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九重闕影
- 玄武秘錄:血詔謎局
- 汴京一枝花
- 2498字
- 2025-02-13 14:25:15
女子袖箭上的靛藍血液在手機冷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李唐撕開襯衫下擺按壓傷口,布料瞬間被染成詭異的絳紫色。地宮密道的陰寒滲入骨髓,壁畫上的蒙面人雙眼突然淌下血淚,朱砂寫就的“承乾”二字竟開始蠕動,宛如千萬條赤蛇在墻上游走。
“別碰墻面!”女子突然睜眼,刀柄重重敲在李唐腕間。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距離壁畫僅剩半寸,指甲蓋已變成與血液相同的靛藍色。“這是鴆毒混著辰砂,”女子喘息著扯下耳珰,嵌玉中空的機關里滾出顆琥珀色藥丸,“含在舌下,能撐兩個時辰。”
密道盡頭傳來水聲,李唐攙著女子蹚過暗河。水流突然湍急,女子腕間銀鐲撞在巖壁上,發出清越的鈴音。前方豁然開闊,穹頂垂下的鐘乳石間,數十具鐵索懸棺在幽暗中微微晃動。最中央的棺槨上,鎏金銅鎖赫然刻著“武德九年敕造”。
“開棺。”女子將橫刀插入棺蓋縫隙,“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李唐觸到棺槨的瞬間,脖頸處的玄武瘢痕如烙鐵般灼痛。當青銅棺蓋轟然滑開,腐壞的錦衾下并非尸骸,而是整整齊齊碼放著的鎏金銀鑒——每面銅鑒背面都陰刻著不同的玄武紋,正面卻蒙著層凝固的血膜。
女子用刀尖挑起一面銅鑒:“這是東宮冼馬專用的密報鏡,血膜需用特定藥水才能化開。”她突然劇烈咳嗽,靛藍血沫濺在銅鑒上,血膜竟開始溶解。鏡面浮現的文字讓李唐毛骨悚然——竟是李建成筆跡:“六月初三夜,得秦王密函約見,然赴約未見其人,獨獲白玉圭一枚。”
手機電量告警的提示音在洞穴中格外刺耳。李唐快速拍攝鏡面文字,閃光燈亮起的剎那,懸棺群的鐵索突然齊齊斷裂。女子揮刀劈開墜落的棺木:“快走!他們在銷毀證據!”
暗河出口竟通向碑林博物館的枯井。當李唐將女子推上井沿,自己卻被暴漲的河水卷向深處。混亂中抓住塊浮木,定睛發現是半截“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的赑屃殘座。脖頸瘢痕再次灼痛時,他看見井壁青磚上刻著行小字:“神龍二年,沙門明瞻奉旨填塞此井,鎮玄武煞氣。”
夜巡保安的手電光掃過時,李唐正癱坐在碑林第七展室外的石榴樹下。女子早已不知所蹤,唯有掌心的藥丸殘渣泛著苦香。展室內傳來異響,李唐摸黑潛入,發現《石臺孝經》碑的基座上有處新鮮的刮痕——與帛書暗渠圖中某個標記完全吻合。
當指尖探入碑座裂縫時,機關轉動的轟鳴驚動了整個博物館。李唐蜷縮在展柜陰影里,看著安保人員沖向聲源。月光透過欞窗灑在《開成石經》的碑面上,他突然發現某塊論語碑的拓印反色后,竟顯出幅宮闕布局圖,太液池畔標著個血紅的“圭”字。
晨霧中的興慶宮遺址,李唐對照拓印圖找到處廢棄的防空洞。生銹的鐵門用鐵鏈鎖著,鎖孔形狀與他手中的魚形鑰匙完美契合。隧道深處積水上漂著油花,巖壁滲出帶著龍涎香味的黏液。轉過第三個彎道時,李唐踢到了個青銅匣,匣內帛書記載著觸目驚心的內容:
“武德九年六月,太史令傅奕密奏'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然據東宮記室參軍趙弘智查證,星象圖冊有篡改痕跡。秦王麾下術士張憬藏,曾私制渾天儀仿品...”
前方突然傳來金鐵交擊之聲,李唐屏息貼近巖壁。三個戴儺面的黑衣人正在焚燒典籍,火光中可見“秦王府錄事”的簽押。其中一人突然扯下面具,左頰的刀疤與檔案館監控里的身影重疊——正是古籍庫管理員老張。
“玉圭必須送回貞觀年間,”老張的嗓音沙啞如銼刀,“承乾殿下的名諱絕不可現于當世。”另一人從灰燼中扒出個未燃盡的銅盒,盒上螭紋竟與李唐手中的玉圭紋路嚴絲合縫。
李唐后退時踩斷枯枝,三人瞬間包抄而來。混亂中銅盒落地,滾出的羊皮卷上密密麻麻記載著秦王府屬官的異常調動:玄武門之變前三天,掌管城門鑰匙的門監張文幹突然暴斃,接任者竟是齊王府侍衛出身。
橫刀劈下的瞬間,李唐抓起石灰粉撒向對方眼睛。在慘叫聲中奪路狂奔,身后的腳步聲突然詭異地消失了。轉過彎道才驚覺踏入死胡同,巖壁上用朱砂寫著“武德九年七月,敕封張婕妤為楚國太妃”——而史書記載這位李淵寵妃,在玄武門之變后離奇病逝。
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張模糊照片:戴青銅面具的蒙面人站在現代街巷,背景廣告牌顯示著昨日日期。李唐放大圖片,蒙面人腰間的玉佩紋樣竟與玉圭上的“承乾”二字同源。
回到檔案館時已是深夜,李唐在《冊府元龜》殘卷中發現條被朱筆劃去的記載:“貞觀三年,齊州人獻白虎,太宗觀之曰:'此物似曾相識',遂命人密送終南山。”夾頁中掉落張泛黃的藥方,藥材配伍與女子服用的解毒丸成分高度相似。
當李唐將玉圭斷口與藥方并置時,臺燈突然爆出火花。青煙繚繞中,他看見自己倒影在玻璃窗上變成了戴幞頭的文士,正在昏暗的油燈下書寫密信。窗外閃過戴青銅面具的身影,文士突然扼住自己咽喉,指縫間滲出靛藍色血液——與地宮中女子的血如出一轍。
暴雨拍打著檔案館的琉璃瓦,李唐在古籍修復室找到臺老式投影儀。將玉圭放在透光板上,墻壁上突然映出幅錯綜復雜的星圖。當調整投影角度與那夜在古籍庫發現的星圖重合時,光斑組成的箭頭直指《貞觀政要》中“為君之道”的段落。
泛黃的冊頁間夾著片蟬翼紗,對著紫外線燈顯出密信:“建成非真龍,元吉乃傀儡。六月初三夜,秦王得密報,玄武非玄武。”信末的蓮花押與李元吉印章的拓本完全不符,卻與李唐在青龍寺所見的柱礎紋樣一模一樣。
次日拂曉,李唐來到終南山古樓觀臺。按照星圖指引找到棵千年銀杏,樹洞里的銅匣裝著半部《推背圖》殘卷。泛黃的絹帛上,第二象讖語旁多了行朱批:“玄武血染青史,青龍魂歸地府。不破不立,承乾繼坤。”筆跡竟與傅奕的奏折拓本驚人相似。
山間突然升起濃霧,李唐在老子祠碑亭遇到個掃地的灰袍道人。道人手中的苕帚柄刻著三足烏紋樣,開口卻是標準的普通話:“李居士可知,當年傅奕進獻的并非星象圖,而是太穆皇后臨終前留下的血書?”
碑亭石案上的殘棋局突然讓李唐脊背發涼——黑子排成玄武之形,白子恰是當日帛書上的暗渠走向。當他把玉圭放在天元位置時,棋盤裂縫中升起道銅柱,柱身旋轉露出個暗格,存放的油紙包里竟是秦王府長史房玄齡的私印。
手機響起,女子發來定位:咸陽國際機場T3航站樓。李唐在候機廳書店的《唐代墓志匯編》里找到張登機牌,背面用隱形墨水寫著:“SK805次航班,經濟艙23C,攜玉圭登機。”
當波音747沖入云霄時,李唐在舷窗倒影里看見后排乘客正在翻閱《舊唐書》。書頁間滑落的便簽紙上,熟悉的字跡令他血液凝固:“歡迎來到貞觀二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