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意外的訪客
- 故宮閉館日,我在清朝當寵妾
- 喬少東家
- 2837字
- 2025-02-27 15:53:58
暮春的雨絲裹著紫藤花香滲進雕花窗欞,張若蘭垂首整理案幾上凌亂的賬冊,銅鎏金鶴形燭臺在她手肘旁投下搖晃的暗影。門外忽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三等丫鬟秋月提著濕漉漉的裙角沖進來,發間沾著的槐花瓣簌簌落在青磚地上。
“姑娘快去前廳!宮里來的公公帶著個戴帷帽的爺,指名要您奉茶呢?!?
指尖猛地掐進賬冊宣紙,張若蘭望著洇開的墨跡想起三日前那場荒唐占卜。彼時豐紳殷德被嘉慶密詔急召入宮,她在書房替他收拾案牘,偶然瞥見欽天監送來的星象圖中,熒惑星正懸于和珅本命宮位。此刻心跳如擂鼓,她將玉佩往衣襟深處按了按,那沁涼的觸感仿佛在提醒——該來的終究躲不過。
穿過游廊時雨勢漸大,八寶琉璃瓦淌下的水簾模糊了來人的輪廓。張若蘭跨過門檻的剎那,正聽見青瓷盞蓋輕叩的脆響,戴玄色帷帽的男子從太師椅上起身,月白杭綢直裰下擺繡著暗銀夔紋,那針腳竟與三年前她在恭王府庫房見過的貢品如出一轍。
“蘭姑娘。”公公尖細的嗓音刺破凝滯的空氣,“這位是萬歲爺跟前的顧大人,來查去年修繕太廟的木材賬目。”
帷帽垂紗隨著吐息輕輕顫動,那人遞來的戶部文書帶著龍涎香余韻。張若蘭接過時瞥見他尾指套著的翡翠扳指,內側隱約刻著滿文“福”字,與豐紳殷德常年佩戴的那枚像是出自同一塊玉料。她斟茶的手穩得出奇,滾水注入霽藍釉茶盞時蒸騰的霧氣里,忽然捕捉到對方袖口一閃而過的猩紅——那是半幅血書殘角,墨跡勾勒出“烏里雅蘇臺”幾個字。
“上月從長白山運來的金絲楠木,姑娘記的是七百八十根?”顧大人的聲音像浸過冰水的刀刃,指節叩在賬冊某處,“可昨日工部呈上的驗尸...驗收單上,足足少了兩車?!?
窗外驚雷炸響,張若蘭腕間白玉鐲撞上案幾。她清晰記得那夜豐紳殷德醉酒后的囈語,說父親將部分御用木料私運去蒙古別院。此刻賬簿里的朱砂批注如斑斑血跡,她忽覺頸后發涼,仿佛看見嘉慶帝正透過這人的帷帽凝視著自己。
“許是雨水泡爛了底單,奴婢這就去庫房重核?!彼r故意碰翻茶托,潑濕的賬冊暈開墨團,恰好模糊了關鍵數字。彎腰拾撿的瞬間,顧大人袍角微揚,露出蹀躞帶上懸掛的東珠絡子——那本該出現在固倫和孝公主嫁妝清單里的貢品,此刻卻明晃晃地懸在查賬官員身上。
雨聲漸歇時,前院突然傳來馬匹嘶鳴。張若蘭借口取新賬本疾步穿過月洞門,卻在影壁后撞見公主身邊的大丫鬟捧著鎏金食盒。盒蓋縫隙間露出半截羊脂玉瓶,與她穿越那日在現代博物館見過的乾隆御制藥瓶形制相同,標簽上“鶴頂紅”三個篆字令她渾身血液凍結。
回到廳堂時顧大人正在賞玩多寶閣上的琺瑯鐘,指尖撫過鎏金齒輪的模樣,像極了她在現代見到的刑偵專家勘察證物。當他轉身時,帷帽垂紗被穿堂風掀起半寸,張若蘭瞳孔驟縮——那下頜的舊疤位置,竟與昨日她偷看的嘉慶暗衛畫像分毫不差。
“姑娘可知《墨娥小錄》里記載的砒霜驗毒法?”顧大人忽然將茶湯潑向青磚地,看著滋滋作響的白沫輕笑,“就像這賬目,真的假不了,假的...”他袖中滑出半枚虎符落在張若蘭腳邊,陰刻的“烏里雅”三字還沾著塞外黃沙,“也活不過三更。”
暮色吞沒最后一絲天光時,張若蘭站在滴水的屋檐下,看著顧大人的馬車碾過滿地槐花。掌心攥著的虎符邊緣割破皮膚,那疼卻比不上心頭驚濤——兩百年前該出現在烏里雅蘇臺駐軍手中的兵符,為何會帶著未來抄家詔書上的朱批痕跡?雨又落下來,她望著公主院落亮起的燈火,突然讀懂那食盒里的毒藥不是終點,而是某個龐大棋局的第一枚落子。
張若蘭將半干的青瓷茶盞輕輕擱在紫檀案幾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玉佩冰涼的紋路。窗外更漏聲穿過竹簾,在燒著銀絲炭的暖閣里蕩起細微回響,她望著案頭那盞跳躍的燭火,突然想起這是豐紳殷德書房里第三支將要燃盡的紅燭。
“姑娘,西偏門有位戴斗篷的客人求見?!笆膛盒拥穆曇趔@得她手背一顫,茶湯在盞中晃出細碎的金光。
子時三刻的月光像把淬毒的銀刃,將訪客的影子釘在青磚地上。那人摘下風帽時,張若蘭嗅到一絲若有似無的龍涎香,這種御用香料不該出現在深夜的私會中。燭光映出來人眼尾的皺紋,她認出了這是常在軍機處行走的章京趙明誠。
“趙大人夤夜造訪,所為何事?“她將茶盞推過去時,袖中藏著的銀簪已悄悄抵住掌心。
趙明誠從懷中取出個油紙包,解開的瞬間,張若蘭看到半截明黃卷軸上的朱紅印鑒。那是她曾在故宮博物院見過無數次的“太上皇帝之寶“,此刻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痛她的眼睛。
“豐紳大人托我轉交的?!八桃鈮旱偷穆曇艄巴夂魢[的北風,“和相爺前日私會蒙古臺吉的密談紀要,勞姑娘謄抄時...莫要照著原樣寫。“
燭芯突然爆開燈花,驚得春杏手中的銅剪當啷落地。張若蘭盯著文書上“準噶爾余部“幾個字,喉間泛起鐵銹味。史書記載嘉慶四年正月十三日,正是和珅私通外藩的罪名成為二十條大罪之首。
“大人可知這紙上每個字都浸著血?“她指尖劃過“割讓科布多“的字樣,突然想起史載豐紳殷德被貶烏里雅蘇臺時,那片風雪中的土地正屬于科布多轄區。
趙明誠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抓住她手腕:“姑娘慎言!今夜這番話若傳到和相耳中——“話音未落,窗外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兩人同時轉頭,只見竹簾外晃過一抹黛青色裙角,那織金妝花緞的紋樣分明是固倫和孝公主身邊大宮女冬梅的服飾。
張若蘭感覺玉佩在腰間突然發燙,仿佛某種預警。她迅速將密件塞回趙明誠懷中:“請轉告豐紳大人,這謄抄的差事我接不得?!霸捯粑绰?,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那是巡夜護軍鐵甲相撞的聲響。
“來不及了。“趙明誠突然扯開自己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刀疤,“三日前李侍堯的幕僚暴斃獄中,姑娘可知他臨死前咬斷了舌頭?“他從靴筒抽出把鑲翡翠的匕首推過來,“今夜若不帶回謄本,你我皆成護城河里的浮尸?!?
玉佩的溫度已灼得她腰間生疼,張若蘭望著匕首柄上熟悉的龍紋,突然想起這是去年木蘭秋狝時嘉慶帝賞賜宗室的物件。歷史的齒輪在她眼前轟然轉動,她終于明白為何史載趙明誠會在和珅倒臺前夜“突發惡疾身亡“。
“那就請趙大人稍候?!八侀_宣紙時,手腕懸在硯臺上方頓了頓。史書記載和珅罪狀中確有“私通外藩“條目,但具體內容早已湮滅在火中。如果此刻她改動幾個關鍵地名...
筆鋒落在“科布多“三字時,玉佩突然發出只有她能看見的幽藍光芒。她想起穿越初期的警告:當歷史軌跡偏移超過臨界點,修正力將抹殺所有變數。筆尖顫抖著洇開墨團,最終她還是原樣謄寫了“準噶爾余部將于開春借道科布多“。
趙明誠將謄本貼近燭火驗看時,張若蘭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失的關節——這與故宮檔案中某份密折上的血指印完全吻合。當更鼓敲過三聲,他如來時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只在青磚上留下幾滴融化的雪水。
春杏收拾茶具時突然輕呼:“姑娘,這茶盞底...“
張若蘭翻轉茶盞,釉面下隱約透出個蠅頭小楷的“慎“字。這是官窯暗記,唯有御賜之物才會在燒制時埋下這樣的標記。她望著窗外開始飄落的細雪,終于讀懂了這個夜晚真正的信息:所謂密談紀要,不過是嘉慶帝測試豐紳殷德忠心的誘餌。
當晨光染白窗紙時,張若蘭將謄本殘稿投入炭盆?;鹕嗑磉^“科布多“字樣的瞬間,玉佩突然傳來劇烈的灼痛,她恍惚間看見漫天大雪中,有個黛青色的身影從角樓墜落,冬梅發間的金步搖在雪地里閃著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