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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蘇綸的愿望

  • 疾風少年
  • 漱玉
  • 4074字
  • 2025-02-17 14:54:38

蘇綸這樣癡迷籃球,每天與籃球形影不離。對此,媽媽一直不滿和無奈。她認為這是蘇綸的貪玩,她一直不懈努力控制和防范蘇綸對籃球的狂熱。蘇綸上的是六年級,媽媽說,這是多么緊張激烈特殊的人生歷史時期,不停止打球的惡果就是人仰馬翻。

媽媽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嚴肅地對蘇綸發布緊急聲明,蘇綸戲稱媽媽的訓導為家長懿旨,懿旨大體為父母聯合聲明或者獨自聲明。

對于打籃球,蘇綸爸爸的態度當然比蘇綸媽媽開明。否則,蘇綸是徹底打不成籃球的。

但蘇綸爸爸有時也會鎖眉深思一臉深沉地對蘇綸說:“打專職籃球你的身高不夠條件,國家少年隊球員的身高,你這個年齡起碼躥到1米80的小巨人才可以。爸爸、媽媽的身高哪個也沒有超過1米75,先天遺傳的優勢你就不要想了。”

蘇綸爸爸形象地把手舉得高高的,然后,使勁兒擺手揮舞著巴掌,像要把蘇綸揮舞清醒似的。

最后,父母鄭重向蘇綸發布聯合聲明:當個業余愛好,鍛煉身體。

說罷厲聲齊問:“聽到沒有!”蘇綸若不點頭稱是,似乎定會招來爸爸和媽媽的組合“五指山”。當然,這個所謂的“五指山”只是蘇綸的假想。

父母的冷水澆頭和禁打懿旨,并沒有讓蘇綸灰心和氣餒,更沒有阻止他打球的腳步。爸爸說他身高先天不足,蘇綸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他清楚NBA史上最矮的球員艾弗森、布魯克斯只有普通人的身高。蘇綸認為,打籃球與是否有巨人的身高并不是沒有關系,但沒有決定性關系。他知道林書豪的父母都是普通人的身高,他卻超過了1米9。

蘇綸堅信自己還有機會長高,更有機會加入北京最好的中學籃球隊,長大以后到美國打球也不是夢想,美國不是籃球王國嗎?這個真理哪個籃球少年不知道,去籃球王國打球哪個籃球少年不向往。一想到這些,蘇綸心里立刻膨脹起無比的熱情和力量。

進入六年級以后,整個年級都充盈著一種躍躍欲試的沖動和迫切。所有老師和家長的言語中,出現最多頻率的詞語就是小升初。班主任老師講著課就扯到小升初,她天天在嚴肅壓抑的教室里制造緊張空氣。結果,致使講課內容嚴重跑偏,核心內容也有點天女散花。本來,小小的教室里塞了五十幾個學生,已經很擁擠,空氣沉悶得令人窒息。下課鈴兒一響,心里抓狂的同學們像勝利大逃亡似的逃出教室,充分利用和享受瘋狂短暫的十分鐘。不然,教室就像一個充多了氣體的膨脹籃球,不釋放定會產生物理效應——炸裂。

每次召開六年級家長會,就像開專題評審會似的,又臭又長。從下午兩點一直到天色漆黑,家長既不走、也不散,他們提不完的問題,說不完的話,簡直就像有頭無尾的3.1415926……

廣播里,校長語重心長大講六年級的特殊性、緊張性和重要性。班主任為這些小兔崽子們焦急上火嗓子都啞了,不得不在暖壺似的大杯里放上胖大海、麥冬、金銀花,講一段灌一口,像灌著續命湯似的恨不得手不離杯,杯不離口。

語文、數學、英語老師都在闡述臨考沖刺前的重要性。老師們終于講述完畢,立即是總有無數問題的家長上陣,一秒鐘都不耽誤地開始圍堵老師,“嚶嚶嗡嗡”像蜜蜂采蜜一般。幸虧老師們常年在如此人丁興旺的嗡嗡環境中,練就了一身武林外傳的硬功夫,說話氣不短,久站不傾倒,一臉鮮花笑,言語邏輯強,對答如流水。不然,家長們這種搶錢似的勇猛攻擊陣勢,老師們早就倒下壯烈N多次了。

遙遙無絕期的3.14……會終于結束。麻雀們扇著翅膀回家了,天上的星星也出來眨眼睛了,所有人都像七月流火下的小草,蔫頭蔫腦,又疲又乏。家長們的問題似乎還沒有問完,那種熱切與頑強簡直就是想從老師嘴里找到上重點中學的捷徑。

最要命的是回家以后,家長把老師們灌輸的總思想、總精神、總內容、總路線、總方針,再次總結發揚灌輸給孩子們,試圖借助家長會這股春風,轉化為一種巨大的動力,在孩子們幼小的心胸中膨脹為無限的學習力量。

其實,也許適得其反,反而讓他們啃不動,吞不下,消化不了這根塞在小小心里的硬骨頭。

所以,蘇綸斷言家長會就是折磨人的盛會。每次聽完媽媽的絮叨,他就是坐在沙發上足足啃半個小時指甲也不能平息自己。此刻的他,不想飛到球場上酣暢淋漓一番才怪呢。

怪不得蘇綸的手機音樂定制為童音說唱:“不知道他為何有苦惱,不知道他為何發脾氣,噯!我們小孩兒的心事你們大人是不會明白滴!”這話語完全是蘇綸對自己學習生活的一種默默反抗和無奈。

蘇綸從邁開雙腳牙牙學語到現在,已經報過無數課外班了。從幼兒園時代的珠心算、LILI英語,小學階段的新概念、奧數,以及每周特長樂器“次中音”訓練,每個補習班都不是他喜歡和自愿參加的,唯一喜歡的籃球是常被媽媽阻止的。他感覺自己像個八爪魚一樣,張牙舞爪的腿被多條細線拽著,不知道該游向哪兒。

老師說要多條腿走路,不知道哪條腿管用能擠進重點中學,蘇綸想起了《西游記》里的多腿蜈蚣。

媽媽說,誰知道哪一槍能打中鳥,要多準備子彈才能保證打勝仗。媽媽的話,使他想到端著沖鋒槍掃射的戰士。

自從上了六年級,蘇綸媽媽就開始為蘇綸備戰小升初了,她已經安排好了蘇綸的作息時間,把時間分解為最有效最合理的使用效率,為了美好的未來,眼下的蘇綸,徹徹底底被修理成一個會喘氣的小機器人。

蘇綸知道,自己的籃球天賦和特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對籃球的癡迷和熱愛。為此,他小小的心里隱藏著一個秘密。他聽說,北京最好的中學籃球隊在八十八中,這個中學幾乎包攬了歷屆北京市中學籃球賽冠軍,就讀這所中學,加入這個球隊,是蘇綸眼下的理想和最大愿望。可蘇綸媽媽的目標是,人人附中,北京最有名的中學。什么八十八中?媽媽聽了從鼻子里哼著說,誰上那種沒有名氣的中學,籃球好的學校沒有升學率有什么用。

哪個家長都想讓自己的孩子上人人附中。蘇綸想起媽媽常說的三個字:想得美。

今天是周末,貫徹媽媽的規劃部署,周六日兩天,蘇綸可以在小區籃球場打會兒籃球。

常與蘇綸一起打球的有兩個成年人,被蘇綸稱之為大叔和二叔。大叔是退役國家籃球運動員,蘇綸看到過他年輕時身穿國家隊隊服的照片,感覺很酷。對此,蘇綸對他崇拜而羨慕。聽說,小區的籃球架就是大叔出錢安裝的。現在的他身體明顯發福了,有點奔著相撲運動員的體型靠近,雖然他是大塊頭,但與蘇綸爭搶籃板還是蠻威猛的。

二叔在建行工作,是單位籃球隊隊員,雖然人到中年,但他的身體仍然靈活矯健。

大叔、二叔都是特別豪爽的人。他們喜歡請客,尤其夏天的傍晚,大家打完球,他們讓大家洗澡后到球場集合。然后,帶著孩子們到趙登禹路的“香香烤串店”吃飯,金黃的烤翅、烤牛筋、烤板筋、烤肉串、烤辣椒……隨便吃。大叔、二叔特別喜歡院子里的男孩子,恨不得把蘇綸們當成自己的兒子。

蘇綸有時候想,如果大叔、二叔是自己的爸爸,會不會同意他上最棒的籃球學校,會不會讓他每天打球?會不會鼓勵他走上職業籃球這條路?有時蘇綸沖動得真想問一問。

上高中的杜梓騰,人送外號“肚子疼”。他在實驗中學上高三,幾乎每天補課到晚上,他習慣夜里十一點左右出來扔球,但最近似乎扔幾個球的時間也沒有了。他學習很厲害,成績在西城區排位前十,在年級和班里幾乎都是第一。蘇綸聽到這樣的成績佩服得直吐舌頭,感覺“肚子疼”的腦子簡直就不是地球人的。

二叔說,這樣的排名一定可以考入清華、北大。

今天打球的人很多,新來的保安是個大學生,他在小區做社會實踐。蘇綸感覺他球打得不錯,有大學生的水準。還有個從英國回來休假的學生,他打球文明而保守,彬彬有禮,充滿紳士味道。

蘇綸正打得起勁兒,五六個其他小區的孩子要求加入一起打球。二叔說:“人多分組打比賽有意思,六個人一組。”

蘇綸開始大顯身手。二叔的組織,大叔的傳球,蘇綸的騰跳投籃、搶奪籃板,幾個小節的比賽,他們就明顯取得了勝利。

天漸漸暗了下來,院子里的燈次第燃亮,大家坐在球場上靜靜地喝水休息。蘇綸剛剛坐下,抹了一下額頭的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抱著籃球撒腿就跑。

二叔向蘇綸飛奔的身影說:“歇會兒,著急回家干什么,臭小子。”

蘇綸氣喘吁吁地跑回家,媽媽沒有馬上開門,隔著門氣鼓鼓地說:“讓你打半個小時,你打了一個半小時,如果再玩起來就忘記時間,取消周末打球。”

蘇綸媽媽打開門,原本的圓臉拉成了長臉,一臉陰云密布。

“今天打比賽忘了時間,我以后注意,不要取消我的打球時間,平時放學回家晚,有時還有補習課,我現在一周打不了幾次球。”蘇綸可憐巴巴懇求媽媽。

“你想一周打幾次?由你的性子,除了打籃球就是打游戲,家長不管能主動學習?新鮮了!”

蘇綸洗完澡、吃完飯,開始例行每天半小時的次中音樂器練習。他支上琴架,打開琴譜,翻到老師讓練習的樂曲《雪絨花》開始吹奏。次中音體型很大,形狀有點像薩克斯樂器。蘇綸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學習,那是軍樂團到學校挑選學員,蘇綸手大、個子高、牙齒整齊,被挑選吹奏次中音。他每周在學校上一個小時課,每天在家練習半個小時。

蘇綸媽媽本來不想讓蘇綸學習樂器,她嫌耽誤時間。在咨詢了班主任和樂器老師后,又讓蘇綸堅持下來。

老師說:“苦練幾年考個級,以后考入重點中學起碼有個特長,既然練習吹奏了就咬咬牙堅持吧。”

蘇綸確實在堅持。一咬牙托起沉重的樂器,嘴對上樂器孔,蘇綸感覺沒有一點激情,吹奏的時候時不時丟兩個音符。

媽媽對蘇綸說:“好好練習,每天不進步怎么考級?”

此時,樓上的胖姑娘開始彈奏每天不變的鋼琴曲,“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她彈奏的樂曲不是缺音符就是節奏不對,不懂音樂知識的人也可以聽出錯誤。琴聲戛然而止間,立刻聽到嚴厲的怒吼和嗚嗚的哭聲,然后繼續磕磕絆絆的“風在吼,馬在叫。”每聽到這里,蘇綸媽媽就開始抱怨,“一點悟性也沒有,彈了這么久的曲子,還是錯,每天制造噪音。”

然后,蘇綸媽媽便開始催促,“好好練習,抓緊時間!”

不一會兒,樓上蘇綸的玩伴痦子黑(吳子輝)開始練習吹奏他的小號。樓里簡直比音樂學院還熱鬧。

蘇綸接下來開始做一頁奧數題,背英文會話。疲倦了,蘇綸跑到客廳投了幾個球。蘇綸媽媽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今天在小區打了那么長時間,還沒有打夠?”

媽媽像個大監工似的,簡直就是那個欺壓雇工的地主周扒皮,天天只知道催命,讓蘇綸學習學習再學習。

蘇綸做完作業開始進行每天必做的體能鍛煉,舉五公斤啞鈴、拉二十個彈簧臂、做三十個仰臥起坐、二十個俯臥撐。這是蘇綸制訂的體能訓練計劃,鍛煉胸肌,腹肌和臂力。所有這些,都是為了心愛的籃球和球場上的馳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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