格外亮。
我蹲在操場雙杠旁邊啃三明治,手機相冊里寧軒的照片已經積到第27張。
最新那張是他站在競賽班走廊看云,風把他襯衫下擺吹成鼓脹的帆。
當李婉清拿著文件夾從他身后閃過時,我甚至能看清她發間珍珠折射出的三十六種光斑。
“又在偷吃?”寧軒的聲音炸響在耳畔時,我手抖得差點把手機摔進沙坑。
他剛從實驗室出來,白大褂袖口沾著冷卻液的味道,遞來的紙巾上印著物理競賽的標志。
“電磁感應大題記得用補償法。”他屈指敲了敲我膝蓋上攤開的錯題本,腕表秒針走動的聲音突然變得震耳欲聾。
我盯著他轉身時揚起的衣角,突然發現他后頸有根翹起的頭發。
這個違反他完美形象的細節讓我心臟漏跳一拍,就像終于找到天體運行軌跡的誤差值。
可是當他的身影消失在教學樓拐角,李婉清抱著實驗報告出現的瞬間,我又變回那個解不開洛希極限公式的笨蛋。
最后一次月考結束那天下了初雪。
我縮在走廊盡頭看寧軒給李婉清講解雪花的晶體結構,哈出的白霧模糊了他們交疊的指尖。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陳敏發來的截圖——有人拍到他們在競賽班共用一個耳機,放大后的歌單里藏著《草莓與香煙》的歌詞。
雪花落在物理試卷的89分上時,我忽然在草稿紙背面畫了個齒輪咬合示意圖。
圓珠筆劃破紙張的剎那,冰晶在玻璃窗上凍出樹狀裂痕,像是寧軒那張鐘表圖紙上永遠停擺的時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