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錯覺成惘心若失
- 裝高冷?我發(fā)現(xiàn)了他的暗戀手賬
- 金金金豆
- 2599字
- 2025-02-15 15:09:43
蟬鳴撞碎在教務樓玻璃幕墻上的時候,我正攥著文理分科表站在走廊拐角。
班主任說這次選擇會影響人生軌跡的弧度,可我的圓規(guī)尖始終懸停在寧軒可能選擇的坐標系里。
“桑榆肯定選文科啊,你數(shù)學連年級前兩百都沒進過。”后桌周曉雯咬著棒冰湊過來,化開的水珠洇濕我袖口的墨漬。
我盯著表格上“理科”的方框,突然想起上學期末寧軒作為理科狀元發(fā)言時,粉筆灰落在他睫毛上折射出的細碎流光。
母親連夜整理的《文科十大熱門專業(yè)》在書桌左上角堆成雪嶺,父親用紅筆圈出“漢語言文學”時總在嘆氣。
可他們不知道,某個暴雨天我躲在圖書館角落,看見寧軒用三種解法推導雙曲線方程,筆尖劃破雨簾的聲音比肖邦夜曲更讓人心悸。
交表前夜我蜷縮在飄窗上反復刷新校園貼吧,首頁飄著寧軒給物理競賽班講題的照片。
他指尖點在對方草稿紙上的瞬間,我鬼使神差地在志愿欄勾選了理科。
月光淌過簽字筆未干的墨跡,像銀河墜落在偷來的勇氣里。
整個暑假我都在背元素周期表,那些拗口的金屬名稱在舌尖滾成佛珠。
每當背到“氙”的時候,心臟就會詭異地漏跳半拍——這個字母組合總讓我想起某個藏在函數(shù)圖像里的名字。
報道當天我差點被香樟樹影絆倒。
公告欄前人潮涌動,指甲掐進掌心時才在理科(3)班名單上捕捉到那個燙金般的名字。
陽光突然變得粘稠,我轉身撞進八月末的風里,聽見胸腔中有什么東西正在破土發(fā)芽。
教室后排的吊扇攪動九月的溽熱,寧軒抱著競賽題集走進來時,四十多雙眼睛突然變成追逐光源的飛蛾。
我的自動鉛筆芯在草稿紙上斷成兩截,看著他徑直走向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那是我提前用紙巾擦拭過三遍的鄰座。
“按月考成績排座位。”班主任敲著黑板擦宣布的瞬間,我藏在帆布鞋里的腳趾微微蜷縮。
寧軒的姓名貼永遠貼在榜首,而我在中游位置坐下時,發(fā)現(xiàn)只要偏頭15度就能看見他解題時滾動的喉結。
物理課成了甜蜜的刑罰。
當寧軒用左手轉筆時,窗外的光斑會在他耳骨上跳華爾茲。
有次他忽然側身去撿橡皮,我慌忙將視線釘在黑板,卻從圓規(guī)的反光面看見他抬眼的軌跡——那道弧線精準落在我顫抖的指尖。
十月某個黃昏,他在我斜后方解電磁學大題。
我假裝整理劉海回頭借修正帶,看見他筆尖懸在楞次定律示意圖上方,睫毛在顴骨投下的陰影里藏著微型風暴。
后來每次他轉頭與后桌討論,目光都會掠過我發(fā)紅的耳尖,像彗星掃過大氣層時引發(fā)的極光。
期中考試前夜我在圖書館偶遇他,隔著三張木桌看見他校服袖口沾著藍墨水。
當他起身歸還《費曼物理學講義》時,我迅速將臉埋進《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在胸腔撞出回聲。
那本他碰過的書在閉館時還帶著余溫,我偷偷把寫滿“寧軒”的草稿紙夾進第127頁。
冬至那天物理課做楞次定律實驗,我握著銅線圈的手抖得厲害。
寧軒作為課代表巡視到我這組時,突然俯身調整我的電磁鐵角度。
他毛衣領口擦過我后頸的剎那,實驗儀器迸出幽藍火花,就像我腦海中炸開的那些不可名狀的情愫。
后來每次他經(jīng)過我的課桌,帆布鞋與地磚摩擦的聲響都會讓我脊椎繃直。
我開始在錯題本邊緣畫極小極小的“X”,假裝那是某個化學元素符號。
直到某個雪天看見他撐開透明雨傘走向車棚,傘骨轉動的弧度讓我想起他解題時畫過的無數(shù)個完美圓。
物理課代表收作業(yè)時,寧軒的演算紙突然被風吹到我課桌邊緣。
那張皺巴巴的草稿紙上畫著無數(shù)同心圓,圓心處洇開的墨點像極了那天實驗迸濺的藍色火花。
我假裝整理試卷,用余光捕捉到他第三次偏頭時揚起的發(fā)梢——陽光恰好從45度角切進來,將他側臉的輪廓熔成鎏金浮雕。
筆袋里的薄荷糖滾到過道中央,我彎腰去撿的剎那,看見寧軒的帆布鞋尖朝我的方向偏轉15度。
這個角度讓我想起他推導三角函數(shù)時的作圖習慣,心臟突然變成實驗室里跳動的檢流計指針。
后排女生壓低聲音討論月考壓軸題,我卻只聽見他袖口摩擦試卷的沙沙聲,像是有人在我耳蝸里撒了把細雪。
課間操散場時,我故意落在隊伍末尾。
寧軒白襯衫的后擺被風吹得鼓起來,像張開的帆。
他在樓梯轉角處停頓的瞬間,我數(shù)著臺階上的菱形光斑,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影子正疊在我的影子上。
四樓連廊的玻璃窗將我們的倒影折成萬花筒圖案,我盯著他抬腕看表的動作,錯覺那根銀色表鏈是在丈量我們之間的時差。
午休時分我在飲水機前排隊,寧軒拿著保溫杯站到斜后方。
熱水注入杯底的聲響里,我聽見他輕輕叩擊杯蓋的節(jié)奏,竟然與上周英語聽力考試的背景音完美重合。
當他伸手調整出水閥角度時,小指關節(jié)幾乎擦過我握著杯柄的指尖。
我盯著飲水機指示燈映在他鎖骨上的紅點,恍惚覺得那是物理試卷上被我反復圈畫的帶電粒子軌跡。
直到李婉清抱著競賽題庫從后門進來,我才驚覺寧軒偏頭的頻率開始與她的腳步聲共振。
她馬尾辮掃過寧軒課桌時,我注意到他筆尖在受力分析圖上多畫了個無意義的箭頭。
窗外的懸鈴木開始落葉,某片金黃的葉子粘在窗框上時,寧軒突然抬頭望向我的方向——或者說,是望向我身后黑板報旁邊的掛鐘。
那天下午的磁場習題課上,我偷偷拆開新買的圓規(guī)。
金屬針尖在草稿紙上劃出虛線圈時,寧軒第十一次偏頭看向后方。
這次我終于鼓起勇氣順著他的視線回望,卻發(fā)現(xiàn)掛鐘的分針正卡在“8”字的腰線上。
三點二十分,物理競賽班集訓開始的時間。
血液涌向耳膜的聲音蓋過了老師講解洛倫茲力的嗓音,我機械地抄寫著黑板上的麥克斯韋方程組,突然發(fā)現(xiàn)所有的積分符號都長成冷笑的嘴形。
寧軒起身交作業(yè)時帶起的風掀起我桌上的《王后雄學案》,嘩啦啦翻動的書頁間,無數(shù)個被他紅筆圈出的重點題型正在互相嘲諷。
放學后我躲在生物標本室擦黑板,84消毒液的氣味熏得眼睛發(fā)酸。
走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時,我下意識縮進人體骨架模型的陰影里。
寧軒停在隔壁化學實驗室門口,腕表表面反光在天花板上游移,像他永遠領先我三十個名次的成績單上冰冷的光澤。
值日生開始擺放桌椅的聲響驚醒了我的怔忡。
暮色透過百葉窗在地面織出牢籠般的條紋,我蹲下去撿粉筆頭時,看見寧軒昨天遺落的草稿紙背面,有用鉛筆淡淡描出的鐘表齒輪結構圖。
那些精密咬合的齒痕,原來早在我們相遇之前,就已經(jīng)在暗處計算好了所有視線的折射角度。
路燈次第亮起的時刻,我抱著《更高更妙的物理沖刺》坐在空教室里。
走廊盡頭的競賽班傳來歡呼聲,大約是寧軒又用三種方法解出了壓軸題。
攤開的習題冊停在第127頁,電磁感應的專題練習里,所有導體棒都朝著我無法理解的方向切割磁感線。
玻璃窗上突然凝結的水霧模糊了遠處車棚的輪廓,我用指尖在霧氣里畫了個半圓,忽然想起寧軒的解題步驟里永遠不會出現(xiàn)的涂抹痕跡。
那些被他輕易馴服的公式定理,此刻正在我筆尖下扭曲成荊棘叢生的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