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嗚咽，像誰在低聲哭訴。

“嘎…嘎…”烏鴉叫聲刺耳。

黃鼠狼消失后，四周靜得嚇人，只剩下烏鴉啄食腐肉的“篤篤”聲。

突然，草叢里一陣窸窣。

一個佝僂的身影，緩緩站起。

老太太拄著拐杖，一步步走來，她腳下像踩著棉花，輕飄飄的，沒發出半點聲響。

她走到二驢子尸體旁，渾濁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孽…孽…”她嘴唇翕動，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她彎下腰，伸出枯樹枝一樣的手，輕輕撫摸二驢子的臉。

“娃…娃啊…你咋…就…這么…走了…”老太太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里面是一撮黑乎乎的粉末。

老太太抓起一把粉末，撒在二驢子的傷口上。

“嗤…”

一陣輕煙冒起，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老太太又抓起一把粉末，塞進二驢子的嘴里。

“咳…咳咳…”二驢子猛地咳嗽起來，竟然睜開了眼睛。

他眼神空洞，像個木偶。

“姑奶…姑奶？”二驢子聲音嘶啞，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老太太沒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

“我…我這是…在哪？”二驢子掙扎著坐起來，茫然四顧。

“家…回家…”老太太聲音干澀。

“家？”二驢子重復了一遍，眼神依舊空洞。

老太太點點頭，轉身朝林子深處走去。

二驢子像個提線木偶，機械地跟在老太太身后。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黑暗。

“吱呀…”

破舊的木門，被緩緩推開。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盞油燈，發出昏黃的光。

老太太走到炕邊，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坐…”

二驢子木然地坐下。

“餓…餓了…”老太太從炕柜里摸出一個黑乎乎的饃饃，遞給二驢子。

二驢子接過饃饃，機械地往嘴里塞。

“慢…慢點…別噎著…”老太太聲音沙啞。

二驢子像沒聽見，依舊狼吞虎咽。

“娃啊…你…你還記得…啥不？”老太太突然問。

二驢子手上的動作一頓，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

“記…記得…”他聲音含糊。

“記得…啥？”老太太追問。

“王…王家溝…”二驢子眼神空洞。

老太太渾身一震。

“還…還記得啥？”她聲音顫抖。

“血…好多血…”二驢子抱著頭，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別…別想了…”老太太一把抱住他，“都…都過去了…”

“過…過不去…”二驢子聲音嘶啞，“他們…他們都…在…找我…”

“誰…誰找你？”老太太聲音尖銳。

“王…王家溝…的…冤魂…”二驢子眼神恐懼。

“胡…胡說老太太猛地推開他，“哪…哪有啥…冤魂…”

“有…真的有…”二驢子指著窗外，“他們…他們…就在…外面…”

老太太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窗外黑漆漆一片，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啥…啥也沒有…”老太太聲音干澀。

“你…你…看不見…”二驢子眼神絕望，“他們…他們…只…找我…”

“你…你…是…我…孫子…”老太太突然抓住他的手，“你…你…不能…死…”

“姑奶…姑奶…我…我…”二驢子眼神渙散。

“你…你…聽著…”老太太聲音急促，“你…你…要…活下去…”

“咋…咋活？”二驢子眼神空洞。

“報…報仇…”老太太咬牙切齒。

“報…報仇？”二驢子重復了一遍。

“對…報仇…”老太太眼中閃過一絲瘋狂，“殺…殺了…他們…”

“殺…殺誰？”二驢子眼神迷茫。

“黃…黃皮子…”老太太聲音嘶啞，“都…都是…他們…害的…”

“黃…黃皮子？”二驢子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

“對…就是…他們…”老太太聲音肯定，“你…你…要…殺了…他們…為…王家溝…報仇…”

“我…我…”二驢子眼神掙扎。

“你…你…必須…”老太太抓住他的手，指甲嵌進他的肉里，“這…這是…你…的…命…”

“命…命…”二驢子眼神空洞。

“對…你的命…”老太太聲音嘶啞，“你…你…逃不掉的…”

“我…我…”

“殺…了它…”老太太湊近二驢子耳邊，聲音低沉，“拿回…屬于…王家…的東西…”

二驢子猛地抬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光亮。

“殺…”他嘴里喃喃自語。

老太太點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塞進二驢子手里。

冰涼，堅硬。

是一把刀。