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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龍暗涌

晨霧裹著槐花香漫過樂游原,李唐站在青龍寺殘存的臺基上,青磚縫隙間的蒼苔沾著昨夜的雨。他握緊口袋里的銅哨,遠處大雁塔的金頂在霧靄中若隱若現。手機地圖顯示這里確實是唐代青龍寺遺址,但腳下這塊刻著“貞觀四年重修”的蓮花柱礎,卻不在任何考古記錄中。

“李老師對伽藍遺跡也有研究?”

清冷的女聲驚得李唐后退半步。赭色裙裾掃過石階上的露水,執(zhí)傘女子從霧中走來,油紙傘面上繪著的卻不是尋常山水,而是幅殘缺的《職貢圖》。當她抬起傘檐,李唐看見她耳垂上晃動的金絲嵌玉耳珰——那是唐代五品以上命婦才可佩戴的制式。

“這個時辰來懷古,先生好雅興。”女子指尖拂過斑駁的經幢,腕間銀鐲突然發(fā)出細碎的鈴音。李唐注意到她指節(jié)處有長期握筆形成的繭,位置卻與現代人拿鋼筆的姿勢不同。

銅哨在掌心發(fā)燙,李唐剛要開口,女子突然逼近。她身上飄來極淡的沉香氣,混著某種藥草的苦澀:“建章宮檔案館西側第三列書架,第二層《貞觀政要》的夾頁里,藏著你要找的東西。”

李唐后背沁出冷汗。那是他私藏的未公開研究手稿,連助理都不知曉具體位置。女子卻已轉身走向殘破的山門,裙擺掃過處,青石板上的積水竟泛出詭異的靛藍色,與昨夜硯中墨汁如出一轍。

“等等!”李唐追上去時,山門石階上只余半片槐葉,葉脈間凝著未干的水珠,在晨光中顯出“齊王府”三個小篆。當他試圖用手機拍攝時,水跡突然蒸發(fā),葉片在他指間碎成齏粉。

正午的交通大學梧桐道上,李唐對照著手機里翻拍的唐代長安城輿圖。當年齊王府的位置,如今正是錢學森圖書館所在。穿過玻璃幕墻時,他脖頸處的玄武門瘢痕突然刺痛,展柜里陳列的唐代陶俑仿佛齊刷刷轉頭望來。

古籍閱覽室里,管理員疑惑地打量這個要找《括地志》的訪客:“殘卷上周剛送去修復...”話音未落,李唐突然盯著她身后墻面。陽光透過格柵窗在地面投下菱形光斑,某處陰影的輪廓竟與帛書上的暗渠圖完全重合。

“請問洗手間在哪?”李唐的聲音有些發(fā)顫。當隔間門鎖咔嗒落下,他按照記憶中的暗渠走向數地磚,在第九塊墨綠色地磚邊緣,發(fā)現了指甲蓋大小的蓮花紋陰刻——與青龍寺柱礎上的紋樣分毫不差。

地磚下三寸傳來空洞的回響。李唐用鋼筆撬開縫隙,夾層里泛潮的油紙包著半枚斷裂的玉圭,斷面處還沾著暗褐色的污漬。玉圭表面陰刻的云雷紋間,“承乾”二字若隱若現,正是帛書中提到的血書玉圭。

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李唐迅速復原地磚。轉身瞬間,鏡中閃過一道黑影。洗手臺銅制水龍頭的倒影里,有個戴幞頭的男人正貼在他身后,手中橫刀的寒光映在瓷磚上。

“誰?”李唐猛然回頭,空蕩蕩的洗手間只有水珠滴落的回響。當他再看向鏡子,水龍頭表面赫然多了道新鮮的劃痕,位置正好切斷鏡中黑影的咽喉。

回到閱覽室時,李唐發(fā)現原本空著的鄰座多了本《唐代藩鎮(zhèn)研究》。書頁間露出半截描金箋紙,墨跡猶濕:“申時三刻,興慶宮沉香亭。”箋紙背面是用銀粉勾勒的迷宮圖,中心標著玄武紋樣。

地鐵穿越明城墻遺址時,李唐摩挲著玉圭斷口。電子屏上的時間突然跳動,他看見玻璃倒影中自己的影像滯后了半秒,脖頸處的瘢痕正在蔓延,宛如玄武門城樓生長出蜿蜒的箭道。

興慶宮遺址公園的暮色里,沉香亭畔的龍池泛著血色的漣漪。李唐在亭柱底部找到個暗格,推開滑板的瞬間,腐壞的羊皮卷混著骨粉簌簌落下。展開后的輿圖顯示,當年李元吉別苑的地下密室,竟與太子洗馬魏徵的府邸有暗道相連。

“原來在這里。”

白天的執(zhí)傘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回廊轉角,此刻換上了黛青色胡服。她手中的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最終定格在龍池西南方位:“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寅時,東宮率更丞王晊就是從這里潛入齊王府。”

李唐突然想起《舊唐書》中那段語焉不詳的記載:玄武門之變前夜,太子近臣王晊曾密報李世民,稱建成、元吉計劃在昆明池設伏。但此刻女子指尖點著的暗道出口,分明指向玄武門守將常何的府邸。

“常何是太子的人,卻在政變當天打開玄武門。”女子抽出支銀簪在地上勾畫,“若是這條暗道存在,王晊根本不需要冒險穿越半個長安城報信。”簪尖突然刺破李唐指尖,血珠滴在輿圖上,竟沿著暗道路線蜿蜒出一道新的支流,直通秦王府地窖。

遠處傳來保安的呼喝,女子迅速卷起羊皮卷。夜風掀起她的袖口,李唐瞥見她小臂內側的刺青——三足烏銜著玉圭,正是李唐皇室宗親的標記。當巡夜手電光掃來時,女子已消失在九曲橋盡頭,只剩個錦囊落在欄桿上。

錦囊里的魚形鎖匙沾著銅綠,李唐在博物館見過類似的唐代機關鑰。當他試著將鎖匙按進沉香亭的蟠龍柱時,地磚突然下陷,露出個一尺見方的銅匣。匣中帛書上的字跡讓他如墜冰窟:

“武德九年七月初九,敕令銷毀所有提及'承乾'之名的籍冊。然東宮典膳局錄事私藏密檔,言六月初三夜,太子醉酒狂書'承乾'于屏風,醒后見字大駭,命以鴆酒拭之。”

雷聲自遠方滾滾而來,李唐的手機突然收到陌生號碼的彩信。點開的瞬間,他險些摔落銅匣——照片里是建章宮檔案館的古籍庫,某個模糊人影正將宋刻本《資治通鑒》放回書架。水印顯示拍攝時間,竟是他昨夜昏迷的三小時后。

暴雨傾盆而至時,李唐在圖書館古籍庫的監(jiān)控死角發(fā)現了端倪。西側承重柱上的防火涂料有細微刮痕,刮痕走勢與帛書上的暗渠圖完全吻合。當他用手機閃光燈斜照墻面時,剝落的涂料下顯露出朱砂繪制的星圖,北極星位置釘著枚生銹的魚符。

魚符內藏的薄絹上寫著首殘缺的讖詩:“玄武血浸承天紋,青龍影落太極門。莫道秦王弓弦斷,須看齊王袖里刃。”最下方還有行小字:“明日午時,薦福寺雁塔地宮,持玉圭叩東南隅。”

夜色中的大雁塔仿佛一柄直插地心的利劍。李唐繞到塔基東南側時,手機導航突然失靈,指南針開始瘋狂轉動。當他將玉圭貼在第七層塔磚的蓮花浮雕上,磚縫間突然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帶著濃重的鐵銹味。

地宮入口顯現的剎那,脖頸處的玄武瘢痕突然灼痛難忍。李唐打開手機照明,在甬道盡頭看見個供奉著殘缺佛像的密室。佛龕下的陶甕里,數十卷被血漬浸透的度牒正在緩緩碳化,最上方那卷依稀能辨“武德九年沙門法信”的字樣。

突然,身后傳來機括響動。李唐轉身時,白天的執(zhí)傘女子正倚在石門處,手中橫刀映著手機冷光:“李老師可知,法信和尚正是當年給太子解簽的護國寺住持?”她刀尖挑起半卷未焚盡的度牒,“這里記載著六月初三夜,有人假借秦王名義約見太子...”

話音未落,整座地宮突然劇烈震顫。女子猛地推開李唐,一支弩箭擦著他耳畔釘入佛龕。黑暗中響起密集的腳步聲,來者皆著現代裝束,手中兵器卻是唐制障刀。

“快走!”女子揮刀劈開箭雨,拽著李唐沖進突然開啟的暗門。當石門在身后轟然閉合時,李唐在手機余暉中看見追擊者腕間的刺青——三足烏被利箭貫穿,與女子臂上的圖騰恰恰相反。

幽暗的密道里,女子喘息著撕開袖口包扎傷口:“他們是'承乾'的人,從貞觀年就開始追殺知曉玉圭秘密的...”話未說完,她突然軟倒在地。李唐這才發(fā)現她后背插著支袖箭,傷口流出的血竟是詭異的靛藍色。

手機即將沒電的瞬間,光照亮了前方石壁上的壁畫。李唐的血液幾乎凝固——畫面描繪的正是玄武門之變,但挽弓的李世民身后,分明站著個戴青銅面具的蒙面人。而在染血的宮墻上,用朱砂寫著碩大的“承乾”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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