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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迷局

民國二十五年冬月初三子時

貨倉鐵門那震耳欲聾的轟然閉合聲仍在耳畔回蕩,似重重鼓點敲在心上。林正南緊緊抱著啼哭不止的嬰孩,在法租界幽深昏暗的巷子里亡命狂奔。西裝內袋里的懷表發燙得驚人,隔著厚實的法蘭絨馬甲,黃符灼燒胸口的刺痛依舊清晰可感,就像有人硬生生將燒紅的銅鏡碎片按在他心口,燙得皮肉綻開。

“哇——”

懷中嬰孩猛地爆出一聲刺耳的鳴哭,林夏鎖骨處的銀月胎記剎那間迸發出幽藍光芒,亮得瘆人。林正南一個踉蹌,狠狠撞在潮濕陰冷、滿是青苔的磚墻上。他剛一低頭,瞳孔便驟然緊縮——襁褓的細麻布正滲出銅銹,那暗綠色的銹斑如同有了生命,如同扭曲的毒蛇,沿著嬰兒粉嫩的脖頸,一點點向心口攀爬而去。

“別怕……爹爹在……”他聲音顫抖著,顫抖著手去扯開襁褓。食指剛觸碰到那胎記,整條暗巷瞬間如同被無形巨力扭曲,化作一方青石街道構成的萬花筒般的鏡面回廊。每一塊地磚都映著陳晦那猙獰可怖的臉,那張臉在鏡面中扭曲、放大,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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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南的皮靴狠狠踏碎鏡中倒影,飛濺而起的碎片卻在半空凝成一枚枚銅錢鏢,擦著他耳際,釘入磚墻,帶起一串火星。墻縫里滲出的夜露滴在銅錢上,竟發出如同滾油煎肉般的“滋啦”聲,刺鼻的焦糊味瞬間彌漫開來。

“林兄,又何苦掙扎呢?”萬千鏡面同時傳出陳晦那帶著銅鏡摩擦刺響的聲音,“夏夏本就是鏡冢孕化的鑰匙,你當真以為能改天命?”

懷表蓋“啪”的一聲突然彈開,黃符在自燃的青焰中浮現出阿影的殘影。苗疆巫女的白發如銀蛇狂舞,瞬間纏住最近的一面銅鏡,鏡面登時生出裂紋,漆黑如瀝青般的黏液順著裂紋滲出:“往震位跑!那里的鏡面最?。 ?

林正南反手拔出柯爾特 M1911,槍火在鏡廊中炸開蛛網狀裂痕,火光映照在他滿是汗水與灰塵的臉上。他護著嬰孩縱身躍出,卻在落地時踩到了滿地的黃符——朱砂繪制的鎮魂符在慘白的月光下泛著血光,正是三天前在蘇公館鏡陣里見過的式樣!

嬰孩突然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一片飄落的符紙。胎記藍光暴漲的瞬間,符紙上“鎮”字竟扭曲變形,化作苗文咒語。與此同時,林正南的懷表突然發出齒輪卡死般的尖嘯,表盤玻璃“砰”的一聲炸裂,一根銅銹凝成的細針從機芯彈出,直直刺向嬰孩眉心——

“叮!”

阿影的銀簪破空而來,精準無誤地將那毒針釘死在磚縫里。她的殘影愈發透明,聲音卻格外清晰:“當心鏡鱗!陳晦的皮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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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整條暗巷的鏡面突然滲出黑血,那血如同有腐蝕之力,所到之處,磚石溶解,空氣都仿佛被灼燒。林正南的袖口不慎沾到血滴,羊毛呢料瞬間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絲絲寒意順著孔洞鉆入肌膚。他趕緊扯下領帶,緊緊裹住嬰孩,在愈發粘稠、散發著惡臭的血泊中蹚出一條路,每一步落下,靴底黏著的鏡片碎屑都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哀鳴。

就在這時,轉角處忽然傳來清脆的銅鈴聲。

十二面等人高的銅鏡憑空出現,死死堵住去路。鏡緣蟠螭紋的眼睛齊齊轉動,仿佛十二雙嗜血的眸子,死死盯著獵物。林正南下意識摸向懷表,卻摸了個空——黃符早已在方才的混亂中燒成灰燼,只剩表鏈上掛著的半枚苗銀鈴鐺,在這無盡的黑暗與血腥中,發出瀕死般的顫音,那鈴聲細弱游絲,卻在這生死關頭,顯得格外刺耳、格外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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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南十萬大山

山霧如慘白裹尸布,密密匝匝籠罩著苗寨,仿佛要將這方天地吞噬。林正南雙膝跪地,膝蓋與潮濕冰冷的地面接觸,那寒意直往骨子里鉆,可他渾然不覺,只是緊緊盯著眼前的神樹洞窟。

阿影手中匕首一閃,毫不猶豫地割開嬰孩掌心,鮮血瞬間涌出,滴滴答答落在青銅卦盤上,發出清脆聲響,在這靜謐的洞窟中格外突兀。剎那間,八枚銅錢仿佛被注入了靈魂,突然豎立旋轉,它們在卦象中央飛速舞動,最終穩穩拼出“庚辰”二字。

老巫女獨眼圓睜,那渾濁的眼眸此刻卻透著一股懾人的精光,映著卦象,聲音沙啞而低沉:“子時三刻,血月當空。屆時用你的心頭血為引,或能斬斷她與鏡冢的命線。”她的話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是命運的宣判。

洞外,忽起陰風,那風如怨靈嘶吼,吹得懸掛的攝魂鈴叮當作響,鈴聲在風中搖曳,時而清脆,時而沉悶,透著詭異。林正南下意識握緊懷表,入手一片冰冷潮濕,他驚恐地發現,懷表面的銅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侵蝕表盤,那銹跡如猙獰的爪牙,一點點蔓延開來。透過逐漸模糊的玻璃,他看見了幻象——八十年后的林夏站在拾遺齋門前,陽光灑在她身上,本應是歲月靜好的畫面,卻因她手中握著一模一樣的懷表而透著詭異。她似有所感,突然轉頭,銀月吊墜與嬰兒胎記在空氣中隱隱共鳴,光芒交織,她輕聲呢喃:“爹爹?小心陳晦的……”可話音未落,鏡面轟然炸裂,碎片四濺,那畫面瞬間支離破碎。

與此同時,現實中的陳晦長衫下擺一卷,裹著腥風襲來。月光灑在他脖頸處的蛇形刺青上,那蛇竟似活了過來,在月光下蠕動,鱗片間滲出銅鏡碎屑,每一片碎屑都閃爍著冰冷的寒光。“林兄可知,為何我非要這女娃不可?”陳晦嘴角勾起一抹陰森的笑,聲音中透著志在必得。

林正南來不及多想,抬手就是一槍,子彈呼嘯而出,穿透對方左肩。可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傷口處并未有鮮血噴涌,反而涌出細如發絲的鏡片,那些碎片在空中懸浮,竟緩緩重組,拼出神樹祭壇的圖騰,與嬰孩胎記一模一樣。陳晦仰頭大笑,笑聲震落洞頂鐘乳石,他狂傲地喊著:“因為她是活著的鏡冢啊。當年阿鏡剜目鎮魂,就是要等這個時辰——”

話音未落,阿影的白發如靈蛇出洞,突然纏住陳晦雙腳。老巫女咬破舌尖,鮮血噴濺在卦盤上,那八枚銅錢瞬間化作流光,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刺入陳晦七竅。陳晦身體一僵,可很快又恢復如常,他輕輕拍了拍衣袖,似是撣去灰塵般隨意。

“快走!去怒江斷龍崖!”阿影焦急地大喊,聲音中透著從未有過的慌亂。林正南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他抱緊嬰孩,起身便往洞外沖去,腳步聲在寂靜的苗寨中回蕩,每一步都踏在命運的鼓點上,不知前方是生是死,唯有那怒江斷龍崖,似乎成了他們最后的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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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拾遺齋

林夏五指緊握著那枚泛黃的懷表,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突然,懷表面的銅銹如受無形之力驅使,大片大片剝落,紛紛揚揚灑在地面,發出細微的“簌簌”聲。表針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撥弄,開始瘋狂倒轉,速度之快,讓人眼花繚亂,最終“咔噠”一聲,停在了九點零七分,似被歲月定格。

與此同時,地下室傳來鏡面碎裂的清脆聲響,那聲音在靜謐的空氣中格外刺耳,如同一把利刃劃破寧靜。林夏心中一驚,來不及多想,拔腿便往樓下沖。她沖下樓梯,映入眼簾的是那面祖傳銅鏡,此刻正詭異無比地滲出黑血,那血如濃稠的墨汁,沿著鏡面緩緩流淌,所過之處,鏡面被腐蝕出一道道猙獰的痕跡。

鏡中,光影變幻,漸漸浮現出父親年輕的面容,背景是暴雨滂沱中的斷龍崖。林正南懷抱著襁褓,站在崖邊,雨水淋濕了他的頭發,卻澆不滅他眼中的擔憂與堅定。襁褓中的嬰孩,也就是年幼的林夏,鎖骨處的胎記散發著微弱光芒,與她如今佩戴的銀月吊墜遙相呼應,兩者光芒交織,在這昏暗空間里顯得格外醒目。而崖底怒江的漩渦里,隱隱可見一張布滿鏡片的臉,那正是陳晦,他的臉在漩渦中若隱若現,鏡片在江水折射下閃爍著詭異光芒。

“夏夏,看卦盤!”阿影的殘魂突然在耳畔響起,聲音急切而縹緲,帶著一絲焦急與警示,“乾三連,坤六斷……”那聲音如同一陣陰風,吹得林夏后背發涼。

剎那間,銅鏡轟然炸裂,無數碎片如受驚的飛鳥,懸浮在空中,每一片碎片都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它們在空中飛速旋轉、拼接,最終拼出當年神樹洞窟的青銅卦象,那卦象古樸而神秘,散發著幽幽光芒。林夏的吊墜似被一股無形力量牽引,騰空而起,與鏡中父親手中的懷表產生共鳴,兩者之間光芒交織,如同兩條絲帶在空中纏繞。在這光芒交織之處,時空仿佛被撕開一道裂縫,一扇光門緩緩開啟,門后是未知的神秘與危險。

江風裹著陳晦的獰笑從光門涌出,那笑聲猖狂而刺耳,在這狹小空間里回蕩,“八十年前你爹改不了命,如今你照樣要成為鏡冢的祭品!”陳晦的身影在光門后逐漸清晰,他臉上滿是猙獰與得意,仿佛已經看到了林夏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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